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遠王快速躍起衝向那右下角的位置時,守在那的侍衛沉重的呼吸瞬間收斂,微不可聞,那侍衛大喝了一聲,中氣十足。
呼吸低微,喝聲勁足,這擺明便是個內功高手!
定遠王堪堪在心裡喊出一聲糟,便見對方唰地亮出了一把黑色的細刀,接過定遠王削來的劍氣。
刀劍相接,在漆黑的夜裡迸射出耀眼的銀光。
這屋內一直未點燈,但每一個涌進來的侍衛俱都是夜間視物的高手,不懼黑暗。他們眼見那侍衛與定遠王對上,都只是在外圍將兩人圍坐一圈,但並不上前幫忙,便是楚雲熙也悠閒地拉開了凳子,泡茶喝了起來,還咂巴著嘴嫌棄那茶難喝。
他翹著二郎腿,閒閒地看著那對打的兩人。在他眼裡,整個屋子成了一個舞臺,他是在臺下觀戲的人,而定遠王則是那在臺上竭力取樂他的小配角。
他一點也不擔心定遠王會跑掉,他盯著定遠王那麼多年,又豈會輕易讓他逃走,他早已做好了部署,就等著定遠王打累了過來喝一口茶,說一聲我服輸了。
定遠王當然不可能會跑過來喝茶,但他打累了倒是真的。那個侍衛似乎對他有極大的怨恨一般,光是殺氣便讓他遜了一籌。
高手對打,殺氣也是取勝的關鍵。一個人若是殺氣正盛,則使出的招式大多是不要命的打法,招招狠辣。而相反,若是殺氣次之,則招式多以自保爲上,自然有所阻滯。
楚雲熙啜了一口茶,斜眼看了眼屋外,天已有瀉白了,灰濛濛的好似孤影離去的那天夜裡。那個人離去的那一夜,驚現的絕世容顏,都成爲他這輩子難以忘懷的過去。雖然孤影如今還活著,但是想到自己曾經刺了他一劍,難以言喻的痛楚便涌上了心頭。
而想到這一切都是被定遠王所害,殺意與怒氣霎時便充盈了全身,急需釋放!
“啪”,他將手裡的杯子視爲定遠王,將其擰了個粉碎,而後看著杯子在自己手裡碎成粉末,他嗜血一笑,站了起身,朝那正與定遠王對打的侍衛喝道,“墨夜,你若解決不了他,便由本座親自動手!”
原來那侍衛竟是易了容的墨夜!墨夜是殺手出身,爲了完成各種任務,他對自己的氣息完全可做到收放自如,要騙過同是高手的定遠王並不難。
墨夜如此怨恨定遠王,便是因著定遠王的私心緣故,而致小云慘死,他要替小云報仇!
定遠王武功不弱,但對上殺氣正盛的墨夜,漸漸也招架不住了。而且他發現,墨夜的攻擊滴水不漏,全然不給他脫身的機會。
想到自己將要命喪於此,他毫不甘心,他大喝了一聲,悲憤瞬間化作了力量,他放開了手,使出了搏命的招式。
楚雲熙的臉色一沉,這定遠王的謀略以及武功若是用在正途,當是一代讓人敬仰的驕子,可惜卻做了爲惡之事。這些年來他四處收買他隱在江湖中的勢力,發覺他果真厲害,各門各派都有他的人,勢力簡直遍佈整個江湖,完全可做個身在江湖的皇帝。
只可惜,他卻不知足,得到了江湖的勢力還不夠,還銷想著朝廷裡皇帝的位置。老實說,若非他這三年來將重心放至了對抗朝廷身上,興許楚雲熙還未能那麼快瓦解他的勢力。
楚雲熙已沒有耐性,這定遠王乃是越挫越勇之人,繼續相鬥下去,吃虧的會是墨夜。
當下他再顧不上什麼江湖道義,一對一單打獨鬥,衝上前加入了戰局。在他眼裡,不管是撒潑還是耍賴,贏了就是本事。
墨夜眼見楚雲熙加入,便朝他點了點頭,換了個刀訣,與楚雲熙的劍法相配合起來。墨夜跟隨楚雲熙多年,倆人早已形成多年的默契,不過一盞茶時間,便將定遠王圍困在他們的刀陣劍網裡,再不能逃脫。
楚雲熙凝起“素心訣”,祭掌對上定遠王的火冥掌,一冰一火,兩不相容的屬性瞬間相接,誰勝誰負,便在此一招。
倆人都凝起雙眸凝視著對方,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裡惺惺相惜之情,倆人俱是武林高手,今生能得一對手,何其難得。只可惜,他們註定只能是敵人,絕無可能是朋友!
