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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何夫人已止住了眼淚,拉著佳紅道:“不是她糊塗,你真不是你媽的女兒,此事兒說起來有些話長,日後有空再慢慢與你說,你與祝兒原是一母雙生的親姐妹,你爲姐,名喚清同,她比你晚了半個時辰,名叫清閏。”

雯藍止住眼淚,站起身走過來,一直觀察佳紅的反應,見佳紅皺起眉頭,轉瞬間淚流滿面。

如果此話從玉露與雯藍口中說出,佳紅或許以爲是頑話,此話由婆婆親口所述,她知道斷不會是假,她哽咽著道:“自從見到祝兒,雖知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可我與她太像了,每每對鏡自攬,彷彿祝兒坐在我面前一樣,而且我與她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當日曾懷疑過,因家裡太窮,爹又過世,媽養不起兩個孩子,故而將其中一個送走。其間曾在媽面前沒少提起祝兒,想若真是我親妹妹,媽知道了她的下落,定然是迫不及待想盡辦法尋回親女,見媽一直無動於衷,就知道不是。卻從來沒懷疑過我不是媽的親生女兒。”

何夫人拭了拭淚道:“你的身世,我和你媽也是在你大婚前方知道,想若當時告訴你,你難免傷心難過,佳紅,你別怪我和你媽瞞你這麼久。”佳紅也拭了拭淚:“我再不懂事,也知道養比生大,媽養我十九年,是如何的艱辛與不易!她即使一世不告訴我,我也不敢怪她。生母即使再思念生父,也不該在生我姐妹後,隨父而去。不論生父母是誰,在我心裡也抵不過媽半分。”

何夫人點點頭:“原以爲你知道身世,定然有滿心的不平,怕你跟祝兒一樣,離我而去,故而一直存著私心,沒讓你娘告訴你,沒想到你竟如此懂事,好孩子。”一面說一面將信物及信交給佳紅。

佳紅雖說得雲淡風輕,到底是血肉之親,待她看罷信,早已哭得泣不成聲,何夫人替她擦了擦眼淚道:“過些時日讓靖華陪你去你父母的墳前祭拜一場,以盡你做女兒孝心。”

佳紅點了點頭。

何夫人怕佳紅獨自傷心,特讓玉露及雯藍陪她去先施百貨逛了一圈,可平日就不大喜歡上街的佳紅,此時更加心不在焉。玉露免不得又多勸了她幾句。佳紅道:“若是妹妹這會兒在身邊,我還能少傷些心,偏她走了,若是父親不死,母親生我姐妹之時,又該是何種的天倫之樂,而今一家人生離死散,各奔東西,獨留我一個人豈有不難過之禮。”

兩人正談著話,車子突然就停了下來,玉露問雯藍:“怎麼了?”

雯藍道:“我也不知道,街上聚了好多人,像是學生集會,我們怕是要轉頭了。”

玉露見佳紅不舒服,想她此時最該是一個人清靜清靜,這樣硬拉她出去,反倒是更讓她難受,就道:“那就回去吧。”

玉露回府時,天已經黑下來,她剛換好衣服從樓上下來,雲山也臉現疲憊從外面進來,玉露幫他脫下外衣掛好,又接過他手裡的包,拿進書房放好,回來時雲山已累得綣縮在沙發裡一動也不想動。

玉露問:“怎麼這麼累?”邊說邊讓巧兒去給少爺盛碗熱粥。

雲山笑道:“我吃過了,和靖華、克文一起簡單吃了一口。”

玉露給雲山倒了杯茶,坐下時也給自己倒了盞,邊喝邊道:“我今兒和佳紅、雯藍上街,一出門就被攔了回來,多虧老王對上海道路熟悉,左拐右拐把我都拐蒙了,好不容易纔轉回來。”

雲山道:“我也是因路上堵車,不得已走回來的,現在腿還發軟,我還好些,克文走半路煙癮就犯了,蹲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肯走了,我和靖華一左一右架著他,好不容易把他送回家。”

玉露皺了皺眉道:“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染上毒癮了,公子哥該有的惡習,他是一樣兒也不少。”

雲山笑道:“他哪一日不抽菸了,纔怪呢,我和靖華原也勸過他戒菸,他說能讓他戒菸的人還沒生出來呢。還說他除了不貪,不佔跟段芝泉一樣外,讓他如段芝泉般不抽,不喝,不嫖,不賭,還不要了他的命了。”若干年後,袁克文真將戒了十四年的煙癮戒掉了,爲此上海各大報紙還登了廣告。傳聞他之所以戒菸是因爲一個女人,而後來在天津重吸大煙也是因爲這個女人,人人都在想袁克文雖多情,卻不是鍾情之人,到底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他如此。

玉露笑道:“他雖是袁世凱之子,又沒真做什麼大官,否則這不貪,不佔,誰又敢保!”

