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零
韓玉露雖沒聽到對方說話,想一定是譚慶生,忙向後退了退,轉身快步走了。
譚慶生笑道:“軍務再忙,也不差這點功夫,初到貴地,事事勞心,也正想借機出來散散心,順便看看你。”
雯藍蹙了蹙眉頭:“你若是真心想見我,何必把霍府的宴會取消了。譚大哥,我很死心眼,別人拿著棒錘我就能當針,我們不是同一路人,你要耍弄人別找上我,就是看在譚芷的面子上也好。”
譚慶生原本春風滿面,臉色忽然沉了下來,皺起眉頭:“你怎麼會這麼想?”
雯藍用腳踢著眼前一棵芭蕉樹,寬大的葉子沙沙響了起來,她淡淡道:“第一次見面舉槍相對,第二次見面慧姍被劫,第三次見面雲山被傷,哪一次不是因你而起,這些年時局雖亂,我們家卻很安靜,我不想因你再起什麼風波。”
譚慶生苦笑道:“原來你是如此想我,我就是怕你誤會,才急著過來跟你解釋清楚。”他點了一顆煙,望著緩緩的白煙,他徐徐地說道:“我在英國學的是機械製造,本想把國內落後的手工設備改成機械化,可是我學業未成就歸國了,因爲有人問我,即使你學成有用嗎?你國家的大片土地已淪爲殖民地,誰又肯僱一箇中國人工程師。爲了把外國人從中國趕出去,爲了有一天中國人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國家,我棄筆從戎。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留學生,到如今威名赫赫的一方霸主又能如何?外國人仍在中國的土地上橫行霸道,段祺瑞說‘只要這次對德宣戰,能勝,我們就是戰勝國,就可以取消外國在中國的某些特權;取消二十一條不平等條約;收回山東主權。爲了這個目的,我才奉命到上海籌款,即使我曾聽說,段祺瑞對德宣戰,根本不是爲了國家利益,而是爲了取得日本軍械貸款,擴棄皖系勢力,饒是如此我還在忠心爲他辦事兒。直到那天遇見你們,韓玉露百發百中的槍法,胡云山、何靖華的穩重從容,胡佳紅酷似五嬸,你敢做敢爲的巾幗風韻,件件打動我的心,即使譚芷求情我也不會放下槍,更不會在路挺用槍指著我把軍隊開進你家而無動於衷,雯藍,我之所以讓霍家取消宴會,並不是不想見你,而是另有苦衷,路挺原打算趁著霍家宴會,引開你們而實施行動。”
雯藍聽得呆了,不知不覺坐到了他的身側,譚慶生手裡拿著煙,長長的菸灰夾著火星落下,燙到手指竟沒發覺,雯藍一把拂下他手上的火星,卻被菸頭燙到手背上,譚慶生扔到菸頭,一把扯過雯藍的手一面用手不停地搓著,一面放到嘴邊哈著氣。
雯藍目不轉睛地看著譚慶生,只覺得他溫熱的手握著她,有一股溫暖的包容,眼中澀澀的,鼻子酸酸的。
譚慶生擡起眼睛,四目相對,雯藍臉微微紅了紅,撤回手笑道:“我們走吧,若是再不回去,別人還好,譚芷那張嘴我就受不了。這些天不把她大哥在我面前說上幾遍,她心裡就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