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了傷勢的影響,周行書走得慢極了,從茅屋到寒潭,也不過是一二里的路,若是以他沒有受傷時候的腳程,打個來回也不過就一盞茶的功夫而已,可是如今,揹負著霜霜,他足足走了近一個時辰,這還不算路途中間,他還曾幫著霜霜運功驅除寒毒一次。
他清早就出發了,抵達寒潭的時候,已經是近午時了,早上只喝了一碗粥,又艱辛的走了一個上午,他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背貼脊樑了。好在他出發時,從茅屋裡取了些食物,倒是霜霜,還是一臉的慘白,不曾有任何清醒的跡象。算算時間,她都昏迷了近一天一夜了,而且除了寒毒發作的時候,全身上下燙得驚人,顯然是高燒不止,再這樣下去,不能及時醫治的話,只怕她這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好在,他並沒有等很久,莫小小和天生終於按照他所想的,尋到了寒潭,兩人看到霜霜和周行書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都還活著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一向沉默的天生,看到霜霜趴在周行書的背上,連忙跳了過去,扶住兩人,口中不斷呼喚道:“妹子,妹子?”見霜霜始終沒有任何反應,瞪大一雙虎目,問周行書:“我妹子這是怎麼了?”
周行書苦笑一聲,然後對莫小小道:“我們落下來的時候,掉進了寒潭裡,然後她一直昏迷不醒,而且每隔一兩個時辰,身上會突然結凍,我懷疑是寒毒入侵,從昨天到現在,我已經用內力爲她驅毒了好幾次了,只是效果不佳,而且,驅毒之後,她高燒不退,我手邊也沒有藥,我擔心,這樣下去,她的腦子會燒壞的。”
莫小小聞言,皺起了眉頭,然後朝周行書點了點頭,示意他將霜霜放下來,她要好好替霜霜診脈才行,按照他的說法,那寒毒非同一般,以周行書這樣的高手,以內力爲其驅毒,也只能保證一段時間,可見其棘手的程度。
周行書剛要解開將霜霜固定在他背上的繩索的時候,卻忽然銳目一閃,朝遠處看去。不遠處林中的盡頭處,一羣黑衣人,手執刀劍,朝著他們的方向飛馳而來,迅速將他們團團圍住,大有要將他們斬殺於此地的勢頭。
周行書瞇起了眼,打量著這些黑衣人,從身手來看,這一羣黑衣人都是高手,而且身上殺氣忒重,十分明顯是專業的殺手,至於目標就不用說了,追到這裡來了,肯定是爲他們而來。
周行書此時卻是滿肚子的邪火不知道該往誰身上撒纔好,這段時間以來,是他出入江湖這麼多年下來,最憋屈的一段日子了,莫名其妙替人背了黑鍋,遭到翻天的追殺,到處躲躲藏藏的過日子,簡直就像那見不得人的耗子,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還要時不時遭遇這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殺手的騷擾,卻因爲種種緣故,只能躲避退讓,儘量不與人結仇。
他倒是想要少惹些麻煩,能忍的都忍了,不能忍的,他也都咬牙吞下去了,只是這些人實在是可惡,咄咄逼人,步步緊跟,就是不讓他安生,如今既然已經深陷其中,脫不了身,那他還有啥好顧忌的,索性大幹一場,也給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以威懾。
其實,威懾他人不過是藉口罷了,他只是想尋個讓自己鬆口氣的理由,放手一搏的理由罷了,他雖然身上有傷,可是,鬼見愁的名號,在江湖上也不是白叫的,愛財是他最出名的特點,爲衆人所知,而衆人還有所不知的是,睚眥必報是他的另一大特點。
原先就是爲了防止霜霜會掉下去,所以,他的繩索綁得很緊,所以,現在卻是剛剛好,省去了他不少的功夫。周行書打定了主意,也不吭聲,只是將手中的長劍拔出,在空中挽了一個劍花,順了順手,便一言不發的朝著黑衣人刺去。周行書的所爲,像是一個信號一般,莫小小和天生見他出手,也跟著上前幫忙。
“殺!”
