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受了她之前的刁鑽的影響,周行書此番也算是小小的報復了一把,明知道霜霜腰上傷才稍稍有了些起色,就立刻拉著她上路,偏偏,每走了不到一炷香,就又尋個地方停下來歇個小半會,從客棧到城門口,平時也就是個把時辰的事,他倆整整走了四個時辰。
霜霜都數(shù)不清這是今天的第幾次用滿是怨念的眼神,射向前邊那個人,丫的就是存心的在整治她,或者還存著讓她知難而退的想法,卻又擔心真讓她的傷勢再出現(xiàn)什麼變故,將來沒法收拾,所以,才走走停停,卻又不肯讓她好好再休養(yǎng)個幾天。
揉了揉有些發(fā)疼的腰桿,霜霜收回怨念,不行,她得想想法子才行,不然,這樣下去,她就算是能跟上他的腳步,那個過程也絕對是要人好受的。觀察了一路下來,周行書這人,其實是個嘴硬心軟的,別看他嘴上說得有多苛刻,其實吧,還是挺好對付的,只要不跟錢有關。
“喂,周大爺,周財神,我腰疼,你走慢點成不?”霜霜停下腳步,朝前面的人喊了一嗓子。然後在心裡默默的數(shù),一,二,三,果然看見周行書聽到她的聲音之後,先是一僵,又走了幾步,然後又停了下來,再然後,就瞧見他已經(jīng)站到她身邊來了,一臉鬱卒的看著她。
“財神爺,咱們歇會吧?我腰疼?!彼獏s是不懼怕他,繼續(xù)揉著腰桿,然後笑著看他。不過,這傢伙的輕功還真是不賴,十幾米的距離,她也不過是眨了眨眼睛,他就已經(jīng)到了她的跟前來了。改天有機會,一定要哄得他教了自己才行。她現(xiàn)在這也算是入了江湖了吧,旁的功夫也就算了,這輕功卻是她極爲想要學習的東西,起碼,將來要是遇到什麼危險,她打不過,還能跑不是。
“麻煩。”周行書瞪了她一眼,然後在離她不遠的樹下坐了下來。
霜霜翻了一個白眼,她麻煩?也不知道是誰害的。小心的扶著樹幹往下滑,知道屁股沾到地上,她纔將身體放鬆了些,靠在樹幹上。又拿出水囊來,灌了兩口水,這才朝周行書看過去,緩緩的道:
“我是麻煩,我有自知之明的,哪像周大爺您啊,除了風度和氣度稍稍差了點,其他的,我倒是挑不出毛病來,真的,你這人還是不錯的。”
周行書不過剛剛坐下,喝了一點水,還沒有嚥下去呢,就差點嗆到了,朝霜霜狠狠瞪過去。這個死丫頭,居然敢說他沒有氣度和風度,拐著彎罵他小心眼,他不過就是稍稍整治了她一番麼,之前在她手裡可是沒有少吃虧的,他也不過是小小的回報了一下。勉強算是警告一下她,讓她吃點苦頭而已,可沒真拿她怎麼著,她至於麼。
“喲,周大爺,你瞪我做什麼,我可是在誇你呢,你瞧,我說你人不錯不是,真的是在誇你,沒別的意思呢。”霜霜見周行書瞪過來,連忙作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肚子裡卻是笑得抽筋,她十分了解她的話有多嘔人。
“閉嘴?!敝苄袝闪怂?,看她滿臉的無辜,嘔得有些胃疼,只是以他的爲人卻是不屑也願意,更加不會去跟霜霜計較,對,不會,就是你理解的意思,他是不知道要怎麼去跟霜霜計較,他一個大男人,又幾時學過跟個女子耍嘴皮子的功夫,更何況,霜霜出聲市井,還是乞兒,對於市井上那些耍無賴,靠著一張嘴,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又豈是他能對付得了的。
“喲,周大爺,你不要生氣嘛,這世上,人無完人,有缺點不是錯,只要知錯能改就還是好的,何況,我剛剛真的真的,是在誇你來的?!彼娭苄袝樕H爲難看,知道他定是嘔得很,卻又不知道要怎麼說她纔是,更是不怕死的繼續(xù)撩撥他。
霜霜也是一路上上嘔得很了,每次休息,她都是剛剛纔休了了一會,將將放鬆了全身的肌肉,就被通知,要繼續(xù)上路了,無奈之下,她只好扶著腰桿子,繼續(xù)吊在他身後學烏龜爬。如此往返,足有十幾次了。她就是再好的脾氣,也上火了。
“我讓你閉嘴,你沒聽到嗎?”周行書恨恨的看她,這丫頭真是不怕死嗎,就不擔心他惱羞成怒,不顧道義,一掌拍死她?
