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猛的想起阿爾道夫皇宮那個陰沉的午後，來自帝國各個地方的選帝候齊聚一堂。那華麗的陣容和場面原本應該令人熱血沸騰的。討論一些歷史性大事件，比如共抗混沌什麼的。然而，現實是，當一羣選帝候大佬聚在一起後，討論的並不是合力抵禦野蠻人進攻的事，而是討論誰該出軍，出軍後軍費又由誰承擔？諸如此類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而今，畫面一轉，卻是當時場景的重現。只不過，討論的話題更加現實，更加實在——討錢。

瑪麗恩堡作爲帝國的橋頭堡這點誰都知道，但是這關我什麼事呢？不用猜，羅德也知道這些選帝候的心理。

唉唉。真希望若干年後他們能意識到他們今天在乎的東西是多麼淺薄，多麼幼稚。可惜人總要到最後纔回頭。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羅德忽然希望那個末世名君卡爾·弗蘭茲可以快點出現，快點成長。可惜這傢伙直到現在還是一個花花公子，要武力沒武力，要智力沒智力。廢物一個。也許，歷史上的明君都有類似的經歷？羅德不知道。

“我不想再見到他。”

會議結束後，狄奧多裡克走在羅德身邊，唾罵著。

但是無所謂了。這對於羅德來說，真的無所謂。帝國就像爛泥，腐朽到極致。不能指望它能夠砌成一道城牆，一道可以防禦混沌入侵的堅固城牆。它只是一潭爛泥，帝國內部的混沌信徒可能比北方諾斯卡地區還要多。

在那些看不見的角落，在那些混亂骯髒的貧民窟，疾病和飢餓正在吞噬無辜的帝國子民，他們得不到乾淨的水，足夠的食物，生了病走投無路。只能祈禱神明救救他們。然而，舊世界能夠幾個神明會真正救他們？最後，真正救他們的，恐怕就是邪神納垢。

只是，民衆哪裡會管你是邪神還是正神？只要最後可以救他們就好。羅德相信，在百萬人口的瑪麗恩堡，阿爾道夫，至少都有數萬的混沌信徒。他們或許並不是有意加入的，只是被艱苦的生活所迫，一點點走進混沌的懷抱。

秩序和混亂，一方強一方就弱。這是動態平衡，只不過，到了末世，這種平衡即將被破壞，出現崩塌而已。

……

基斯里夫，班達加皇宮。

“各個小宗教團體活動越來越頻繁了。而且，人員也呈現增加的趨勢。我感覺這背後一定是有人在操控。幫派和宗教團體越多就越難管理，治安都開始成問題了。我們的人手都快不夠用了。”

王后丹尼斯的辦公室內，鮑里斯·博卡低聲彙報著。他將近期工作一五一十的向王后彙報。然而，王后更在意的，並不是他的工作彙報……

“鮑里斯，看著我。”

丹尼斯幾乎是用命令的口氣在說話。聲音冰冷，刺透人心。彷彿一瞬間，房間內的燭火都暗淡了下來。

鮑里斯不敢吭聲。事實上，他不是不敢吭聲，而是不能吭聲。他已經決定，和王后斷絕工作以外的一切關係。只要是和工作無關的事，他都會盡量回避。然而，丹尼斯並不這麼想……

她從紅毯座椅上起身，走了下來，站在鮑里斯面前——

“我就這麼讓你厭煩麼？”

“不，您是高貴的王后。基斯里夫的子民都不會厭煩你，我也一樣。”

鮑里斯的回答堅定而有力。彷彿那是一顆石化的心，一顆堅硬、勇敢的心。然而，沒有人知道，面對王后丹尼斯的時候，鮑里斯的心是有多痛。他曾經那麼深愛著她，現在也是。卻不能和她在一起。哪怕多看一眼，都心如刀割。她的影子，她的聲音總在他夢裡出現。而後在天亮的時候又碎成碎片。日復一日的重複。

反覆折磨中，哪怕向熊神厄孫祈禱都無濟於事。鮑里斯想過永遠的離開基斯里夫城，離開皇宮。然而，這需要沙皇帕維爾的同意。只是，帕維爾不會同意的。自己和父親弗拉基米爾都曾經向他宣誓效忠，父親的能力衆人有目共睹，帕維爾是絕對不會將這樣的人才流放的。

“那麼，請你正視我。”

王后那冰冷帶有命令的聲音再次響起。令鮑里斯坐立難安。

他不是恐懼，不是害怕她。只是害怕再再見一眼，陷得更深。

“我不能。王后陛下。”

堅定有力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鮑里斯的心在滴血。這是唯一一個讓他失去自我的女人。卻不能擁有她，這輩子都不可能。

“懦夫！”

丹尼斯憤怒的吼聲迴盪在房間內，四周的牆壁皆抹上了一層薄冰。

痛苦在她內心積壓。

“是的，你就當我是一個懦夫吧。”

鮑里斯無力的回答著。憂鬱爬滿了他的臉龐，猶如一層陰霾之雲，取代了往日那個陽光熱情的少年。

“你向帕維爾申請調職了？”

丹尼斯的聲音終於平靜了下來。她將目光望向窗外，惆悵而憂傷。

“是的。”

鮑里斯小聲回答。

“你很軟弱，而且不穩重。你知道嗎？”

丹尼斯嘲諷到。

“這是我的軟肋。我無法承受。”

鮑里斯嘆息到。他的聲音拂過王后心頭，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帕維爾不會讓你走的。城防軍，基斯里夫城的治安全靠你，還有你的父親。”

“我的父親可以獨自做好這一切。”

鮑里斯頑強的抗拒著。

“但是你怎麼和他說你要走的理由？”丹尼斯轉身，再次盯著鮑里斯看，“你難道要告訴他，你愛上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王后，讓你痛不欲生？”

“不要再說了，請你放過我，可以嗎？”

鮑里斯說話的音量陡然增加了不少。

“呵呵，可以。”

丹尼斯絕塵回到。

鮑里斯鬆了一口氣。但是緊接著，丹尼斯又說到——

“除非我把你的心挖出來，這樣，你就可以放下了。”

她的回答是如此殘酷而冰冷。令鮑里斯心如亂麻。有一瞬間，鮑里斯回想起了羅德跟他說的話——諸神選中你，必定就要歷練你，你哪方面薄弱，他們就會在哪方面操練你，讓你受到挫折，讓你成長，只有渾身傷痕累累，最後才能無堅不摧。

鮑里斯想著，或許諸神知道自己情感上是薄弱的，於是，便生出這樣一段虐戀，來折磨自己。但是，若是這樣，自己寧願不是諸神選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