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軒轅睿,一直是病弱的,經年累月的病痛折騰,讓他的身體更是千瘡百孔,不論酒裡下的是什麼藥,他都承受不起。
他在抽搐、顫抖,他的臉色發青,冷汗不停,沒過一會兒,他便開始吐血了。
這些癥狀,讓狼徹底的確定了一些事情,她的心情不太好,甚至很糟糕!她到死都不會忘了的那種藥劑,卻出現在了這個世界裡,這說明了什麼?
她走到了軒轅睿的面前,在衆多驚疑不定的視線裡,在軒轅皇帝、祁妃,還有太子妃萱瑩的關切聲裡,扯過他僵直、青筋暴突的手,纖細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脈搏上。
她不是要把脈,她也不懂那個,她只是要探探他脈搏的快慢和強弱,好最後一次讓自己相信、確信!
她現在的樣子很冷漠,側眼瞧著軒轅睿痛苦的模樣,也沒有任何神情上的變化。軒轅睿也在覺察到手腕上的異樣後,努力地睜開眼,他的神智不甚清楚,眼前的景物也模糊,但他卻一直咬緊牙關,沒有叫喊一聲。他的忍耐力,非常人可及,狼是知道那種藥劑的感受的,她想,她倒是真小瞧了這個病弱的太子!
收回了手,狼沉默著,眼眸輕垂,目光落在了眼皮底下的一隻茶杯上。手指一動,蓋子給挑到一邊,杯裡的水隨手潑掉,袖子一擼,手腕翻轉,兩根併攏的手指,在瑩白如玉的小臂上,利落劃下。
瞬間,鮮紅的血,在蜿蜒……
霎時,有太多的人,眼眸一深再深,眸光幽閃。
隨著那股流淌下的鮮血,狐貍神情,閃過一絲痛苦的猙獰,他那雙狹長的眼睛裡,也充上了血色。他在悲哀,很深沉的悲哀,他痛恨自己此刻的無能爲力!
當鮮血流滿後,狼便把茶杯從自己的手臂下拿開,帶傷的手伸出去一抓,拽著軒轅睿的領口,把人給拉近,捏開他緊閉的牙關,就把那杯鮮血給灌了進去。
這樣的場景,是很駭人!有誰會放了自己的血,強灌給別人喝?!
滿殿的大臣們,噤若寒蟬。
給軒轅睿灌下那杯血後,狼就放下茶杯,直接走回了狐貍的身邊。她的手臂還在流血,傷口很深,血肉外翻,那一刀她劃得夠狠,也許是因爲身體的那半邊沒有感覺,所以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之後,她又就著傷口,先後接了兩茶杯的血液,先餵給了軒轅辰逸。軒轅辰逸對狼一直都很聽從,即使溫熱的鮮血讓他爲難抗拒,他還是願意順從。可當狼等準備喂狐貍的時候,狐貍卻頭一偏,避開了。
登時,狼怒了,她嚴厲地斥責,“你腦子出毛病了?現在跟我較什麼勁!你想自己挺過去,然後殘廢大半年?你是想我死嗎?”
這些話,讓狐貍慢慢轉回了頭,可他仍舊只是眼睛通紅,緊盯眼前那條白皙柔韌的小臂上血肉外翻的傷口,一言不發,狼卻忽然偏開了頭,連餘光也不留。
當狼的腳步移動,來到軒轅墨的面前時,太子軒轅睿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神智逐漸清晰,這讓所有人的目光,一再深沉的同時,也讓他們清楚地意識到了,狼的血,意味著什麼。
同樣的動作,狼第三次重複,茶杯裡的水一拋,讓鮮血流了進去。她眼簾輕闔,盯著矮桌上的杯子,並未擡頭。
面前這個男人,今天換上了隆重的墨色正裝,冠宇高束,長眉飛揚,比往常更加的英氣逼人。他面色沉穩,俊美無儔,剛毅堅韌,氣勢卓然,一如他們雪域初見時,他給她留下的深刻模樣。
但她知道,這個男人的眉眼,深邃裡含著幽深的鋒芒,深沉如濃墨,現在正探究地注視著她,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其實狼很不明白,這個男人對她如此深的戒備和警惕是從何而來!即便是在被她用刀抵過脖子的雪鳴風身上,又或者是絕華的身上,她都沒有感受到過這樣的戒備和警惕。
她對他,做過什麼嗎?她此時甚至還因爲顧慮到他的能耐,在救他呢!他何以要如此的防備她!
當誰欠他的?!
狼忽地擡眸,剎那間的四目相對,一個渾厚磅礴,一個犀利空寂。
誰勝誰負,當局者迷……
“收起你那種眼神!”
狼目光冷淡,轉身而去,現在,她還有一個人要管一管!她並不在乎這個殿裡的人是生是死,但這些人活著,比起讓整個安陵大亂,讓天下大亂,對她來得更有利一些。
所以,狼又放了兩茶杯的血,都擺在了雲璃的面前。隨後,順手從衣襬上撕扯下了一條布,綁著傷口的時候,纔不緊不慢地交代,“距離剩下那些人藥效發作還有一刻鐘,藥效發作後,你也只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做不出解藥,這些人,不死也殘!”
“這是什麼毒藥?”雲璃留心著狼包紮的動作。
狼挑眉瞥了他一眼,神情淡漠,“不是毒藥,只是種折磨人的藥劑而已,說了你也不知道!”
不給雲璃再說話的機會,狼就提起了他桌上的酒壺,徑直向大殿中央走過去。那裡,滿地的屍體殘肢裡,還躺著一個人,一個唯一還活著的女人。
狼淡淡地瞧著她,目光冰冷無情,一如在看一個死人。擡手,一抽,狼就把插穿了那女子大腿上的那把刀給抽了出來,隨意扔到了一邊,哐當一陣的聲音徘徊在大殿裡,顯得有些驚心動魄又蕩氣迴腸。
接著,衆人只見,狼再自然不過地將手裡的酒壺一傾,對準地上那個女子的傷口,都澆了下去。酒的刺激,讓人清醒,也讓人更加疼痛,外翻的傷口已經泛白,嗚咽的慘叫斷斷續續。
狼置若罔聞,酒倒完了,酒壺一扔,就腳下一轉,重新走回了狐貍面前,隨性坐在了矮桌上,抱著手臂對著小焰淡漠地開口,“你要是能挺過去,我就放過你,你要是死了,算你運氣不好!”
狼知道,那種藥劑,直接作用在傷口,效果會來得更快。她在懲罰她,但自始至終,狼都沒有準備先去知會一下這個女人的那個所謂主人。
質問沒有!詢問更沒有!
她只管自己悠閒,就像現在,她看起來很悠閒,悠閒地看著……
看著那裡,大殿的中央,有個女人,在蜷縮、顫抖、抽搐、哀嚎、面目猙獰地承受著強悍又劇烈無比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