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之所以叫南山, 是因爲南山就是南疆和中原腹地的分界線,南山其實是一整條山脈的統稱,南山山脈上, 有數十座山峰, 延綿不絕, 而他們今天要去的, 召開武林英雄會的, 乃是南山上,最高最險的一座山峰,也唯有這一座山峰被稱爲南山。山頂上有個回龍坪, 就是此次召開大會的地點。
說起回龍坪,南山峰高, 頂峰之處常年積雪不化, 回龍坪說是在山頂上, 其實真正論起位置來,也不過就是在山半腰上, 回龍坪是一塊天然的花崗巖平臺,一面靠山,一面是林,還有一面,竟是陡峭懸崖。他們唯一能上去的路, 竟是掛在懸崖邊上那一根根的藤蔓, 所以, 說是英雄會, 除卻主要目的, 更多的門派長老,都是抱著讓自家弟子到回龍坪來顯擺一番輕工內力的目的。
所以, 每年召開英雄會,都會有不少門派的弟子前來,而各門各派之中,也會暗暗相互攀比,看看這一年裡,那家的弟子功夫最爲長進,憑藉自己實力上回龍坪的弟子人數最多。當然,有的門派人多,有的人少,爲了公平,每個門派掌門都只帶了最心腹,最中意,門下最有潛力的弟子前來,而且,每個門派派出的弟子人數,不會超過十個。
霜霜聽君不諱說起這些消息的時候,就搖頭,這些武林人士,真是每天吃飽了沒事幹,你開個武林大會,聚在一起切磋武藝也就罷了,還非要爲了顯示自己家的弟子武藝多強,多厲害,選了這麼個破地方,每次帶來的還都是門派裡的精英,真要有那麼個有心人,製藥提前派人上來,埋上個數百斤炸藥,等到開英雄會的時候,點燃炸藥,就能將這些武林中舉手投足,跺一跺腳就能震翻小半個武林的高手們一鍋端了。
她這話一出口,就被君不諱狠狠的嘲笑了一番,只說,那回龍坪上,山崖陡峭,花崗巖平滑如鏡,別說是安裝炸藥了,就是有點什麼出格的東西,都能一眼瞧出來,若是真像她說的那樣,這江湖上的武林大俠們,豈不是早就被人炸成了灰。也不會有每年一屆的英雄大會了。
何況能去參加武林大會的,又能上得去回龍坪的人,哪個不是身手一流,且是武林之中叫得上名號的。更不要說,那些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和各家長老了。那可都是一個個的人精,只要發現稍有不對勁的地方,走得比他們在座的誰都快。又豈是那麼容易被人一鍋端的。從來都只有他們不停的算計著別人的份。
末了,君不諱還叮囑了霜霜一句,讓她少動那些歪腦經,眼下,怎麼拴住周行書纔是正經,那柳依依可是每天一大早就起來,然後就纏著周行書不放的,再這麼下去,她的地位可就危險了,氣得霜霜差點沒有跳腳,然後惱恨的瞪著君不諱的背影從門口出去。
這麼幾天下來,霜霜還真就跟周行書較上勁了,要不就一個字也不跟他說,一眼都不往他那邊瞧,要不逮著機會就是一陣諷刺,除此之外,霜霜火氣的最大體現,就是在飯菜上,誰讓她是掌勺呢,雖然客棧有的飯菜可以吃,可是早就被霜霜喂刁了嘴一干人,哪個還能忍得下去吃那做來做去,就那麼幾種做法的飯菜。於是,伙食上的剋扣,才真是手底下見真章,人家吃的是精緻美食,你就只能在一旁看著,嘴裡吃著青菜蘿蔔,如同嚼蠟。
六月十五,天氣晴爽,豔陽高照。他們已經定好了去英雄大會的人選。小小和天生武功不行,留守在山腳下,而君不諱的婢女梅子,也因爲同樣的原因,被留了下來,莫楚歌那邊倒是將紫苑給帶上了。其他人或是武藝高強,或是本身就是事件的主角,一個沒落下,都整裝好,只等出發。
周行書等人在大門口集合的時候,就瞧見霜霜一身男裝出來,雖然是一身男裝,卻難得的沒有拿那把玉扇,而是換了長劍,比平時那副風流倜儻的模樣,卻是多了幾分英氣,有種雌雄莫辨的氣質,就連一直跟她不對盤的柳依依,在看到霜霜男裝出場的時候,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一路上,眼珠子更是時不時的就轉到霜霜身上去了。
不得不說,霜霜男裝的扮相,實在是很扎眼,吸引的回頭率也是絕對的高,就連身爲情敵的柳依依,也很難抵抗的住,更兼之霜霜今日因爲事關重大,本就有幾分緊張,神色間,比之以往,更要少了幾分輕佻,多了幾分穩健和冷淡,那常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竟是憑空添了幾分冷硬的氣質,正是那女子最易動心的類型。哪怕你明明知道她是個女子,可是這一身男裝出來,也還是能讓同樣身爲女子的姑娘們趨之若鶩。這纔是霜霜這個人身上,最大的特質。