楚雲熙闔起了雙目,靜下了心。“素心訣”最大的奧妙便在於靜心,身無他物。可是一閉眼,他腦海裡便浮現出一個絕世的容顏,那人的美仿若天人,一笑百媚,他會笑著摟著他說“等你”。
等你……
等你……
“凰兒!”他大喝一聲,從丹田涌上無窮的力量齊齊竄入他的掌心,而後全力地朝那對接的掌心處震去!
凰兒在等他!他必須要儘快拿下定遠王,去見他的凰兒!
“砰”地一聲,定遠王被楚雲熙突然爆發的內勁震了開來,倒退數步,而後,脖子上便架了數把刀劍,其中有一把,是漆黑的“夜狼”。
楚雲熙的眸底是一片冰冷的藍光,他信步走向前,隔空一指,點上定遠王的氣海穴,頃刻廢了定遠王的武功!
定遠王武功被廢,兩眼已泛起了血絲,可他的雙臂已被架著他的人箍住,動彈不得。
他被廢武功後身子一下支撐不住先前消耗過量的體力,很快便癱軟了下來。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楚雲熙一臉邪笑地挑斷了他的手腳筋,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他卻無力動彈掙扎,親眼看著自己接受這種虐待。他是王爺出身,身份高貴,怎能忍受這種屈辱,當即便想咬舌自盡。
可是,楚雲熙還沒玩夠,豈會讓他就這麼死了。他“咔嚓”一聲卸掉了定遠王的下巴,從自己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裡頭裝了一個藥丸和一瓶藥。
他捏起一顆透體的藥丸,在定遠王眼前晃了晃,“知曉這是什麼麼?這藥名喚‘誅孽’,這可是孤影的獨家秘藥,人生難得,如今給你吃可是便宜你了。”
他將那藥扔進了定遠王的嘴裡,看著那藥瞬間融化,然後怵地點上了定遠王的穴道,聽著定遠王因堯作發出無聲的叫聲,他心裡突覺一陣舒爽。
他讓手下將定遠王放到了地上,邪笑著舉劍便朝定遠王身上刺去,而後再取出盒子裡的那瓶藥,倒在傷口上,看著傷口化膿腐爛,又繼續刺穿的動作。
他仿照三年前莫孤影虐待溫束的手段,重複著這些動作,嘴裡還一直喃喃道,“這滋味如何,三年前孤影便是用這法子對付溫束的,如今也讓你嚐嚐,一定很舒服罷,你瞧你都舒服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無視著底下那人快瞪出來的眼珠,以及不斷張口求饒的脣語,完全沉浸在施虐的快-感中。“原來當年孤影虐待溫束是如此的刺激舒爽,可恨本座當年未能在溫束身上刺多幾劍。不過,”楚雲熙眼底泛起嗜血的冷光,“本座已將他的屍首挫骨揚灰。他如此對待孤影,本座便讓他死後也不能安生!”
