三人上車,趕至客棧,張儀將面見無疆的經過概要講述一遍,指著自己的士子衣冠笑對荊生道:“荊兄,在下方纔本欲比試,越王卻以在下未穿劍服爲由,將比劍時辰推至三日之後。在下在想,既然越王嫌棄這套衣冠,就請荊兄爲在下趕置一套像樣的劍服。”
香女驚道:“夫君,你……還要比劍?”
“呵呵呵,”張儀點頭笑道,“既已答應人家,不比如何能行?”
荊生遲疑一下,轉向張儀道:“姑爺,請聽荊生一言。”
“請講。”
“無疆劍術甚精,據荊生所知,吳越之地能與他匹敵的唯有一人,就是賁成。他之所以敬服賁成,拜他爲上將軍,皆因於此。主公早欲刺殺無疆,也因此人劍術高超,身邊更有賁成、阮應龍及衆多一流劍士,是以遲遲未動。”
張儀似有所悟:“在下明白了,所謂公孫劍法,原是爲此來著。”
“是的,”荊生點頭道,“公孫劍法俱是死招,無論何等高手,只要求生,就不是對手。越王無疆今日之所以未與姑爺當場比劍,就是因他有求生之心。”
“這話是了。”張儀連連點頭,“只要是人,只要不被逼入死地,任誰都有求生之心。”轉對香女,“如此看來,咱家的公孫劍法甚好,你我這就抓緊時間,速速習練,屆時比武,興許在下還能勝他一招半式。”
香女泣道:“夫君,你……莫說是練三日,縱使習練三年,也不是無疆對手。”
張儀又是一笑:“好了,好了,既然練也無用,就不練了。”走到裡屋,取出一把琴來,“來來來,你不是一路嚷著要學琴麼,趁還有三日,在下教你習琴。”
香女兩眼大睜,怔在那兒。
只此幾日,她與張儀之間竟然完全逆轉,張儀的每一個舉止,任她多麼聰敏,也是看不明白。
在張儀緩步下臺之後,整個擊劍廳裡異常寧靜,沒有誰再出言。所有劍士,包括倫奇、賁成、阮應龍、呂棕等,皆將目光投向無疆。
無疆沉思有頃,轉對衆劍士:“諸位劍士,你們回去認真習練,三日之後,隨寡人與他一決高下!”
衆劍士應喏而退。
無疆轉向幾位重臣:“方纔這個張子,諸位愛卿可有品評?”
阮應龍跨前一步:“回稟大王,末將以爲,此人言語託大,劍術未必了得。末將不才,定在十招之內取此人腦袋!”
無疆白他一眼,將目光轉向賁成:“賁愛卿,你觀此人如何?”
賁成應道:“觀此人氣色,想是有些手段。觀此人指掌舉止,又不似習劍之人。微臣以爲,此人要麼是個絕頂高手,要麼就是不通劍道。”
無疆深以爲然,轉對衆人:“今日就此爲止,諸位去吧,寡人這要沐浴齋戒了。”
在場諸人誰都知道,只有遇到大敵,無疆纔會沐浴齋戒,因而皆是一怔,互望一眼,拜辭而去。
快要走到臺下時,倫奇叫住阮應龍:“阮將軍留步!”
阮應龍頓住步子,轉望倫奇:“國師有何吩咐?”
“我大軍揚帆待發,此人卻登門比劍,用心頗爲可疑!”
阮應龍略略一想,搖頭道:“想他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劍士,還能有何用心?”
“將軍請看,”倫奇分析道,“我伐齊在即,此人早不來,晚不來,恰在此時求見大王,必有機謀。還有,這幾日來,老朽感覺此地伏有殺氣,使人打探,果然發現有不明劍客出沒於此,行跡甚是可疑!”
阮應龍一怔:“國師是說——”
倫奇點頭:“老朽懷疑此人是齊人奸細,特來阻我大軍進程的。”
阮應龍倒吸一口涼氣,擡頭望向倫奇:“若是如此,末將宰了他去!”
倫奇搖頭道:“大王是個劍癡,既已約定三日後與他比劍,不見此人,大王如何肯依?再說,此人既然敢來,必有手段。萬一不慎,將軍豈不遭他暗算?”
