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她的命運。”蘇長詩看了一眼一臉迷惘的蘇沐月，她知道蘇沐月看不到自己，只是她也沒想過出現在蘇沐月面前，當下淡淡的說道：“茗荷，你是溘然的護法，不是蘇沐月的護法，爲何這麼護著她。”

“因爲她是無辜的。”茗荷先生看著蘇長詩，冷聲道：“溘然也不願意看到如今你這般模樣，當初他並不單純是爲了救你，因爲那個時候只有你有能力去對抗末帝，如今的你和末帝又有什麼區別？”

“我和末帝的區別大了。”蘇長詩冷聲道：“當初溘然說過要一輩子留在我身邊，他自己言而無信，難道還不允許我去找他麼？”

“溘然已經死了，當初那個入口也不一定到了哪裡，你爲什麼一定要讓這麼多人跟著你去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茗荷先生盯著蘇長詩，沉聲道：“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想要做的事情，並不是他們想要做的，你又何苦總是去爲難別人？”

“你今日來到底所爲何事？”蘇長詩似乎並不想與茗荷先生多說，閉上眼睛淡淡的說道：“如果沒有什麼事，儘快離開，我並沒有需要你來幫我做什麼，所以也不需要你來管我。”

“這個孩子，是十年之後的蘇沐月。”茗荷先生看了身後的蘇沐月一眼，隨後沉聲道：“你把那個夢境放在哪裡了？”

“這不需要你管。”蘇長詩突然睜開眼睛，看著茗荷說道：“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如果讓我知道你打那個夢境的主意，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蘇長詩，你已經死了，當初盜夢師的規矩是隻留夢境不留夢魂，你如今連夢魂都甦醒了，很顯然是違背了祖師爺的規矩，”茗荷先生看著蘇長詩，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勸你最好立刻離開，否則的話，我今日便要除掉你！”

“茗荷，念在當年的情義，我不想跟你計較這些，我可以答應你，只要找到溘然，我就會離開。”蘇長詩看著茗荷，瞇起眼睛冷聲道：“我留下夢魂跟我留下那個夢境的理由是一樣的，我只是要找到溘然。”

“如果你找不到呢？”茗荷看著蘇長詩，淡淡地說道：“若是你這一生都找不到溘然，那你就永遠留在這個孩子夢境裡麼？或者說，時間久了，你也開始貪戀這個俗世，進而想要成爲這個孩子？”

“不會。”蘇長詩毫不遲疑地說道：“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是，當年你也說過不會留下夢境。”茗荷搖搖頭，沉聲道：“除非你將用夢魂鎖鎖住自己，否則我不會相信你的。”

“你讓我用夢魂鎖鎖住自己？”蘇長詩聽到茗荷這麼說，突然有些好笑地問道：“夢魂鎖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你竟然相信這種東西？更何況，就算我不離開又如何？蘇沐月本就是我選中的人，能夠成爲夢魂的容器，本身也是很榮幸的事情不是麼？”

“如果有夢魂鎖這樣東西存在，你願意被鎖住麼？”茗荷並沒有回答蘇長詩的問題，只是淡淡的說道：“我只是讓你選擇，你不必管別人。”

“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蘇長詩擡頭，毫不在意地說道：“等你找夢魂鎖之後來找我，我自然願意帶上夢魂鎖。”

茗荷聽到蘇長詩這麼說，突然慢慢笑了起來，拉住蘇沐月的胳膊，突然扯下她手腕上的手鍊朝著蘇長詩扔了過去，平靜地說道：“夢魂鎖，只有夢魂自願才能戴上，蘇長詩，你失算了。”

蘇沐月下意識地想要跟茗荷說那個手鍊不是真的，可是當她看到那羽毛手鍊在飛到對面的時候，倏然變成了巨大的牢籠，直接將一個白衣女子困在了其中，當下有些驚訝地開口問道：“先生，她就是蘇長詩？”

“是。”茗荷先生點點頭，隨後看向蘇長詩說道：“你也沒想到，夢魂鎖真的存在吧？”

“茗荷……”蘇長詩很顯然動了怒，猛地握拳，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再度操控夢境，當下皺起眉頭，冷聲道：“放我出去！”

“你不是已經同意了麼？”茗荷先生輕輕拍了拍蘇沐月的頭，對蘇長詩說道：“這個孩子會替你繼續尋找溘然的，而你就在這裡等著最後的結果就足夠了。”

“茗荷，你放我出去！”蘇長詩看到茗荷先生拉著蘇沐月離開，伸出手就要去砸牢籠，只是沒想到當她碰到牢籠的那一刻突然好似被針扎一般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後退，眼睜睜的看著茗荷離開了。

