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珂的事，蘇長詩和茗荷一直認爲她是因爲惡念而生，但是我並不這樣認爲。”陳溘然看著蘇沐月說道：“我認爲王若珂本身就有問題。”

“她本身就有問題？”蘇沐月一愣，有些不解地問道：“她能有什麼問題？”

“王若珂的問題在於，她自己好像一直都是有目的的行動，包括讓你陷入夢境混亂還有引導你一步步進入盜夢之境，似乎她本身就在期待著這一日，我一直特別不明白是爲什麼?！标愪廴豢粗K沐月說道：“我想，也許你見到她的時候，她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

“陳溘然，我問你一個問題?！碧K沐月看著陳溘然有些遲疑地問道：“如果明晚我輸了，你能幫我殺了王若珂麼？”

“你爲什麼這麼想？”陳溘然看著蘇沐月說道：“這天下，能阻止夢境之門的只有你一個人，如果你都阻止不了，那麼就意味著，即便王若珂死了，你也救不了這些人，更何況，你不要忘了，你現在有了身孕，就算不爲了自己想，也要爲你自己的女兒想一想?！?

“我真的沒有把握?！碧K沐月有些無奈地說道：“我一直以來都把王若珂看作是摯友，從來沒想過有一日，自己最終要對付的人竟然是她，所以我怕自己最終無法下手?！?

“沐月，很多事不是依著人的想法去變化的，至少你得弄清楚一點，那就是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學會去面對?！标愪廴簧斐鍪謱⑻K沐月拉起來，一字一頓地說道：“更何況，你還有那麼多人陪在你身邊。”

“你說什麼？”蘇沐月一愣，有些詫異地看著陳溘然，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而陳溘然沒有在跟她解釋，只是微微一揮袖，蘇沐月就看到白羽等人站在不遠處，只是都被封住了，好似從未甦醒過一般。

“這……”蘇沐月有些不解地看向陳溘然，“先前他們不都是已經醒過來了嗎？怎麼現在全都再次被封住了呢？”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進入了盜夢之境，會在一定程度上吸收天下盜夢師的意念，而他們作爲命魂護法，自然是最先被吸收的，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們才自己再次進入被封住的狀態?！标愪廴粚μK沐月說道：“沐月，這些人不管你懷疑也好，信任也罷，在你進入盜夢之境的那一刻，他們對你都不會再有隱瞞?！?

“很多時候，我先前都以爲自己至少要懷疑很多人，現在才知道，其實沒有人是絕對的好，也沒有人是絕對的壞，至少再這樣的時候，他們還都願意站在我這邊。”蘇沐月看著面前的一衆人，平靜地說道：“也許，就算是不爲了他們，也應該爲了自己努力嘗試一次。”

“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不過了?！标愪廴晃⑽⒁恍φf道：“很多時候，人在面臨著未知的事情時都會有所恐懼，也有所遲疑，但是隻要你能堅持自己的內心，那麼自然也能夠戰勝恐懼，蘇沐月，這一點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我也要謝謝你?！碧K沐月看著陳溘然說道：“先前我一直以爲自己要對付的人就是你，想著只要把你殺了，也許這天下就太平了?！?

陳溘然聽到蘇沐月這麼說，不禁輕笑出聲，點點頭說道：“這一點我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在之前你們都是認爲我纔是那個策劃了所有事件的罪魁禍首?！?

“當年你爲了救蘇九，做了那麼多事，你後悔嗎？”蘇沐月轉頭看著陳溘然，輕聲問道：“變成現在這樣，被世人誤會，也被世人所不容，你有沒有覺得一點點後悔？”

“沒有?！标愪廴粨u搖頭說道：“蘇沐月，如果司空焱變成了那個樣子，你願意爲了他像我這樣做嗎？”

“願意?！碧K沐月點點頭，毫不遲疑地說道：“也許會比你做的更絕對，甚至毀掉整個天下也在所不惜。”

“這不就得了？”陳溘然笑著說道:“所以，即便是再給我一次機會選擇，我依舊會做同樣的決定，至少我得嘗試過之後才能說自己到底能不能做的到，亦或者說我是不是該做這件事。”

“所以我也在想，明日若是真的對上了王若珂，我也應該問問她，做了那麼多事，是不是也曾後悔過?！碧K沐月眨眨眼睛說道：“至少，她也許是被逼無奈呢？”

“蘇沐月，如果王若珂有不得已而爲之的理由，你會饒過她嗎？”陳溘然轉頭看著蘇沐月問道：“就像我，你現在理解我爲了蘇九做這些事，是因爲我沒有傷害到司空焱，如果我爲了蘇九去傷害你身邊的朋友，你還能容忍嗎？”

蘇沐月不禁沉默以對。

陳溘然說的不無道理，如果王若珂爲了她不能不堅持的理由而傷害自己身邊的人，那麼自己能容忍嗎？

很顯然不能，至少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受到傷害。

“不能?！碧K沐月的眸光愈發堅定，認真地說道：“不管是因爲什麼理由，都不能以傷害無辜的人爲代價，特別是要以天下百姓的安危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這何嘗不是對別人的不公平?！?