霜霜朝著他眨了眨眼睛,繼續(xù)扮著無辜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說了,我閉嘴就是了?!比会釥钏莆鼣E起手,在嘴上比劃了幾下,作出縫針的樣子來,表示她把嘴巴縫上了。然後自顧自的閉著眼,靠在樹幹上休息。心裡頭卻是樂得很,知道那周行書被她撩撥得差不多了,也就不繼續(xù)捻虎鬚了。
霜霜不吭聲了,周行書又不是個多話的,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只是,越是安靜,就越是能聽見一些動靜,周行書皺了皺眉頭,霜霜也睜開了眼睛,朝他看去。
周行書起身,朝周圍看了看,小樹林裡,卻是沒有什麼掩蓋物,除了上樹之外,別無他法,只得走到她身邊,將她抱起來,足見幾點,便抱著霜霜飛身上了樹。爲了防止她掉下去,一手扣住了她的腰。另一手則是扶住樹幹,朝遠處眺望過去。
不一會,就瞧見一夥人,足有八九個,朝著這邊走來,待他們走近,霜霜瞪大了眼睛,領頭的,竟是今天在城裡跟那個羅天生糾纏的混混。瞧他們來勢洶洶的樣子,霜霜也疊起了眉頭,這些人不會是要去找那個羅天生的麻煩吧?
一夥人邊走邊說的從他們藏身的樹下走過。霜霜在他們經(jīng)過的時候,刻意將呼吸都放緩了一些,免得被他們發(fā)現(xiàn),這纔將地下的人說的話,聽了個清楚。
他們竟然打算去羅天生家裡放火燒屋。
那些混混倒是想得好,那羅天生本就是山裡的獵戶,居住的屋子是獨立的,倒也不怕誤傷了別人,以免惹得官府來尋他們的麻煩。至於那羅天生,若是燒死了,便是最好,若是不然,怎麼著也要讓他好看,定是讓他在這裡城裡混不下去。
霜霜一直以爲混混嘛,頂多是糾結一批人,將不服他們的人圍起來打一頓,也就是了,一般是不敢招惹人命在身的,做混混嘛,一般少說身後也還是有些後臺的,只要不是太過分,不將人致死致殘,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倒也不敢真的去跟他們拼??墒撬€真是不曾想到,這夥人竟是這麼大膽,居然打算放火燒屋,就恨不得要將羅天生給燒死在屋裡。當真是膽大包天。
霜霜連忙拉了拉周行書的衣袖,道:“咱們快跟去看看吧?!?
霜霜想也沒有想到,周行書竟然只是抱著她下樹之後,照著原樣,在樹下坐下來,閉上眼睛休息,好似完全不曾聽到她的話一般。頓時讓霜霜傻了眼。他別不是壓根都不想去吧?
“要去你自己去。”周行書淡淡的說,這天底下不平的事多了去了。他不可能件件都管到,他也不是聖人,見到不平的事情,都要去插手管上一管,若是那樣,他還不得累死。何況,那羅天生天生神力,這幾個混混便是有些身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不說擊敗他們,逃走應當是足有餘了。只要他不在關鍵的時候犯倔脾氣就好。
“你,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啊?”霜霜有些不痛快了,他不是江湖人麼,江湖人不都是講究那一套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麼,怎麼他的反應這麼平淡?
其實霜霜倒也不是個什麼太熱心的人,穿越前,她就是個孤兒,受過不少的苦,穿越後,她更是淪落到了要去乞討才能過活的地步,別以爲在古代混口飯吃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尤其她還是一個女的。
今天,這幾個混混,若是說要去尋了那羅天生,打上一頓,她說不定也不會想要去幫忙,可是,這羣混混居然打算要放火燒屋,還打算將羅天生燒死在屋子裡。這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她倒是想自己去,可惜,別說她現(xiàn)在是個傷員,就算是從前,以她這麼個手勉強能提,肩勉強能抗,空有那麼幾分吃奶的力氣,全無一點功夫的小身板,估計,也只能是給人家添菜。救人什麼的,還是等下輩子吧。
霜霜見周行書動也不動,確定他是真的不打算去看看情況,不打算去幫羅天生一把,只得無奈的坐了下來,徑自生著悶氣。
過了好一會,霜霜實在是覺得有些良心難安,在內(nèi)心裡掙扎起來,她一面告誡自己,沒本事就千萬不要管閒事,以免惹禍上身,把自己也給搭進去了。另一方面又在說,見死不救視同謀殺,謀殺啊,那可是人命呢,秦霜霜,你雖然不是什麼大好人,可是也是在五講四美教育之下長大的熱血青年,碰到這樣的事情,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霜霜獨自一人坐在樹下,糾結著,好半響之後,纔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地,一臉肉痛的朝著周行書道:
“帶我去救下那羅天生,這是我的第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