而黑衣人見他們主動攻擊,自然是舉劍相迎,一二十名殺手齊齊躍出,逼向周行書等人,人未近身,熾烈的攻勢,卻已然刺得人肌膚生疼,可見這些人的武功並不弱,寒潭邊不一會就已經戰成了一團。
周行書雖然身上有傷,可是身手依舊敏捷,滿肚子的邪火,急於發泄,只讓他的攻勢更加兇猛,但見他身形微側,避開黑衣人臨空刺來的一劍,左臂微擡,然後身體迅速一轉,手一帶,長劍就已經擋住對方的劍,然後手腕一轉,他手中的長劍竟順著對手的劍滑向對方的手腕。
黑衣人見勢不好,連忙回手,往後退去,將劍抽回,避開朝著他手腕滑來的劍鋒,卻不料周行書順勢回劍,然後朝著他的胸口一劍刺去,劍鋒刺入身體的鈍痛,讓黑衣有些失神,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這一連串的動作,在周行書做來,不過是轉眼間便完成,動作乾脆利落,他冷笑一聲,將劍抽回來,避開帶出的血漬,他周行書是打不過那梵天,可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在他頭上拉屎撒尿的,這羣黑衣人武功雖高,於他而言,卻也不過是二三流的角色而已,不足爲懼。
鬼見愁在江湖行走多年,惹下的麻煩也不是一件兩件,至今他還好好的活著,就足以證明他的本事。反倒是莫小小和天生那邊,他才比較擔心,莫小小雖然醫術了得,被人喚作小醫仙,可是武功造詣,卻是不怎麼樣的。而天生空有一身的蠻力,卻不曾系統學過武藝,對付起這些專業的殺手來,只怕是要吃大虧的。
然而,等周行書朝他們看去的時候,卻是放心了不少,安心之餘,還有幾分啼笑皆非,天生本就身具蠻力,也不知是從哪裡學來一些招式,雖然沒有內力的支持,可憑藉著他那一身的蠻力,卻也讓敵人吃了不少的苦頭,尤其是他那些個招數,什麼海底撈月,猴子偷桃之流的,讓人防不慎防,竟然也是跟黑衣人戰的不相上下。
而小醫仙莫小小那邊,雖然武藝不佳,可勝在身上□□不少,而黑衣人的目標中,顯然沒有她,所以,她的身邊反倒是人最少的,而且目的也不過是拖著她,不讓她過來這邊幫忙。
周行書去了後顧之憂,自然是殺得痛快之極,被十多人圍殺於圈中的周行書,寶劍翻飛,帶著炫目的銀光,刺向所有的敵人,劍所到之處,必有人哀嚎,必帶出一片血雨。以他一人之能,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竟然將所有圍殺他的人,全部斬於劍下。
圍攻莫小小和天生的黑衣人見自己同伴被周行書殺得差不多了,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也是完不成任務了,相互對視一眼,只得選擇退去。
倒是天生打得極其過癮,他自問還不曾如此痛快淋漓的與人搏鬥過,竟然雙眼赤紅,興奮不已的要追上前去。最後還是周行書才攔住了他,道:“窮寇莫追,先救治霜霜的病情要緊。”纔將他的神智喚回。來日,他此番表現,被霜霜狠狠的數落了一番,大嘆男人都是好戰分子,遭來衆人嬉笑一番,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見到敵人退去,周行書纔將霜霜從背上解下來,讓莫小小替她把脈醫治,而他則走到黑衣人屍體旁邊蹲下,在黑衣人身上一陣摸索,終於在黑衣人胸口搜出一物,只是,這物件卻讓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怪異起來。
周行書用力捏了捏手中的物件,又朝莫小小他們那邊看了看,見莫小小專注的給霜霜把脈,而天生則是緊張的看著她,想知道霜霜的情況,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這邊的情況,這才放鬆了面部的表情,將手中的物件收入囊中。當做從來沒有搜到這個物件,眼下的情況迷霧重重,還不是去興師問罪的時候。自然也就沒有必要讓其他人知道的好。
周行書緩緩的走到霜霜身邊,此刻她正平躺在草地上,由莫小小爲她施針,而小小一臉的凝重,下針的速度極快,不一會,霜霜身上,竟然插了不下二三十根銀針,竟然讓小醫仙的莫小小在這野外就爲她施針,連尋個可以躺人的地方都來不及,可見霜霜的情況十分的不樂觀。這可不是好現象。
莫小小將頭擡起來,看向周行書,道:“我剛剛爲她施了針,你現在用內力幫她疏通經脈,先穩住她的情況再說。”
周行書點了點頭,執起霜霜的受,手掌相對,運功將內力進入她的體內,緩緩的幫她疏通被寒氣所堵塞的經脈。這是一個十分疲憊且消耗巨大的過程,霜霜不曾習武,筋脈不夠寬闊,也不夠堅韌,他必須小心控制著輸入霜霜體內的真氣,以免速度過快,會將她全身的筋脈都沖斷,那樣的話,她可就真成了廢人了。
等到運功完畢,他自己也出了一身的大汗,且覺得身體虛弱無比,只能張口喘著粗氣,先前的大戰已經耗去了他不少的功力,眼下又爲霜霜疏導經脈,更是消耗巨大,讓他都覺得有幾分吃不消。只是,經過他的疏導,霜霜原先慘白的臉色,卻是要好看了許多,終於有了幾許血色。而她身上也終於不再那麼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