天生駕車將他們送到南山山下,接下來的路程,就只能由他們自己行走了,山上樹木多,別說是馬車,就連馬匹也是寸步難行的。他們就只能送到這裡爲止了。霜霜率先跳下馬車,朝山上看去,好生雄偉壯觀,延綿不斷的山林之中,一條大道顯而易見。
南山山腳下,住了不少的獵戶,一到秋季,就是打獵的好時候,還有柴火,所以,山腳下的路,正是應了那句話,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他們順著大道往山頂走去,因爲人跡罕至的關係,上山的路是越走越窄,越往深山上走,樹木越多,越茂密,甚至,他們還得拔劍,砍去一些枝椏,才能順利往前行。
一路上,衆人除了趕路,幾乎沒有別的交談,他們都清楚,今天是場硬仗要打,他們那麼大張旗鼓的宣佈回來參加武林大會,也不知道那幕後黑手會佈下什麼樣的陷阱等著他們,又或是直白的殺上門來也未可知,若是如此,那黑手必定是已經做足了準備,且不說回龍坪上的武林同道是不是能站在他們這一邊,就算能,人家有備而來,而那些門派掌門,又有哪個是肯服輸,聽別人指揮的,到時候一盤散沙,只怕人家還沒有打上來,就因著誰來同齡羣雄而先鬥個你死我活了。
當然,一路上氣氛緊張沉默,還有霜霜一定的原因在裡頭,這上山的一羣人裡頭,最能耍些花腔,說些稀奇古怪,逗人開心的笑話的就是她,說她是調動氣氛的那個關鍵,倒也是不差的,可是,偏偏她正跟周行書鬧矛盾呢,又兼之見到柳依依總是纏著周行書,心裡頭越發的不痛快,她一不痛快,就使勁往前走,後頭的人怕走散了,也只好使勁的追,這樣一折騰下來,誰還有心思去管氣氛緊不緊張的。
好不容易到達了回龍坪下方,隱約都能聽到坪上衆人交談的聲音了,這回龍坪當真是陡峭,那一整塊的石壁,光滑如鏡,且向內凹,在霜霜看來,完全沒有著力點,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不借助任何的外力爬上去,簡直難比登天。一時之間,竟看得有些傻了眼。
衆人商議了一番,莫楚歌自然是帶這紫苑上去的,而君不諱則是帶著柳依依上去,至於霜霜,很明顯就交給周行書了,剛好是一人帶一個,倒是不算吃力。只是,顯然有人不樂意這樣的分配方式。
柳依依揪著君不諱的衣袖道:“憑什麼讓周師兄帶她,你來帶我,我不要,我要跟周師兄一起上去。”說完,就往周行書身邊竄,捉住周行書的手臂愣是不撒手。
幾人被她這麼一鬧,臉上神色都不怎麼好看了,霜霜更是立馬就跌下一張臉來,而周行書臉色也不大好看,至於君不諱則是很無奈的對周行書聳了聳肩膀,表示他已經盡力了,奈何有人不配合,他也沒轍,總不能讓他去強迫人家非得跟著他上去吧。
就在周行書頭疼不已的時候,一旁黑著臉的霜霜,卻是突然之間變了臉色,滿面春風的走了過來,朝著柳依依一笑,那一笑之間,眉眼波光流轉,頓時就讓原先還吵吵嚷嚷的柳依依有些癡迷仲愣,然後幾人就看到霜霜笑著對她道:
“依依姑娘,算算輩分,我該叫你一聲師姐的,以後,我就喚你師姐可好?”語氣溫柔如水,偏低的嗓音,帶著幾分刻意壓低的磁性,讓人不自覺的著迷,跟著她的思維跑了。
“當然,當然好。”柳依依本就是在一衆師兄弟們之中長大,按說,應當不會被霜霜一個笑容就給迷惑了,然而,出於對她的保護,老瘋子一向看得緊實,她那些師兄弟們,沒有哪一個敢這麼帶著目的,可以稱得上半是勾引的跟她說話,她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姑娘家,就連君不諱夜來天那樓子裡的姑娘們,都還抵擋不住霜霜的攻勢,又何況是她。
“我有些話要跟周,嗯,周師兄談談,你讓君不諱帶你上去可好?”霜霜見到她露出幾分癡迷的神色來,臉上更是飛出一抹嫣紅,就知道,這一招靈了。果然,就瞧見那柳依依半是仲愣,半是癡迷的,毫不猶豫的點頭。
君不諱和周行書都差點沒有跌倒在地,他們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霜霜,竟然會用美人計,而且還是對同樣身爲女子的柳依依用,最最不可思議的是,明明應該是她情敵的柳依依,她,她,居然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