“雖然我們講求天下可能沒有絕對的公平，但是有了破壞公平的人，自然就有要守護公平的人?！标愪廴簧钗豢跉?，笑著對蘇沐月說道：“我們，也許就是那些守護公平的人?！?

“陳溘然，當初在消夢之境見到你，我一直提醒蘇九你可能是壞人，可是蘇九還是喜歡上了你，我現在才發現，你是一個良師益友?！碧K沐月微微一笑，看著陳溘然說到：“我對自己以前懷疑你的想法表示道歉。”

“不必道歉，如果是我，我也會懷疑自己的。”陳溘然聳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道：“畢竟當初進入夢境之門的只有我和末帝，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根本無從得知，但是蘇沐月，我希望你能想個辦法，記住明晚到底會發生什麼，如果我有幸活下來，那麼我也想知道自己當年究竟經歷了什麼?！?

“你不是說，你都記得嗎？”蘇沐月看著陳溘然，好似有些不解地問道：“你現在的意思是你其實也不記得了？”

“進入夢境之門的那一刻，我只看到那些人全都變成了一些怪物?！标愪廴坏捻庵新冻鲆唤z不忍心，“他們互相殘殺，吃著同伴的屍體，就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也是守護公平的人，這就是我最後的記憶，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好像已經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時候，可是我自己很清楚，這裡不是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我爲什麼沒有這樣的感覺？”蘇沐月有些遲疑地說道：“當初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是在獄中，我以爲自己是真的重生歸來了，所以一心只想著報仇，根本沒想過自己究竟是在哪裡?！?

“蘇沐月，也許明晚一切答案都會被揭曉。”陳溘然拍了拍蘇沐月的肩膀說道：“你所迷惑的，所不解的，也許都會找到屬於它們的答案?！?

“希望如此?！碧K沐月點點頭，看著陳溘然說道：“陳溘然，你如果見到蘇九，最想跟她說的是什麼？”

“最想說的嗎？”陳溘然擡起頭想了想，許久才說道：“也許是，好久不見？”

……

蘇沐月醒過來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的迷惘。

待到她看到外頭有些昏暗的天色，才察覺到自己即將面臨著什麼。

她其實並不是一個特別堅強的人，特別是在遇到了司空焱以後，她發現自己也有了軟肋。

所以，當她看到司空焱走進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聲道：“焱哥哥。”

“小月兒?！彼究侦拖惹耙呀浡狆N老和文鬱他們將現在的情勢說了一遍，當下伸出手將司空焱抱在懷裡，低聲道：“你放心，明晚我會帶著人保護你的?！?

“餘老能夠找到那些爲王若珂護法的人所在之地，到時候你們恐怕也會有一場惡戰?！碧K沐月看著司空焱說道：“你到時候一定要萬事小心才行?！?

“你也是?！彼究侦椭?，盜夢一族所謂的交手並不在現實，而是在夢境之中，如今陳溘然也已經進入了蘇沐月的夢境之中，那麼他本身也真的是幫不上什麼忙了。

“焱哥哥，其實我一直認爲，你纔是那個幫我最多的人?！碧K沐月靠在司空焱懷裡，認真地說道：“如果不是你陪著我，我根本沒有勇氣走到現在，也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些爭鬥?！?

“我還是很抱歉，因爲沒有早點察覺王若珂的問題?！彼究侦兔嗣K沐月的頭，嘆口氣說道：“結果現在發生了這麼多事，還讓你陷入了不得不應戰的境地?！?

“焱哥哥，你想太多了?！碧K沐月聽到司空焱的惡化，不禁笑了起來，抱著他說道：“就算沒有王若珂，也會李若珂，張若珂，不是因爲你沒有察覺到他們纔會出現問題，而是因爲人的慾望本身就算無窮止盡，誰又能知道人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呢？能入夢，可並不代表能夠入心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