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閉著眼睛,無聲無息地躺在牀上,以往那個很張揚、很狂妄的女人,現(xiàn)在看起來很蒼白、很憔悴。
這是軒轅墨第二次守在她的牀邊,和上一次一樣,安靜的空間裡,只有他和她兩個人。
他垂眸仔細瞧著她,他一直都很清楚她的美,那是少見的刻骨容顏。沉睡中的她,神情平和,彎長如畫的眉眼,顯露著幾分女人獨有的柔情,但只要她一睜開眼,能看到的,就只有她那一雙有別於世間女人,卻也融合了世間所有的眼睛。
犀利!透徹!睿智!淡漠!
堅韌頑強得勝過世間所有男兒!
可……爲什麼在她的眼裡,他總能看到,她藏在心底的悲哀和憂鬱?爲什麼她的行爲那般恣意妄爲,他卻總覺得她根本對任何事情都無所謂?
爲什麼……她偏偏就是和其她的女人不一樣?
爲什麼……她偏偏就是不能和其她的女人一樣?
他不是不喜歡她,從來都不是……
但……倒也不是不喜歡她現(xiàn)在虛弱又安靜的模樣,只是,他有些不習慣。腦海裡,是從第一次見到她起的一幕一幕,他也疑惑那些畫面的連貫和清晰,但無論是何時的她,他都很難和眼前的這個她重合。
他想,他真的不該這樣對她……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帶著愧疚和憐惜,拇指柔緩地慢慢摩挲。他已經檢查過了她身上所有的傷,那一道一道發(fā)炎,又被冷水泡得泛白不得癒合的傷口,他看得心驚!她現(xiàn)在實在是脆弱得很,就連一個三歲孩子都能殺了她,往後應該好好調理一番才行。
忽然,軒轅墨墨色暈染一般的璀璨眼眸,微微一動,手指停頓,深深的目光凝視著她,嗓音低緩溫和,“醒了?”
狼眼瞼下的眼珠動了一下,無聲地睜開了她的眼睛,眸光清醒,深邃又沉靜。
他們的目光直面相對,兩雙深而又亮的眼睛,如月下潭水,各自深沉,又互相倒映。一時間,無言相對……
軒轅墨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卻又轉而握住了她的手,他寬大修長,有些薄繭的手掌,輕輕地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一切隨心而爲,動作自然而然。
“我睡了多久?”狼終於開口了,聲音是劫後餘生的嘶啞。
“兩天兩夜。”軒轅墨平靜地回答。
隨口問的問題找到了答案,狼就把目光移開了,她還不知道,他們之間還能再說些什麼。這樣的面對面,根本不適合現(xiàn)在的她和他!
軒轅墨溫和平淡的眸色沒變,換他來主動開口問她,“姜無,你打算怎麼辦?”
“他還活著?”狼的眼睛朝他一瞟,有些淡漠的驚訝。
“雲璃救了他。”
狼冷嘲熱諷,“他還真是愛多管閒事!”
“南疆二王子,突然死在安陵都城的墨王府裡,還是在投降和談後,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狼知道,他是在告訴她厲害關係,讓她不要擅自動手。但他還真是小瞧人,她看得清楚形勢,雖然她不會放過姜無,可她也絕對會找個最好的時機,徹徹底底地折磨死他!
她看了看眼前的人,突然感到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把頭偏向牀裡側,半是無奈嘆息地道,“隨你吧!”
軒轅墨依舊深沉柔和地注視著她,“我已命人挑了他的手筋腳筋,把他送給了南疆的大王子。”
狼倏地掙開眼睛,淡淡又深深地看著他,他也會做這樣的事嗎?
軒轅墨很平和,“你是我的王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豈會任人欺負你。”
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是唯一!
狼沉默著。
軒轅墨靜靜地看了她良久,忽然這樣喚她,“諾。”
狼的眼眸,忽而一擡,目光剔透。
軒轅墨溫和地與她對視,眼眸濃黑,卻一眼看得到底,“我很抱歉!”
狼的心頭一怔,她沒想過他會道歉,於是心緒難以名狀。可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握住她的手,幫著她刺下那一剪的時候,她就已經無法再怪他!
雖然心裡震動,但她沒有什麼表示,他的道歉,她受著,因爲那是她應得的。她很明白,他是個有擔當?shù)哪腥耍彩莻€有手段的男人,更是個胸懷天下的大丈夫,可是,他並沒有打算給她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