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個聲音,莫孤影渾身一僵,身子有些顫抖。
一身著黃色短打勁裝的少年從場邊慢慢走近,步伐沉重,每行一步俱似帶著強烈的恨意般,在地上刻下深深的腳印。
他的雙眸似血,他的雙拳緊握,背上的黑刀共鳴般的發(fā)出嗡嗡的聲響。
恨意,殺氣,齊齊朝莫孤影網(wǎng)去,圈得他動彈不得。
“莫奉青!竟會是莫奉青?”
“莫奉青不是莫孤影的弟弟麼?”
“是啊,這究竟是何況?”
場下衆(zhòng)人竊竊私語起來,每一個人俱懷著疑惑望向那朝莫孤影方向走去的人。
緩步行至場中,莫奉青伸手一指,“你方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衆(zhòng)人尋著莫奉青的手指,望向了那抿著脣的莫孤影。
莫孤影沉聲道:“一派胡言,證據(jù)何在?”
“證據(jù)?”莫奉青冷冷一笑,“證據(jù)在此!”
兩手一拉,扯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精壯的上身。那結實的胸口處,赫然留著一個泛著藍光的掌印!
“冰掌!”在莫奉青身側(cè)的人看到了他身上的掌印,驚訝出聲。
其餘人聽後紛紛望向莫奉青,待看到那掌印後,均吸了口氣。
莫奉青松開扯衣的手,整了整衣襟,怒瞪莫孤影道:“這掌印乃是幾天前你揮掌打我時所留的。諸位在場見證,這掌印可是與你們門派身死之人身上所留的相同?”
“阿彌陀佛,不錯,師弟身上的掌印便是如此。”
“貧尼師姐身上的亦是如此!”
衆(zhòng)人紛紛附和,望向莫孤影的神色已滿是怒意。
“呵,但憑一個掌印便言說是我,未免太過牽強罷。”莫孤影絞緊了手裡的“凰舞”,掩飾不安。
“那一夜在莫府時你已承認爹爹是你所殺,如今還來狡辯。”這莫奉青畢竟是個未經(jīng)多少世事的少年,眼見莫孤影狡辯,心下有些急了。
“我承認了什麼?況且我若當真乃殺人兇手,我會讓你知曉,並活著讓你離開麼?”
“你!那夜若非我逃得快,只怕早被你誅殺!”
“好笑,我記得那夜乃是你動手先打我的罷。”眼見莫奉青的話毫無說服力,莫孤影淡淡一笑。
“我動手不過是爲著教訓你,可你卻是心存殺我之心,這一掌你用盡了全力,若非我功底厚見機逃得快,只怕早已死在你這殺父兇手之下!”
“胡扯!我瞧你是嫉恨我坐上這盟主之位,便故意陷害我罷。我若真動殺心,何以不派人追殺你,尚容得你到此放肆。”莫孤影大喝。
“你!”莫奉青張了張脣,竟無話辯駁。
場下衆(zhòng)人皆疑惑不已,楚雲(yún)熙這兇手之名尚未坐實,又平白冒出莫孤影乃兇手之說,究竟事實爲何,一時竟無法分辨了。
“莫賢侄,何以你的手一直在抖?”葉憑生扯出一道詭異的笑,捋了捋須,淡然地提醒道。
衆(zhòng)人瞧去,莫孤影便急急將手縮進了衣袖裡,但他的身子有些顫抖。
“天冷手抖,甚是正常。”莫孤影狀似隨意地道。
“呵呵,莫不是心虛罷。老夫想起方纔玉谷主的一句話,她問及莫賢侄你爲何急著追殺楚雲(yún)熙,莫賢侄卻閉口不答。莫不是你欲殺了楚雲(yún)熙,以平衆(zhòng)怒,而後你好帶罪潛逃?”
