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胖子一輩子的恥辱,小時候我們農村孩子沒什麼好玩的,就愛玩點捉謎藏。不過來玩也沒啥意思,後來就愛賭點什麼東西。
當時我記得胖子一心想要一個孩子的玻璃彈珠,於是把自個最喜歡的玩具給壓上了。
那一次我和胖子負責藏,別人來捉。
我和胖子一路找地方都沒找下來,最後,瞅見了賴八家旁邊的小土屋裡。小土屋在我們農村,一般是用來放置田間雜物,那會又是時值冬季,很多農戶都將自家的麥桿子什麼的燒成灰,並聚集在一塊,堆放在小土屋裡,等春天的時候,用來撒在田裡做肥料。
當時我們倆跑進去,整個屋子裡黑黑的一片,只見得裡面有一處更深黑的東西。
我們以爲那是麥灰堆,要是人躺裡面的話,根本難以發現。只是,小土屋面積太少,難以容納兩個人,土灰堆那就更不用說了。
爲了嬴得玻璃彈珠,我們倆在門口爭來爭去。
不過,從小到大,胖子都比我個子壯,所以,我最後被他猛然撞開,失去了藏身的機會。而他,也完全把握機會,猛然一個縱聲,便直接跳進了那片黑黑的地方。
但……
但並沒有傳來一聲低沉的悶響,而是……
“撲通!!”
一聲巨浪掀起,緊接著一股臭氣便直接從裡面撲面而來!
胖子跳進的不是麥灰堆,而是一旁的豬糞坑,他那麼縱身一躍,直接將堆積在那好久的陳年老糞炸得支離破碎,各種糞便甩滿整個小土屋。
我記得我去救胖子的時候,胖子整個臉上全是豬糞,就剩倆眼白在那轉動。後來,還是我幫助他,咱倆才悄悄把這事給抹過去了,不過當年賴叔是氣得坐在房頂上罵,哪個挨千刀的,玩什麼不玩,玩他家的豬糞。
這是胖子一輩子的恥辱,他也告訴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果然,我話音一落,屋裡便傳來腳步聲。
“別,有話好好說。”
“那你趕緊開門!”
我都聽到門閂的響動了,可馬上,裡面又停了:“不行,你把事情說清楚,我跟你說,我胖子可不是煞筆,你別想騙我。”
“草泥馬,胖子,你是來負責搞笑的嗎?”我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憤怒,破口大罵。
“看,原形必露了吧,我就知道……”
“你開不開?”
“不開!”
草,我現在真的很後悔,我臨走前爲什麼要將這個任務交給這麼一個傻逼?!如果有得選擇的話,我寧願死外面,也絕對不讓這孫子辦任何一點事。
我努力平息內心的憤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那個,胖胖啊,你最乖了,你看,我和我爺爺這都回來了,你趕緊把門打開好麼?您想啊,我們如果是騙子的話,怎麼可能兩個人都騙你?我的聲音你聽得出吧,我爺爺的聲音你也挺得出來吧?”
我想,我這麼一說,證據十足對吧?這孫子應該會開門了,可哪知道,這孫子略帶防備的說:“那萬一是兩個鬼聯合起來騙我幹嘛?”
我……
“那個,胖子,你看啊,要是我和十三都是鬼的話,我們還用得著跟你廢話嗎?你現在也走出裡面的圈了,我們想殺你很容易的。”
“對啊對啊,我們要是鬼的話,直接進屋,還用得著叫你開門嗎?”我見胖子似乎在裡面有些猶豫,便趕緊趁熱打鐵。
這一次,裡面的門閂猛然一動,房門打開了。
可也突然就在此時,我只感覺背後猛然一冷,再一回頭的時候,只見一張血紅的臉就在我的身後,張開血盆大口,直接衝我咬來。我發誓,我記得這張臉,這,這就是那天晚上出現在我門口的那個腦袋。
他突然出現讓我措手不及,可幾乎就在此時,爺爺猛然一掌將我推往屋內,而那血鬼的嘴也猛然咬在了他的胳膊之上!
好在的是,爺爺反映十分之快,一邊忍住疼痛,一邊另一隻手手摸黃符,接著便猛然貼去!