定遠王聽到這裡,內心更是恐懼,他的雙目已瞪得不能再大了,他寧願楚雲熙一刀殺死他痛快,也不要承受這非人的痛楚。
楚雲熙似是勘破了他的想法,邊繼續動作,邊哂笑道,“呵,你屢次陷害孤影,若是這麼便宜你了,豈非對不起你謀劃那麼久的局。”
“聽過凌遲處死麼?那是對罪大惡極之人最嚴酷的懲罰,本座便代當今皇上,賜你個凌遲處死如何?不過——”
聽到這句不過,定遠王緊繃的心又瞬間鬆懈下來,但楚雲熙的下一句話又將他打入冰窖。
“不過,在凌遲之前,還是讓墨夜你來玩一會罷,”楚雲熙起身,將手裡的藥瓶遞給了墨夜,“你想必想報仇許久了,便給你玩一會,可別玩死了。”
墨夜沉默著點了點頭,眼裡是狂涌的殺氣與憤怒,他早想將定遠王凌遲了,只是苦於楚雲熙玩得正開心,他又不好打擾,是以一直靜候著楚雲熙將決定權交到他手中。
定遠王看到墨夜接過藥時,更是恐懼。墨夜對他的仇恨遠比楚雲熙多,且墨夜遠比楚雲熙無情,下手必會遠比楚雲熙狠。
剛想完,定遠王便見自己身上的肉生生颳了一塊,然後瞬間又見那藥倒到了傷口上,發出滋滋聲響。
定遠王痛得暈了過去,但很快又被痛醒。
楚雲熙看著墨夜那殘忍的動作,嘖嘖搖頭。他又瞧了屋外一眼,發現天已經亮了。
他提醒了墨夜幾句,讓他不要將人玩死了,將定遠王丟到地牢裡再慢慢凌遲處死,不要弄髒這個屋子。
墨夜點頭答應了,便喚手下將定遠王擡到地牢去,便跟著離開了。
從頭到尾,楚雲熙都沒有將定遠王臉上那張柯全臉的人皮面具撕掉,因爲他沒興趣知道一個將死之人的容貌是醜是美。
他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走到了屋外。
走出屋外的一瞬間,又收起了慵懶的表情,狀似兇狠的模樣盯著屋外的柯全道:“這是怎地回事?”
“屬下不知宮主所云。”柯全恭敬地回道。
“廢話!本座問你本座中的藥是怎地回事!”楚雲熙看到柯全那恭敬的態度就恨得牙癢癢的。先前他說他沒中藥,純粹是騙定遠王的。他從柯全“叛變”那天開始就真正的中藥了,一直到昨夜定遠王來到他面前時,他的藥才解。是以,除去一開始的散功是他假裝的外,之後他軟倒在地,享受非人的待遇是確有其事,而非假裝的。
“噢,此藥乃是特製的軟筋散,能讓中藥者全身乏力。而解藥便灑在窗臺附近,定遠王只需從窗臺躍進便會碰上解藥,屆時靠近宮主時,宮主身上的藥便會解了。”柯全仍舊板著臉耐心的解釋道。
楚雲熙的牙都快磨碎了,他巴不得衝上前去揪起柯全,狠狠地打一頓,他咬牙切齒地再問道,“本座是問你爲何本座會真正中藥,說好是演戲,可爲何本座卻軟倒在地那麼多日!”
柯全的雙肩開始有些顫抖,但他依舊沉著臉,朗聲道,“回宮主,夫人說宮主演技太差,若非真正中藥,很容易便會露出馬腳,是以爲了以防萬一,還是犧牲下宮主的好。”
楚雲熙的身子抖得不行,強吸了幾口氣,纔將滿腔的憤怒壓下去。
柯全看到楚雲熙開始眼冒怒火了,便添油加醋地道:“是了,夫人還說,宮主欠他一劍,如此當是活該。”說完,一向沉穩不喜於色的他再難掩飾心底的笑意,怵地運起輕功,跑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大笑起來。
楚雲熙聽著那不遠處傳來的柯全的笑聲,再難控制地大吼道:“洛——雪——凰!”
一瞬間,鳥飛葉落,空庭迴響。
“啊啾,啊啾,誰罵我呢。”遠方,一個輕柔的聲音迴應了他的叫喚。
作者有話要說:洛小受很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