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裡有著十來戶人家,但家家門戶緊閉,而且大多房屋破敗,就好像進入一個無人區似的。
在我眼前的是一間沒有院牆的房屋,前面一個大院壩,裡頭三間小平屋,一顆歪脖子大樹覆蓋在院落中央,將不太寬敞的院子蓋得有些陰陰發冷。
黑黃色的房門緊緊關閉著,門框之上還殘有一個外殼是塑料的破鏡子,幾條雞毛沾著些血液,凝固著一道黃符,也許是放的時間太久,上面硃砂已除,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不過看大概的模樣,像是辟邪之類的。
黑黃的大門正框上,還畫著兩個希奇古怪的符文,我沒太看明白究竟是何種符文,應該有點像是佛家手語,而非道門中派。
我去,上掛道符下刻佛家,這家人搞什麼鬼?
我試著叫了聲門,壓根沒有人迴應我,倒是把一直潛伏在角落的老黃狗給弄醒,齜牙咧嘴衝著我狂吠了好半天,我知道,叫成這樣也沒人出來,八成沒戲了。
我試著找其他人,結果在村子裡繞了一大圈也沒發現一個人影,狹窄的巷子裡,一邊是冷冷土牆,一邊是幽森大樹,安安靜靜的走在裡面,偶然出現幾聲猙獰的狗叫,一時間我感覺像是進入了一座死城一般。
耳邊,不時傳來身後腳步聲的迴音。
我實在沒興趣深入進去,因爲隨著彎路的彎曲,再往裡走越發幽深,入眼是路底幾家破敗的房屋,幹黃枯燥,遠遠望去,就好像幾處大墳似的。
“嘎吱……”
就在我正準備往回走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扭曲得齜牙咧嘴的木頭碰擦聲。我頓時有股不寒而慄的感覺,當我猛然回過頭的時候,我忍不住一個踉蹌,直接退開了好幾步。
在我身後有一間低矮的土屋,旁邊堆滿了草堆,但就在草堆的旁邊,有一個異常不起眼的小木門。如今,木門大開,門口站著一個奇怪的老太婆。
她的長相異常奇怪,尖嘴猴腮,雖然嘴中沒牙,但眼神裡似乎總是透著一股莫名奇怪的寒光,透過她低矮的身影,我隱隱看見潮溼黑暗的屋內,隱隱有幾個棺材躺在屋中,陰陰森森的。
她帶著一個黑色頭巾,胡亂的裹住腦袋,身上是一件有些發黑發臭的大棉襖子,還沒入秋卻穿著這麼厚,說實話,我越看她,心裡越發涼。
“你找誰?”
她突然陰森森的說了一句,語速很慢,聲音很尖銳,就好像不是從嘴裡發出來,而是從喉嚨裡擠出來似的。
“我……我不找誰。”我心裡發麻,轉身就準備走人。
她卻呵呵一笑:“外地人,既然進了村子,何必急著走呢。”
我愣身在原地,但很快又立即搖搖頭。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總覺得這老太太陰森森的,就好像那種鬼婆的感覺。不過轉念一想,我堂堂一個茅山道士,有什麼好害怕的?再者,大白天的還能活見鬼不成?
想到這,我微微一笑,回過頭來:“老太太,這村子裡大白天的怎麼沒啥人呢?我看這外面田裡也沒人幹活,這人都去了哪?”
她呵呵一笑,乾涸的手彷彿只剩骨頭,指了指我頭上:“天都黑了?!?
我擡頭望望,陰雲密佈,是快進入天黑的狀態,但對於農民來說,這個點也並不算太晚了。“這麼早?”
她冷冷一笑,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點:“外地人,你是不知道,這天要是黑下來的話,可千萬莫要在外面走,要不然的話……別怪老太婆沒提醒你?!?
“不然會怎麼樣?”我突然被勾起了興趣。
她陰陰一笑,指了指屋裡的棺材:“就跟他們一樣咯?!?
我猛然臉色煞白,我以爲那麼多的棺材,一定有很多是空的,可沒想到屋子裡所有棺材全裝的是死人?
“這……這天黑了外面有什麼東西?”
她沒有說話,苦苦一笑,轉身便往屋裡走去。我一看這情況,當即跑過去一把扣住門,急道:“老太太,您倒是給我說說啊。”
她苦苦搖搖頭:“馬家村的事,你不知道是好事,年輕人,趁天還沒黑下來,趕緊離開這裡吧?!?
我搖搖頭,起身從法包裡掏出我的桃木劍:“老太太,我是道士,我……。”
我以爲我的道士身份會有什麼用,結果她嗤之以鼻的笑了笑:“屋裡那口棺材,那口棺材,裡面躺的都是道士,道士有什麼稀奇的?”
我……我去,啥時候道士也不這麼不管用了?
“不是,我真的是茅山傳人,您……您就跟我說清楚好嗎?”