“國師有何妙策?”
倫奇捋須有頃,對阮應龍耳語幾句,阮應龍點頭道:“嗯,如此甚好。任他劍術如何了得,也必擋不住萬弩齊射!”
“唉,”倫奇搖頭嘆道,“這也是不得已之計,你須小心行事,萬不可傷及大王,也莫使大王知道。若是此人真的是中原第一劍,大王不敵,即可將他亂箭射死。若是此人只是逞強的膿包,自有大王處置。”
“下官遵命!”
接後連續三日,張儀未曾有一日摸劍,只在院中有說有笑地教導香女習琴。
無疆得報,更是詫異,越發認定張儀是劍道高手,既驚且喜。第四日晨起,無疆早早起牀,準備已畢,使呂棕駕馭八駟王輦前往客棧,迎接張儀。
王輦到時,張儀正在廳中試穿劍服。劍服是荊生重金聘人精工趕製的,通體素白,用料考究,張儀穿在身上,果是英武逼人。
張儀對鏡自視一陣,轉對香女:“香女,你來看看,這套服飾合身不?”
見呂棕也在,香女欲說無言,欲哭不敢,眼中噙淚,又不敢顯示,只好略略點頭,別過臉去。
張儀轉對荊生,笑道:“荊兄,在下此去與大王切磋劍道,你陪夫人只在院中候在下回來。記住,哪兒也不許去!”
荊生點頭:“小人謹聽姑爺吩咐。”
張儀轉對呂棕拱手道:“呂大人,請吧!”
呂棕略怔一下,提醒他道:“姑爺,您的劍呢?”
“劍?”張儀兩手一攤,反問他道,“要劍何用?”
呂棕驚道:“您這不是去與大王比劍嗎?”
“比劍就一定帶劍嗎?”張儀微微一笑,又是一聲反問,打頭朝外走去。
呂棕不無狐疑地跟在身後,正欲上車,荊生追上一步,將呂棕拉到一邊,小聲道:“呂大人,姑爺此去,萬一有何不測,還望大人周旋。”
“荊先生,”呂棕苦笑一聲,搖頭道,“這事兒讓姑爺鬧大了,在下力微,實難周旋啊。”
“那……”荊生急了,“若有危情,大人能否告知在下?”
呂棕略想一下,點頭道:“這樣吧,你在臺下,尋個隱蔽處候著。”轉身喝叫啓程。
在數百衛士的前簇後擁下,王輦轔轔而去。
張儀與呂棕再登瑯琊臺,遠遠看到越王身著藍色劍服端坐於席。越王身邊,一邊坐著倫奇,一邊坐著賁成。身後數步處,昂然挺立四名劍士,穿的也是清一色的天藍緊身劍服。擊劍廳下首,依舊端坐數十名劍士,劍服五顏六色。
劍廳外面,阮應龍親領五十名弓弩手悄悄靠攏過來,各自尋出隱藏之處,張弩搭矢,目視劍廳。呂棕眼尖,遠遠瞥到,心頭陡然一沉,不由自主地打個寒戰。若是真的萬弩齊發,任張儀是何等高手,也將無處逃遁。
張儀卻是茫然無知,或視而不見,顧自緩步入廳,拱手揖道:“中原劍士張儀見過大王!”
看到張儀氣沉神定,英武逼人,與三日之前判若兩人,越王脫口讚道:“好一個劍士!”
張儀再次拱手:“謝大王褒獎!”
越王輕輕擊掌,只聽嗖嗖幾聲,幾道光影閃過,身後四名劍士已如利箭般飄落廳中,在張儀四周五步之外站定,各自手持劍柄,目光如電。
見張儀依舊面不改色,兀自不動,越王點點頭,指著幾位劍士對張儀道:“張子,這幾位劍士是寡人的侍衛,雖說不才,在越國也算頂級劍手,聽聞張子是中原第一劍,皆想領教,還望張子不吝賜教,點到爲止!”
“張儀領旨!”張儀拱拱手,身體未動,言語卻對四位劍士,“諸位劍士是一個一個上呢,還是四人齊上?”
