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那天知曉莫孤影的臉可恢復後,楚雲熙開心得不行,常常對著莫孤影的臉傻笑,還時不時地揉捏莫孤影的臉,左看右看,好似那張臉已經恢復了一般。
莫孤影被楚雲熙孩子氣的行爲弄得哭笑不得,往往剛拍掉他的手,他的嘴又湊上來偷香了。
莫孤影毀容那麼多年,早已對自己的容貌不上心了,可如今見到楚雲熙那麼開心,他也被帶動得激動起來,亦盼著有朝一日能恢復容貌。
兩人便這麼小打小鬧著,一路回了行雲宮。而對那一晚的事,他們倆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及。
回宮之時,天色尚早,楚雲熙簡單梳洗過後便去處理宮務了,而莫孤影則帶著七墨去拜訪戴徐長老。
莫孤影在行雲宮的這兩年,過得還算不錯。兩人雖未真正擺宴席成親,但宮內的人都儼然將莫孤影當做夫人看待,而楚雲熙也將宮主夫人應有的權力都賦予了莫孤影。
莫孤影爲人隨和,對人有禮,宮中的人大多喜歡他,便是對他爲男子之身有些芥蒂的三大長老對他也如親子般看待。只是可惜,雖然影響不大,但由於楚雲熙因莫孤影而未娶親生子之事,莫孤影與三長老的感情之間終是隔了一層膜。
楚雲熙不是沒有提過要給他們倆辦場盛大的婚禮,但莫孤影拒絕了。一來婚禮耗資巨大,這對要統一黑道的他們來說,經費能省則省當是最佳;二來,宮內要求楚雲熙娶女子爲妻的呼聲甚高,楚雲熙雖以宮主的身份強壓了下去,但背地裡還是有不少人對此不滿的。
是以,莫孤影並不強求,在他看來,能陪在楚雲熙身邊便好,況且如今他們的生活與夫妻無異,能過一天幸福生活便是一天,他堅信總有一日,大家都會接受他男子爲妻的身份的。
莫孤影去到戴徐長老的庭院時,戴徐正在藤架下的的小石桌上與自己對弈。莫孤影遠遠瞧見了,便揮手讓七墨停下,然後他與七墨便這麼在遠處等著,直待戴徐下完後擡頭見著他,他方過去。
“孤影?”戴徐見到了莫孤影,一臉的驚喜,他忙站了起身喚道。
“戴長老,許久未見,近來身子可好?”莫孤影淺淺一笑,頷首回禮,問候道。
“哈哈哈,甚好,甚好,瞧我身子骨健朗的很。倒是你,兩個月未見,你清瘦了許多,莫不是宮主他欺負你罷?”戴徐捋了捋須,調笑道。
戴徐這人年約半百,爲人謙和,寬待他人,臉上總是掛著一抹和煦的微笑,宮裡的人都喜歡他,連莫孤影也不例外。
他對莫孤影以男子之身坐上宮主夫人之位的態度模棱兩可,既不反對也不贊成,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對莫孤影如親子一般的感情。是以比之其他兩位強烈反對此事的長老而言,莫孤影他與戴徐的相交更甚。
“他從來都不讓我省心的。”想到那個讓人哭笑不得的人,莫孤影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他頓了頓,又突地恍然道:“是了,此次去塞外,我特地帶回了一壺塞外的美酒來孝敬您。”他從七墨手中接過酒罈,遞給了戴徐。
“哦?”聽到有美酒,戴徐的眼睛發出了亮光,他接過酒罈,馬上便擰開了酒蓋。
只聞一陣醇厚的酒香撲鼻而來,還沒喝就先醉在酒香裡了。
“哈哈,好酒,好酒。孤影你等等,我去取酒杯來,我們喝上幾杯。”話還沒說完,戴徐這人就已跑入屋了。
沒等多久,戴徐便拿著兩樽酒杯回來了。
七墨邊倒酒,戴徐邊搖頭嘆道:“可惜我的酒杯太小,不過癮,不過癮吶。”
莫孤影接過七墨遞過來的酒杯,淺淺一笑,舉杯對著戴徐道:“酒杯雖小,但酒的後勁卻足,我們淺酌即可,萬不可貪杯。”
“哦?”戴徐一臉的不相信,他舉起杯示意了一下,便傾入口中,“好酒,好酒。”
“光喝酒怎麼來勁,不如,我們找點樂子罷。”莫孤影淺啜了一口,便放下了酒杯,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桌上的棋盤。
戴徐順著莫孤影的目光望去,似是了悟,捋了捋須道:“是極,不如我們對上一局如何?若輸者,則自罰三杯。”
“甚好。”莫孤影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便這麼對起弈來,將近一天的時間都耗在了這上面,連午飯都顧不上吃。兩人越殺越勇,越下越起勁,這可苦了一直站在莫孤影身後的七墨。
雖說習武之人體質強壯,但這麼在大太陽底下不吃不喝地站上一天,無所事事,任誰都受不住。
好在,楚雲熙及時來替他解圍了。
太陽即將西下之時,楚雲熙回房不見莫孤影,聽手下回報說他到了戴徐這,思人心切的他便匆匆地往戴徐這來了。
遠遠地便瞧見了莫孤影沐浴在夕陽下的模樣,瓷白的肌膚鍍上了一層紅暈,天地間的光輝似乎都聚到了他身上,美麗奪人。
楚雲熙快步走到七墨身邊,揮手讓他退下,而自己就一直站在莫孤影身後,靜靜地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夕陽幾轉,楚雲熙的影子投到了棋盤上,覆上一層淡淡的黑影。
戴徐與莫孤影同時驚異擡頭,方發現楚雲熙的存在。
“宮主。”戴徐忙站起身,拱手施禮。
楚雲熙笑著揮了揮手,“你們繼續,不必顧及我。”
可是,楚雲熙這一個強大的氣場在此,他們又哪有閒心再下。戴徐尷尬地向莫孤影努了努嘴,示意他解決楚雲熙。
莫孤影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桌上的殘局,嘆聲道:“戴長老,眼瞧著這殘局一時半會也解不了,不如我們明日再戰如何?”