那鬼被黃符一震,猛然退後,我也趁著這空擋,趕緊將爺爺拽進屋裡,然後房門緊閉。
房門一關,溫暖與安靜同在,只是,所有人的心跳也非常之快。胖子此刻跟個煞筆似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呼!”我長長的出了口氣,回眼看了眼身旁的爺爺,他卻面色蒼白,嘴角發青。
他見我一臉擔憂,都快哭出來了,只是衝我搖搖頭,苦苦一笑:“別擔心,我老了,不中用了。要是我年輕的時候,我一巴掌就……哎喲。”
“你就少吹牛逼行不行?來,我扶你到牀上去。”我有些心疼的扶著他往牀邊走去,路過胖子旁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真是個純傻逼,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
他低著腦袋不敢說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爺爺搖搖頭:“十三,你不要怪胖子,他這麼小心,也是爲了大家的安全著想。”說完,他衝我招招手:“你去把三清祖師的真像請出來,這樣子,大家也就不用都呆圈裡了。”
我點點頭,碧婷和小小接過我的手,去照顧爺爺,而我,念動道家真言,以中指染血黃符,號令八方,請下三清祖師。
忙完這一切,確認足夠安全後,我連忙跑到爺爺面前,問他究竟怎麼樣了。
他輕輕一笑:“我不礙事,我最擔心的,是牛家村百姓們的安全啊。”
我猛然想起,這樣兇猛的猛鬼,咱家裡還好說,有三清祖師,那其他人該怎麼辦?!
我不禁冒起一個怪異的想法,那就是明天早晨起來,估計全村裡除了我們,再無活人。
爺爺卻搖了搖頭:“未必!”
普通家人有兩大門神鎮守,只要門上貼過門神,均可得門神庇佑,而且,每家家戶中都有先人去世,只要有過神壇、或在家中祭拜,均可得到幫助。
“但這些都是運氣使然,有時候未必得到庇佑。”我不安道。
“所以也只能看看村裡人的造化了,唉。”爺爺垂頭喪氣。
眼見如此,老村長卻等不及了,一臉焦急的走到我們倆中間:“毛老哥,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收服這隻惡鬼啊?!”
“那鬼太厲害了,我們根本沒法對付,而且爺爺現在受傷了,現在還談什麼捉鬼啊。對了,爺爺,你的胳膊?”我剛纔看見那鬼一口咬在爺爺胳膊之上,想來應該至少得掉塊肉吧。
一想到這,我就感覺愧疚,急忙將他的袖子挽起,可另我想不到的是,他胳膊上除了有一處有些發黑外,別無其他的傷痕,這怎麼可能?!
“鬼是陰體,沒有實體,他根本不可能對人體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只能藉助其他媒介纔有可能實質性傷害到人。”爺爺解釋道。“我就是有些陰氣入體,不礙事的。”
說完,他看了著急的老村長,尷尬不已:“老哥,我暫時也想不到辦法,不過,我會盡力的。”
“盡力!”老村長欲言又止,最後無奈的搖搖頭:“外面那些村民,能活過明天早上,再說吧,唉!”
我沒有理村長,忙著照料爺爺。
由於猛鬼襲擊,這一夜,大家都各有心事,貓在屋子裡也沒敢出門,直至第二天清晨,太陽一出,大夥這才急急忙忙的趕了出去。
不知道是經歷昨夜的大風,還是最不想發生的事發生了,總之,白天之下的村莊,即便陽光撒下,可依然顯得有些荒涼。
老村長啥事也不幹,一家家的挨門挨戶去敲門了。我們本來以爲昨天猛鬼出沒,咱村裡即便不死完,可也差不多活不了幾個人。可另人意外的是,除了兩戶人家失蹤不見以外,其他人竟然毫髮無傷。
他們只說昨天晚上外面鬼叫連連,悽慘萬分,受了驚嚇,但從未見過惡鬼傷人。
這,這就奇怪了。
我和爺爺只是出門看看,路遇惡鬼,那惡鬼就跟著了魔似的,拼命的追著我們,想要把我們殺死。
要知道我和爺爺無論如何還是個道士,這一行克一行,即便是我和爺爺實力再不濟,對於鬼怪來說,那也是最不想下手的玩意啊。
可他連我們都不放過,怎麼就完全不顧村民呢?、
這唱的是哪齣戲?出來顯擺下實力?然後莫名其妙的就這麼走了?靠,俗話說的好,人走留名,雁過還留毛呢,他就這麼走了?
我不是鑽牛角尖,實在是覺得狗哪有不吃屎的,他來勢洶洶的來了,就那麼不帶走一片葉的去了?靠,鬼才相信呢?!
但事實擺在眼前,儘管我們難以理解這一行爲,但起碼的是,全村的人都活了下來。
僅有大軍家還有小軍家,這倆兄弟,突然人間蒸發了。
“不對。”我猛然一喝,因爲我似乎突然知道,這倆兄弟去了哪。於是,我趕緊領了幾個村民,一路直直路過村口,果然。
遠遠的,只見在廟口的前方,兩個男人,兩個女人,正在瘋癲的跳著舞,老村長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怎麼的,著急的就跑去看他們的情況,可剛剛一碰到他們,他們便轟然倒地,直接斷了氣。
死法,居然與張麻子那四家人一模一樣。
我也相信,昨天晚上,我所見得跳舞的人,就是他們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