四人皆是一震,目視越王。
越王略略一想:“悉聽張子!”
張儀笑道:“大王既有此旨,就一齊上吧!”言訖,在廳中並膝坐下,眼睛微閉,瞧也不瞧四名劍士。
見此情景,四位劍士心下俱是一震,當下擺出架勢,抽出寶劍,如臨大敵。
說好比劍,竟然閉目端坐於中,赤手空拳,以一對四,且四人俱是一等高手,無疆縱使會盡天下劍客,何曾見過此等劍士?
愣怔有頃,無疆終是忍不住好奇之心,伸手攔道:“慢!”
四位劍士各自後退一步,作勢站定,握劍之手俱出一層冷汗。
無疆目光射向張儀:“張子既來比劍,爲何不見出劍?”
張儀朗聲應道:“張儀無劍!”
無疆大奇:“既是劍士,爲何無劍?”
“張儀來越地比劍,自然不需帶劍!”
“這……”無疆越加不解,“張子身上無劍,如何比劍?”
張儀拱手道:“在中原之時,張儀聽聞吳越之人善鑄寶劍,大王更是藏劍無數,因而不曾帶劍,只想借大王好劍一用。”
無疆一怔,旋即爆出一聲長笑:“張子此言,我道有何玄妙,不想卻是借劍一用!”大聲叫道,“司劍吏何在?”
司劍吏應聲而出,在越王前面叩道:“微臣叩見大王!”
“爲張子取劍!”
司劍吏應喏而去,不一會兒,手捧一隻劍盒走出。衆人僅看盒子,就知是一柄好劍。
無疆目視張儀:“張子請看,此劍可中意否?”
張儀拿眼角稍稍一掃,迅即搖頭:“此爲庶人之劍。”
無疆一怔:“何爲庶人之劍?”
“回稟大王,”張儀稟道,“就是怒目張牙者所佩之劍,可用於開腸破肚,刎頸割喉,張儀不屑用之。”
“哦?”無疆大怔,目視倫奇、賁成,二人亦是愣怔。
無疆略一思忖,轉對司劍吏道:“爲張子換好劍!”
司劍吏抱劍退去,又過好一陣兒,抱出一隻紅木劍盒,打開層層錦緞,露出一柄寶劍,緩緩退去。
衆劍士一看,知是一柄極品寶劍,無不引頸觀望。賁成看那劍盒,知是越王勾踐賜給功臣文種的寶劍。後來文種即飲此劍自殺,越王因而名之曰“文種劍”,珍藏至今。無疆讓司劍吏拿出此劍,一是相當看重這個中原劍士,二也不乏炫耀之意。
無疆微閉雙目,斜視張儀一眼,目露得意之色:“請問張子,此劍可中意否?”
張儀微微睜眼,將寶劍從劍盒中取出,瞇眼細看一會兒,並未拔劍出鞘,而是將之復歸劍盒,嘴角現出一絲笑意:“此爲卿大夫之劍。”
無疆愕然,眼睛睜大:“何爲卿大夫之劍?”
張儀微閉雙眼:“回稟大王,就是錦衣玉食者所佩之劍,可用於炫耀撫弄,博取功名利祿,張儀何能用之?”
張儀此言無疑是意有所指,身爲卿大夫的倫奇、賁成各現怒容,呂棕更是尷尬,又急又氣又無奈,輕敲幾案警示張儀。
看到如此寶劍竟遭張儀輕蔑,周圍劍士俱是震怒,齊齊將目光投向無疆。
無疆陡然爆出一聲長笑,笑畢喝道:“再換劍來!”
司劍吏眼望無疆,用力比劃一下,無疆點頭。過有一刻,司劍吏指揮兩個力士擡出一隻精緻的檀木大箱,司劍吏當殿開鎖,從中取出一盒,對盒連拜幾拜,將之放到無疆幾案上。無疆閉眼默禱幾句,親手打開劍盒,取出寶劍,細細看過,雙手遞予司劍吏。
除去張儀,廳中目光無不聚集在寶劍上。
呂棕知道,無疆擡出此劍,必是動了殺心。斜眼望向張儀,見他仍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心頭一顫,額上汗出,悄悄起身,從旁門轉出劍廳,飛步奔下臺去。
遠遠看到呂棕臉色煞白,急奔下來,荊生情知不妙,迎上一步:“呂大人?”