葉憑生語出,衆(zhòng)人也發(fā)覺了事情的不對勁。
在衆(zhòng)人質(zhì)疑楚雲(yún)熙之時,莫孤影俱會出手攻擊楚雲(yún)熙,似乎容不得他人爲楚雲(yún)熙辯白。如此行徑,當真可疑。
莫孤影面上一僵,動了動脣道:“楚雲(yún)熙殺我父親,我替父報仇天經(jīng)地義。”
“爹的死分明是你下的毒手,還在此狡辯。是了,那時爹身死不久,我潛回莫府探消息時,便聽爹的弟子提起,爹身死前一天你曾見過爹爹,想來你必是那時下的毒手!想來爹爹臨死前那震驚的表情,乃是想不到殺人者是你罷!”莫奉青著急起來。
“我離家數(shù)月,歸家探望父親實屬正常。”
“你素來不喜爹爹,又怎會去探望他。”
“他是我父親,縱使我不喜他,探望亦是應當?shù)摹!?
“呸,說來好聽,探望是假,爲謀害爹爹好坐上府主之位是真!你來莫府後爺爺、爹孃便接連身死,你必是眼見他們不待見你,府主之位與你無緣,你便將他們害死以奪權位。”
“如此說來,害死你不是更方便麼?你若身死,府主之位後繼無人,那我便是唯一的繼承人了。”
“你……你……”莫奉青雙拳緊握,氣得出不了聲。
“夠了!”楚雲(yún)熙大喝一聲,提劍向前幾步,堪堪在莫孤影身前停下,擋住了所有人看向莫孤影的視線。
“那些人均是本座所殺。這一切皆是本座佈下的局,卻沒想竟使得爾等懷疑到本座夫人頭上。”楚雲(yún)熙沉聲,特意在“夫人”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楚宮主,你何苦爲他人頂罪。”智信大師雙手合十道。言下之意,便是認爲莫孤影纔是真正的兇手,而非楚雲(yún)熙了。
“哼,何謂頂罪?若非爾等懷疑至本座夫人頭上,本座會認麼?莫裘天害死本座全家,本座殺他又有何不可?至於你們派中死者,不過是本座順道清理的罷了。”
“哈哈哈,楚宮主當真情深,卻不知令夫人受是不受宮主的愛意。”葉憑生捋須嘲諷大笑。
“他受與不受,與本座何關。他乃本座之人,容不得爾等猜忌!”
“阿彌陀佛,是非曲折,我等自有公斷。楚宮主作爲兇手的罪證已不足,如今楚宮主公然替莫孤影說話,只會加深我等猜疑罷了。”
楚雲(yún)熙臉色唰得一下變了。
“楚雲(yún)熙既已認罪,爾等何不將他誅於手下,何故再度質(zhì)疑我!方纔爾等不是認定他乃兇手麼!”莫孤影急了,雙手緊握著輪椅的護手,傾身向前喊道。
莫孤影如此一喊,衆(zhòng)人的臉色更暗了,每一個人俱擰眉,帶著憤怒的眼光盯著他。
楚雲(yún)熙愣住了,回身轉(zhuǎn)頭,望著莫孤影的眼裡既有震驚又有濃濃化不開的哀傷。
“你……你們爲何這般注視我?”莫孤影驚愕,嚥了咽口唾沫。
“哈哈哈,莫賢侄,你不知你愈是這般希望我等殺死楚宮主,愈顯示出你乃真正兇手麼?想來怕是你利用楚宮主得到莫府權勢後,以防他將你的事公佈,便心存加害之心。派手下裝作楚宮主的模樣去殺人,以陷害他罷。而後故意留下莫奉青的命,讓他今日前來指證,爲的便是當場反駁他,使他丟了臉面,以顯出你莫府府主的大度、聰慧。如此一來,既可除去楚宮主與弟弟,又可名正言順的坐穩(wěn)府主之位。端的好心計。”葉憑生冷笑著道。
經(jīng)葉憑生這麼一說,衆(zhòng)人豁然開朗。敢情大家皆被莫孤影給算計了。