雲山問了些家裡的近況,玉露笑道:“秋水跟我說,家裡事事都好,就是回家要出去上廁所不好。”

說得雲山也笑起來,雲山問祖母可休息了,玉露道:“早起被慧姍接過去了,給她做伴兒,說玉寬這些日子不在家。”

雲山點了點頭,見玉露笑臉盈盈,他心裡卻惴惴不安,這些日子玉寬一直北京上海兩處跑,他就知道要出事了,果不其然,今天街上學生就開始鬧事了,還有譚慶生也找過他,跟他商量商人罷市的事兒。

玉露與雯藍等人,都以爲今天街上的的學生集會,只是一次簡單的聚會而已。卻沒想到與此同時北京同樣暴發了一場運動,日後長時間影響著中國歷史的一次運動,五四運動,這場運動拉開了中國新民,主革命的開端。

他們更沒想到的是,譚慶生身爲北洋政府的高官,卻是這場運動的支持者,積極聯絡上海工、商、學生聲援,當地民衆對此次運動異乎強烈地支持,學生罷課,工廠罷市,藉以對北洋政府施加壓力。

上海這次運動,初時還是有步驟地進行,學生在街頭有組織地宣傳反日,抵制日貨等等,大街小巷雖貼滿了標語,也只是‘萬勿暴動’,‘切勿暴動’,‘文明抵制不可野蠻’等文明標語。對於一些不肯罷市的店鋪,也只是語言性攻擊。甚至自來水廠,電燈廠,電車公司,菜市廠也議定要罷工,學生從公衆安全考慮還力勸其不得罷工,否則救國反成了害國。

原本這場運動有序進行,漸漸一些激進分子,對那些不敢罷市的商販,施以羣歐,還將鋪內的貨品澆上火油焚燒。局勢慢慢向失控的方向發展。

幸而胡府、何府爲了支持譚慶生及學生運動,早在六月五日,將轄下的所有店鋪關停,才倖免於難。

譚慶生爲了局勢不進一步擴大,馬上命令學生暫停演講,工廠全部關停,軍警界出動維持秩序,緊張的局勢才慢慢緩解下來。

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局勢剛剛穩定下來,日本人投毒的傳聞突然爆發,而且傳聞不斷變換著花樣,從開始的只飲用水被放毒,接著自來水龍頭,公用井水、河水,連免費的茶水缸,甚至自來水廠,都有放毒消息傳出。

一時上海的老百姓人心惶惶。嚴重影響上海自來水公司的正常營業,各大水龍頭旁都有巡警守護。

漸漸市民連出,售的米麪肉及豆腐、食用油也懷疑被日本人放了毒。

強大的恐慌下,爲了保護自身的人身安全,市民開始對可疑人員施以暴力行爲,初時只是對日本人,漸漸連外埠人被毆打至死者也發生數起。

譚慶生爲了穩定局勢,命令各大刊登投毒消息的報紙相繼出來闢謠,與此同時,與市長等上海高級官員到上海的各處水井及自來水龍頭旁,親自接水,當衆喝下,菜市的菜也一一試吃,又將一些激進不法分子,由軍警看護起來。這場鬧得沸沸揚揚的運動才漸漸平息下來。

事態雖平息下來,身爲太上總理的段祺瑞原本因籌款事件對譚慶生極爲不滿,藉口此次上海辦事不利,不但將他革職,還要查辦,而且冤家路窄,前來接替慶生的竟是路挺。

北京那邊命令剛下,雲山就接到消息,他馬上打電話叫來靖華、克文,兩人剛到大門外,玉寬也匆匆忙忙來了,原來他也接到消息。

四人議定,先將譚芷從帥府接出來。

馬上給雯藍打電話,讓她派車去接譚芷,然後讓何夫人帶著兩府的女眷及刻兒等即刻離開上海前往蘇州韓秋桐府上暫避。對何夫人等只說是韓秋桐的壽辰,請諸位去做客。

女眷們前腳剛走,玉寬帶人喬裝把譚慶生也接了出來,譚慶生初時並不知何事,直到雲山把事態的嚴重性說出來,譚慶生竟笑了:“放心吧,段祺瑞再無情,也不會把我怎麼樣的。何況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手下還有那麼多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若只顧著自己逃跑了,留下他們該如何面對?”

雲山等相勸再三,譚慶生正色道:“國難當頭匹夫有責,我所做所爲無愧於心也就是了,其實這個北洋政府的官兒我早就不想做了,即便有軍權又能如何,還不是隻能對國人指手畫腳罷了,巴黎和會上,我們只有兩個席位,想起來都可悲。”

雲山道:“這會兒不是你可悲可怨之時,此次接替你的是別人還好,路挺與你上次結怨,此次捲土重來,豈會善罷干休。”

譚慶生道:“沒有上頭話,他再膽大妄爲,也不敢對我如何。你們不用擔心。”說完也不告辭,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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