呂棕跺腳道:“張子他——唉,我命休矣!”
香女櫻脣大張,芳容失色,愣怔半晌,方纔問道:“呂大人,夫君他……究竟怎麼了?”
呂棕將臺上情勢略略講過,又將阮應龍在廳外埋伏弓弩手的事一併說了,末了急道:“公孫姑娘,荊先生,眼下尚有時間,你們若是速離此地,或可逃得一命!”
不及聽完,香女已是蹲在地上,嗚嗚咽咽,淚滿香腮。
荊生稍稍穩住情緒,轉對呂棕:“呂大人,眼下可有補救之計?”
“唉,”呂棕長嘆一聲,連連搖頭,“縱使神仙,怕也幫不上了!在下感念公孫先生大情,本想幫點小忙,不想卻是引火燒身,惹下這場滅頂之災!”
“呂大人且請回去,”荊生略一思忖,眉頭冷凝,緩緩說道,“就荊某所知,姑爺當是天下少有的奇才,如此行事,必有道理。再說,萬一有所差錯,好漢做事好漢當,荊某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會連累大人。”
“唉,”呂棕又嘆一聲,搖頭道,“連累不連累,不是你我說了算的。不過,眼下情勢,也只有這樣了。你們若不肯走,可在此處守候,在下這就上去看看。”
呂棕作別,匆匆上臺。
見呂棕走遠,荊生急扯香女拐入一個偏僻處,打聲唿哨,旋即趕來五名劍士。荊生神色嚴肅地掃視衆人一眼:“今日事急,姑爺生死懸於一線,諸位各領部衆,聽我暗號,按事先安排,以迅雷之勢登臺,先解決弓弩手,再控制越王,救出姑爺!”
五位壯士點點頭,俱自散去。
擊劍廳裡空氣凝滯,所有人都似屏了呼吸,目光寸步不離那柄寶劍。
有頃,賁成的目光轉向張儀。賁成知道,無疆擡出此劍,等於是亮了家底,說明他已忍無可忍,動下殺氣。賁成斜眼轉向倫奇,見倫奇的眼睛瞄向室外。賁成偷眼望去,暗吃一驚,因爲數十名弓弩手正伏於暗處,數十支箭矢無不瞄向端坐於劍廳正中的張儀。賁成暗自佩服倫奇,同時也爲張儀捏出一把冷汗。不知怎的,他開始佩服起這個劍士來。
司劍吏雙手捧劍,膝行至張儀身邊,將劍輕輕置於張儀膝前,而後緩緩退去。自始至終,司劍吏未出一聲。
無疆二目閉合,將臉微微轉向大海方向,耳朵豎起,似在傾聽遠處傳來的隱隱濤聲。
張儀不敢怠慢,擡手正正衣襟,調理好呼吸,緊閉雙目,口中唸唸有詞,陡然間二目圓睜,輕輕抽劍出鞘。
劍一出鞘,張儀就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急急穩住心神,伸出手指,微微彈之,寶劍錚然有聲。張儀細審劍柄,眼角瞥到“純鈞”二字,心頭一震,面上仍舊聲色未動。
無疆將頭緩緩轉過來,眼睛微微開啓兩道細縫,兩道寒光如利矢般射向張儀,聲音壓低,殺氣隱現:“請問張子,此劍如何?”
張儀臉上既無懼色,也不見驚喜,依舊靜如處子,如方纔一樣將寶劍插回鞘中,讚歎道:“回稟大王,此爲高士之劍!”
無疆面色陡變,眼睛圓睜,聲音似從牙縫裡迸出:“何爲高士之劍?”
張儀微微閉眼,氣沉丹田,聲若洪鐘:“回稟大王,就是德才兼修者所佩之劍,可健身怡性,益壽延年,亦非張儀所用!”
如此寶劍竟也不堪此人使用,在場人衆均被激怒了。賁成一眼瞥去,見倫奇二目緊盯越王,知情勢緊急,眼珠兒一轉,不待越王發怒,先自震幾喝道:“大膽狂徒,你連越王劍也識不出,竟敢在此故作高深,妄稱第一劍士!”
