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四

何靖華轉(zhuǎn)身回到桌前，見譚慶生一碗粥剛好喝完，順手接過碗，譚慶生見何靖華拿著大勺子，趕緊說道：“半碗就夠了，要不是夫人特意送來菜，飯就不用加了。”

何靖華一面用勺子在盆子攪了攪，一面笑道：“實在吃不了就剩著，可別跟我們裝假。”

譚慶生道：“我從不剩飯碗，小時候養(yǎng)成的習(xí)慣，盛多少吃多少，改不了了。三四歲時與爺爺同桌子吃飯，看我剩飯碗，爺爺強逼著我把飯都吃完，我心裡很不服氣，五叔在旁邊告訴我，碗中一粒飯，農(nóng)民一身汗。”靖華聽他如此說，依言盛了半碗粥，遞過去。

佳紅笑道：“我也種過地，知道種地的辛苦，可是也有剩飯碗的時候，以後倒要向大帥學(xué)了。”

吃過飯，柳枝幫探姐把飯菜撤下去。雲(yún)山累了，歪在炕上，玉露拿了條薄毯蓋在她身上。

靖華讓佳紅去西屋休息一會兒，等開席了再過來接她，然後邀譚慶生、玉寬一起去前面看看熱鬧。

趁譚慶生和玉寬先出去的功夫，雲(yún)山埋怨靖華不該在譚慶生面前暴露玉寬的身份，靖華方曉得其中利害，心中後悔不已，雲(yún)山再三叮囑他，外人面前只許說玉寬是親戚，再不許對人多言半句。

靖華出來，見譚慶生和玉寬邊走邊談，忙追過去，好在二人只聊些府中風(fēng)景，他才放下心來，一路走一路介紹，這是什麼花，那是什麼草。

拾級而上，西洋樓院裡都是人，有靖華認識的，有不認識的，認識的招呼一聲，或站一會兒，譚慶生見西洋樓跟他上次來時又有些不同，窗戶門都新油了漆，煥然一新，高掛綵綢，丫環(huán)僕婦來往都似帶了風(fēng)一樣，臉上帶著喜氣。

大廳裡也坐滿了人，三五相識的一處閒聊，因進大廳前和衆(zhòng)人招呼耽誤了時間，靖華帶著二人，拐進一個側(cè)門，想上二樓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安置二人，剛走上樓梯，何恬從樓上下來，看到何靖華笑道：“媽剛剛還說，你若再不來，她要差人下貼子去請你了。”等看到後面跟著的譚慶生，忙止住笑，低著頭行禮。

譚慶生邊還禮邊笑道：“我沒用下貼子，趕早來了。”

何恬掩口笑道：“我逗二哥玩呢？哪就真下貼子請他？我們兄妹開慣玩笑，讓大帥見笑了。”

她側(cè)著身子等何靖華和譚慶生走過去，玉寬走過她身邊時，她微微怔了怔，見玉寬對著她點了點頭，她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玉寬停住腳步笑道：”回來已經(jīng)幾天了，過來看看雲(yún)山少爺，恰好趕上姑媽生日，就留下湊個熱鬧。”

何恬笑道：“怪不得雯藍說我見了表哥保管會大吃一驚。我們家這幾年也就數(shù)今兒最熱鬧，你們快上去吧。”她雖如此說，臉上並沒有現(xiàn)出驚訝之色，何靖華初時還擔(dān)心何恬說錯話，見她只笑笑，款款地下了樓，忙問道：“你這是去哪兒？”

何恬頭也不回地道：“媽叫我去看看玉露和佳紅缺什麼短什麼不？”

樓上的客廳裡，何夫人坐在正中沙發(fā)上，旁邊圍坐著幾個闊太太，都穿著新式旗袍，珠光寶氣，何夫人看見譚慶生上樓，急忙停止說笑，站起身讓座，那幾位太太雖不認識他，知是貴重客人，也都紛紛起身，譚慶生緊走幾步，正要下拜，夫人趕緊叫何靖華攔住，笑道：“即使在壽堂，您行這麼大的禮我也受不起，何況現(xiàn)在。”譚慶生見她如此說，也就沒強著拜下去，略揖了揖，站起身，並未坐下。

靖華見譚慶生在這兒，衆(zhòng)人都不方便，跟幾位太太打過招呼後，帶著他和玉寬直接上了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