衆(zhòng)人紛紛憤怒起來,皆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有幾個急躁的,已欲躍上臺殺死兇手了。
楚雲(yún)熙袍袖一甩,寒氣朝衆(zhòng)人撲面而去,制止了他們的動作。
“爲何?”楚雲(yún)熙繃著臉,沉聲詢問那個垂頭不語的人。
沉默了良久,緩慢的擡起頭,莫孤影勾脣冷冷一笑,“因爲我恨你,”淡淡地吐出這句話,莫孤影瞬間抓緊了輪椅的護手,激動地道:“莫府裡,每一個人均瞧不起我,待我不厚,我的衣食住行比之下人還不如。我是莫府府主長子,憑何受到這等待遇。我要權勢我要地位,我要將那些欺辱我之人狠狠踩在腳下。”
莫孤影陰狠地道:“可是爲何,我在莫府摸爬滾打那麼多年,卻仍舊得不到我想要的權勢與地位。而你一出手,便可輕易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不服!憑何你是天之驕子,要甚有甚,而我卻只能在底層忍受他人歧視與侮辱。”
“本座自問待你不薄,本座夫人的權勢地位亦給了你。”楚雲(yún)熙眉頭緊鎖。
“夫人,夫人。哈哈!”莫孤影放聲大笑,“我亦是男子,憑何我要承歡你身下!”
“不錯,那些人俱是我害死,爲的便是嫁禍於你。楚雲(yún)熙,何必多言,受死罷。”抖出手裡的“凰舞”,直朝楚雲(yún)熙攻去。
“枉本座多次護你,你便是如此待我。好好,本座算看透你了!”祭起“雲(yún)水”,擊退“凰舞”。
“莫孤影,你莫要妄想逃離本座。便是死後成魂,本座亦不放你!縱是死,也只得死在本座手上!”楚雲(yún)熙大喝一聲,凝起素心訣最高重,一掌朝莫孤影打去。
曾經(jīng)相愛,如今相殺!
莫孤影揮掌對上。
兩掌相接。
“這一次你終於狠下心了。”將楚雲(yún)熙震驚的表情收入眼底,莫孤影淡淡一笑。收回了掌勢,快速反手握上楚雲(yún)熙的手,將楚雲(yún)熙的手帶到自己胸口。
“砰”,一掌正中莫孤影的胸口。
“刺你那麼多劍,還你的。天下武林,其實吾只願與君共享。”莫孤影溫柔地笑了,笑如花開,如沐春風。
一絲血跡流露脣角,染上春|色的紅。
“不!”楚雲(yún)熙睜大了雙眼嘶聲大喊。
一滴清淚悄聲滑落,碎在了他按在他胸前的手背上。
場下衆(zhòng)人無人看到莫孤影的小動作,眼見他身中一掌,皆紛紛喝彩起來。
赤色的血,透明的淚,溫和的笑。
“砰”一聲巨響,四周瞬時佈滿了煙塵,迷霧滾滾,人不可辨。
“孤影,孤影!”楚雲(yún)熙眼見莫孤影的人影漸漸消失在煙塵裡,忙揮掌拍散周圍的煙霧,急喚出聲。
可——
他明明就在自己身邊,他卻找不到他,抓不到他了。
良久,煙霧散去。場上卻已無莫孤影的身影!
在場衆(zhòng)人,卻無一人瞧見莫孤影去了何處,便是他的侍童小云亦不見了蹤跡。
衆(zhòng)人面面相覷,一片譁然。
只有楚雲(yún)熙一直靜靜地站在那裡,低頭凝視著手背上的那滴淚珠。
他艱澀一笑,心如刀絞。
孤影,你又騙我。
一滴苦澀的淚滑落,與手背的清淚相溶。
這一次,我們再也不分離了。
發(fā)現(xiàn)掉收藏了,首末點比將近100:1了。這是在激勵我要寫好點咩y?握拳,繼續(xù)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