一道亮光頓從張儀心頭劃過。
張儀知道,賁成說出此言,是在幫他,是在告訴他這就是傳聞天下的越王劍,而劍上刻有純鈞二字,說明越王劍就是純鈞,頓時心中有數,微微一笑,朝賁成拱手道:“回賁將軍的話,此劍名喚純鈞,本爲吳王夫差珍藏,後爲越王勾踐所得,因而也稱越王劍,在下此言實否?”
所有劍士皆是一驚。
天下劍士無不知純鈞,也無不知越王劍,卻鮮有人知曉此二劍本是一劍。聽聞張儀道出此事,衆劍士,即使無疆的四名侍衛,也似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皆將目光射向越王。
無疆亦吃一驚,擡眼望向張儀,知此人確非尋常劍士。細心回味張儀的品評,無疆竟也覺得還算妥帖,至少沒有褻瀆之詞。思索有頃,無疆上浮的肝火稍稍平穩一些,示意司劍吏。司劍吏膝行上前,將張儀面前的純鈞抱走。
看到越王劍被司劍吏裝入箱中,使人擡走,無疆這才扭過頭來,對張儀微微一笑:“如此看來,寡人這兒已無張子可用之劍了。請問張子該用何劍,也讓寡人開開眼界。”
張儀拱手道:“回稟大王,人有人品,劍有劍品。張儀所用之劍,自非凡品!”
此言無疑是在宣稱越王寶劍也是凡品,無疆笑容斂起,面上慍色再起:“那就說說你的非凡之品吧!”
張儀侃侃說道:“天下十大名劍,鈍鈞排名第三,大王可知排名第二、第一的又是何劍?”
無疆嘿出一聲,冷冷說道:“這點常識寡人五歲即知,排名第一的名喚軒轅,排名第二的名喚湛瀘!”
張儀微微一笑:“大王可曾見過二劍?”
無疆愣怔有頃,突然像是換了個人,身子趨前,兩眼眨也不眨地凝視張儀:“聽張子之言,難道見過?”
張儀又是一笑:“不瞞大王,張儀自幼喜劍,之所以歷盡艱辛,深入雲夢山求拜鬼谷先生,爲的就是求此二劍!”
張儀此言一出,滿場皆驚,無疆更是目瞪口呆。
賁成似是最先反應過來,急急問道:“請問張子,聽聞魏國上將軍龐涓曾拜鬼谷子爲師,你可認識此人?”
“回賁將軍的話,”張儀微微點頭,“此人是在下師弟,與在下同窗三年,跟隨先生學了點皮毛功夫。”
無疆突然起身,緩緩走到張儀跟前,拉過張儀的雙手審看半晌,不無誠意地問道:“敢問張子,這兩手可曾撫過二劍?”
張儀笑道:“回稟大王,張儀在谷中跟從先生六年,可謂是日日撫摸,時時習練,不敢有片刻懈怠!”
無疆握緊張儀之手,轉對衆人,朗聲說道:“今日比劍,到此爲止,你們可以退去了!”
所有劍士盡皆退出。倫奇走到外面,示意阮應龍撤去弓弩手。
無疆親手扶起張儀:“張子請起,隨寡人劍室說話!”
“大王請!”
恰在此時,呂棕剛剛踏完數百級臺階,正欲拐向擊劍廳,見衆劍士紛紛走出劍廳,正自錯愕,又見賁成也走出來,一臉釋然,趕忙前進一步,攔住他道:“怎麼回事?”
賁成將臺上之事約略講述一遍,不無歎服地讚歎一句:“此人當真了得!”
呂棕打探明白,拔腿奔下臺去,遠遠望見從樹叢後面閃出的荊生,不無興奮地叫道:“了不得,了不得,你家姑爺,真正了不得!”
見他高興的樣子,荊生知道已無大礙,長出一口氣:“姑爺呢?”
“被大王請入劍廳了!”呂棕連喘幾口氣,“不瞞荊先生,呂棕隨大王十年有餘,至今尚未進過大王的劍廳呢!”
香女聞聲趕來,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