她略一遲疑,正要趕我走的時候,突然,天空之中烏雲滾滾,風雲色變之下陰風大作,吹得周圍樹林沙沙作響。
她眉頭一皺,在我完全沒反應過來的一把將我拉進她的屋裡,
木門嘎吱一關,我便進入了一個黑暗又溫暖的地方,儘管一牆之隔,但我依然能聽到外面狂風亂作,呼呼的風聲如同獸吼,恐怖異常。
“嗚……啊哈哈哈哈……啊啊啊啊……”
我還沒來得及喘氣,突然原地愣在了那裡,因爲我似乎聽到,在狂風聲中似乎還帶著另外一種聲音。
“誰……誰在唱歌?”
老太太面色生冷,黑暗中淡淡的道:“那不是唱歌,是哭,是她來了!”
哭?
我側耳一聽,她這麼一提醒,我對號入座之下,居然真的聽得犀利的風聲當中,有個女人夾雜著陣陣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再一細聽,又像是有人再大聲慘叫。
“這……”我目瞪口呆。
“這麼多年來,馬家村一直都是這樣?!崩咸鹕?。
我正欲回答,就在這時,身後的木門突然嘎吱一聲輕響!
我連忙回頭,可這時候老太太卻一把把我的嘴蓋住,並做出手勢示意我不要出聲。
黑暗的屋中,僅有我們倆微弱的心跳聲,但完全被屋外和鬼哭狼嚎一般的風聲掩蓋。
我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直過了好半晌,老太太才微微鬆口氣,直接脫掉自己的鞋子,黑暗中摸索到了牀上。
我本想靠近過去,結果一腳踢在不知道哪的棺材上,於是坐在小板凳上動也不動了。
“湊合睡吧,天亮再走?!?
“我……”
“七八具屍體而已,你不是道士嗎?難不成還怕了?”
“不是我怕,是……是我一個朋友還在外面,我們倆約好的,我怕我不出去,他以爲我出了什麼意外?!蔽乙荒槧戨y的道。
她在黑暗中爬了起來,我似乎能看見她的眼閃著絲絲精光:“你還有朋友在外面?”
我點點頭,沒錯啊,怎麼了。
她搖搖頭,又躺回了牀上,喉嚨裡慢慢擠出幾個字:“如果他還在外面,你該擔心他出意外?!?
她這麼一說,我被搞的有些暈頭轉向了:“老太太,您究竟是什麼意思???這能不能跟我細說一下?而且,您剛纔說,她……她來了,她是誰?”
她就像沒有聽見似的,半天不坑聲,就在我以爲她睡著的時候,她卻突然發出一聲怪異的聲音。
“鬼!”
“鬼?”
“沒錯,那隻女鬼?!?
“女鬼?”
她嘆息了一口氣,問我有煙沒,我抽出一根甩給她,她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找到一根火柴,滋拉一聲劃著,一絲絲光將她的老臉照耀得異??膳拢故撬衽怼?
“這村子,自打三年前起便沒太平過。每天夜裡,只要有風,就能聽到風裡夾帶著女人的哭聲或者慘叫聲,有夜歸的村民曾經在坡上看見過那玩意,不過很模糊,就是一白影。”
她淡淡的道:“那白影女鬼飄忽不定,往往你不經意間的一個回頭,就能看見她正在你的背後,看著你呢?!币贿呎f著,她一邊眼神突然定格在我的身後。
我當場直接一愣,感覺背部發涼,腦中第一時間想的便是那個白衣女鬼,似乎就在我的身後飄著,靜靜的看著我。
我猛然回過頭去,身後空空如也,只有一副大棺材安靜的躺在那裡。
“呼!”我忍不住長長的出了口氣,大嬸,不,老太太,別開這種玩笑成不成,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這馬家村,分上馬村跟下馬村,上馬村在村東,下馬村在村西,馬家村盛產蔬菜,往些年的時候總有不少的人過來收蔬菜,可三年前,這地方變成了生人勿近。不要說晚上,就是大白天的,這裡也陰森森的。”
“這裡爲什麼會鬧鬼呢?”我奇怪的道。
她搖搖頭:”不知道,先是聽說上馬村那邊有戶人家突然生了大火,由於是夜間起火,所以這一燒起來,大夥救火的時間不多,等趕到的時候,屋子已經化成了灰燼。這人啊,也不知道是燒糊了還是怎滴,一家兩口,就只發現了半具屍體,估計其他部位都燒成了渣吧?!?
“打這之後,上馬村便再也沒有過安寧之日,只要一入夜,只要一吹風,就總有一個白衣女鬼在村子裡又是唱歌又是放聲哭泣,時常還跟著人走,咱村先前都是賣蔬菜的,這賣蔬菜的那都是凌晨出發,所以啊,只要一落單,第二天準不知道死哪裡了。久而久之,大夥夜裡也就不出門了?!?
“那這樣說來的話,很有可能是那被燒死的人,怨氣未散,化成了厲鬼,也就因爲這倆鬼?把上馬村和下馬村兩個村落搞得雞犬不寧?”我皺著眉頭道。
“不!”她衝我搖了搖頭:“上馬村的火燒事件沒發生多久,咱下馬村這邊也緊跟著出了大事。那是上馬村出事後的一個星期,咱們村上住著一對父女,這對父女是外人人口,不過在咱村住了也很長一段時間,大約十幾年了吧。不過,我們都不認識?!?
“你們不認識?”我皺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