蘇沐月跟著茗荷到了另一個夢境，這纔好似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般低下頭說道：“先生，我是不是惹禍了？”

“如果我今日不是將小沐月的手鍊拿了過來，可能根本困不住蘇長詩。”茗荷幽幽地嘆口氣說道：“當年我跟你說過，不要輕易將羽毛手鍊送給別人，你還是沒有聽話。”

原來，方纔茗荷扔出去的，其實是在年幼的小沐月受傷摘下來的，而蘇沐月手腕上那串假的其實還在。

“我送給焱哥哥了。”蘇沐月癟了癟嘴，有些委屈地說道：“我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多事情，當初給焱哥哥也是爲了保護他。”

“罷了。”聽到蘇沐月這麼說，茗荷先生突然搖搖頭，拍了拍她的頭說道：“你出現在這裡，有沒有想過等你回去，也許就不再是你離開時的樣子？”

“我想過。”蘇沐月點點頭，看著茗荷先生說道：“先生，我其實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蘇長詩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甦醒過來，你能告訴我真相嗎？”

“如果你是從十年後回來的，也就是說你已經經歷過一世了對麼？”茗荷看著蘇沐月，沉聲問道。

蘇沐月點點頭，低聲道：“那一世我辜負了先生的期待，也害死了很多人，只是沒想到自己還有重生的機會，結果回來之後又遇到了很多難以解釋的事情，被算計之後又回到了這裡，結果才聽聞自己三年前其實也出現過，我已經完全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了。”

“你當然不知道。”茗荷先生拍了拍身邊的石凳，點點頭說道：“坐下來，我跟你說這些事到底是爲什麼。”

“先生，你怎麼會知道我來了？”蘇沐月坐了下來，好似回到了小時候坐在茗荷先生身邊聽從教導一般問道：“小沐月還好嗎？”

“今日因爲王春菊欺負差點入魔。”茗荷先生轉頭看著蘇沐月說道：“你終究還是要回去的，所以讓司空焱將小沐月接回京城來吧，那個孩子不該受這些苦楚的。”

“嗯，我知道了。”蘇沐月點點頭，隨後又有些遲疑地說道：“可是焱哥哥似乎在三年前就喜歡我了，我不知道把小沐月接過來之後是好還是壞，萬一小沐月愛上焱哥哥，可是焱哥哥卻心中有我，那該怎麼辦？”

“沐月，這其實只是一場夢。”茗荷看著遠處的風景，淡淡的說道：“你要記住一點，你現在看到的都是夢境。”

“夢境？”蘇沐月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道：“先生，我之前是從夢境入口進來的，有人找到了賢皇后的夢境，然後算計了我們，我和景雲都是從那裡纔回到了十年前。”

“你認爲這是十年前。”茗荷轉頭看著蘇沐月，認真地問道：“那麼，你認爲你上一世的事情是夢境還是真實的？”

“那先生你告訴我，究竟哪個纔是真實的？”蘇沐月幾乎都有些想哭了，她第一次明白原來自己根本分不清楚何爲夢境何爲真實，因爲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那個她愛的人始終都是那般愛她。

“月兒，夢境的真實與否，你應該問你的心。”茗荷先生嘆口氣，拍了拍她的頭說道：“上一世你所遭遇的痛苦和在夢境中殺的那些人大概都是事實，因爲你無法逃避自己良心的譴責，於是你讓自己徹底陷入了沉睡，在夢中選擇了重鑄夢境，也就是你以爲的重生。”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重生以後我遇到所有的事情都是夢境而已對嗎？”蘇沐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茗荷先生，搖著頭說道：“這不可能，我分明已經活過來了，我的心會跳動，我的手有溫度，先生，重生是真的，你一定是誤會了……”

“月兒。”茗荷按住蘇沐月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你不醒過來，又怎麼會知道你究竟遭遇到了什麼？”

“先生……這不是真的。”蘇沐月拼了命地忍住自己的眼淚，低聲啜泣道：“這不可能的，我後來遇到的焱哥哥都是真的，怎麼可能是假的，而且現在十年前的事情也是真的，先生你一定是弄錯了。”

“月兒，我能幫你的就是讓你認清楚何爲事實。”茗荷先生看著蘇沐月，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地問道：“你難道真的想要永遠沉睡在夢境之中麼？”

“先生，你錯了！”蘇沐月深吸一口氣，狠狠地抹去眼淚，堅定地看著茗荷先生問道：“我是盜夢師，我的心能夠告訴我，何爲真實，何爲夢境，我最信任的就是先生，先生爲何要欺騙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