戴長老望了眼楚雲熙,無奈地搖頭道:“也好,這盤棋我便擺這,明日我們再來下罷。你今日想必也乏了,還是快同宮主回去罷。不然,宮主得吃我這老頭子的醋了。”
莫孤影本因喝酒而泛潮紅的臉,在聽到戴徐說的最後一句話後,紅得更似要滴血般。
楚雲熙揉了揉莫孤影那紅潤的臉,哈哈大笑,“是極是極,孤影,本座可想你得慌,你若再不回來,本座得掀了戴長老的屋不可。”
莫孤影輕錘了楚雲熙一下,便頷首對戴徐道:“戴長老,那我們先走了,明日我再來與你對弈對飲。”
“好好,宮主,孤影,請慢走。”戴徐捋了捋須,做了個請的手勢。
楚雲熙一把抱起莫孤影就走了,獨留下輪椅交由七墨處理。
“孤影,你喝酒了?”楚雲熙嗅了嗅莫孤影嘴邊的酒香。
“唔……”那酒的後勁很足,莫孤影與戴徐下了統共六盤棋,三勝三負。而輸棋時喝下的這三杯酒,便足以讓他微醉。
好在正下著最後的決勝局時,楚雲熙便來了。不然,若再下去,莫孤影保不準會半途醉倒。
在與戴徐對弈時,莫孤影發現對方甚是精明。他退讓時,對方也退讓,他進攻時,對方也進攻。似乎你一舉一動都掌握在他手裡,結局由他而定。莫孤影的棋藝精湛,是輸是贏都可把持有度,但奇怪的是,對方似乎看出了莫孤影的想法,既不讓他全勝也不讓他全輸,因而方出現了三勝三負的局面。
他在與戴徐對弈時,刻意留心觀察了下戴徐的左手,雖然戴徐的左手掩在衣袖裡瞧不甚清,但眼尖的莫孤影還是看到了他左手掌心的厚繭,這一發現讓他對戴徐的懷疑又多上了幾分。
原來,他從那封八年前商討攻打行雲宮的信件上,認出了戴徐的字跡。他雖不敢相信戴徐會是這樣的人,但爲了楚雲熙著想,他還是決定深入調查。是以他今日特地去拜訪了戴徐,看看能否找出些什麼線索。豈知,對方似乎並不像表面看來的那麼簡單,光是從下棋這一塊來看,他的城府必是很深的。
莫孤影醉酒後乖巧得可愛,楚雲熙忍不住香了他幾口。突然,楚雲熙似意識到了什麼,低聲問道:“你與戴長老下了一天的棋?”
“唔……”聲音軟軟糯糯的。
“那你午飯吃了什麼?”
“沒吃……唔,別吵。”酒勁一上來,莫孤影就犯困,他拍了拍楚雲熙的胸,便完全蜷到了楚雲熙的懷裡,淺眠起來。
楚雲熙眼見莫孤影這樣,又氣又好笑。他惱得不行,故意掂了幾下懷裡的莫孤影,將他弄醒,又在莫孤影柔柔的拍打下,樂得哈哈大笑。
他一路便這麼折騰著莫孤影,直到回到房內,才放過那個讓人又愛又氣的人。
楚雲熙撩起莫孤影的長髮,拿髮梢逗弄著他的鼻子,把玩了片刻,發覺莫孤影只是無意識地揮手拍掉他的手,卻毫無醒來的意思。
他嘆了口氣,知曉莫孤影短時間內是醒不來的了。於是,他親了莫孤影一口後,便出門叮囑手下待莫孤影醒來後好好伺候他,而後他自己便去吃晚飯及處理剩下的宮務了。
但楚雲熙卻不知,在他走遠後,莫孤影便怵然驚醒,雙眼異常清亮,毫無方纔的酒醉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