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等待碧利斯的書信。自從蘇曜離開後, 他的生活明顯無聊起來。因爲已經不需要去教書了,不需要再去監視未來的準女王了。
原本清閒的他此刻似乎更加沒有樂趣。儘管他在幾百年前就知道這件事了。這就是長生的代價,可是他總能在無聊中發現有趣的生物, 比如蘇曜。
與外表不同的沉穩, 羞澀卻又固執。無知卻又在成長, 更重要的是她還有著崎嶇的命運...這是幾百年來索倫唯一覺得有趣的生物了, 因此也就格外的關注起來。
不久前, 他才從碧利斯傳來的書信中得知了關於那個女王曾經的感情。深邃的沉寂著,好像是註定被纖細的蛛絲連接起來的二人...
索倫乾涸許久的心已經很少去碰觸人類的情感了。雖然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卻沒有辦法想出那個盲點。就如同他對蘇曜的感情, 既期待又恐懼...當然,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感...才幾天不見她, 自己反而會覺得焦慮。不過很快, 這種焦慮也就被澆滅了。每當碧利斯的信箋寄來時, 他就會覺得有一絲安慰,並且迅速熄滅心中的燥火。
只是今天這封信, 讓他既想笑又笑不出來......
深夜時分,在索倫魔法的掩護下,碧利斯與蘇曜兩人才狼狽不堪的逃竄回來。黑暗中的一雙眼睛,撕裂了魔法的假面,將他的所見所聞告訴了他的飼主...
索倫當然想問碧利斯回來的理由, 但是在見到蘇曜的時候, 彷彿有什麼牽引了他的心。也就暫且將事情放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去了地之神殿, 因爲不久前, 神蹟出現了。虛王聽了十分高興, 他很期待接下來守護者們的表現”所謂守護者,守護的並不是任何一個人, 而是這個世界啊。面對索倫的話,蘇曜的臉色再次沉了下去。碧利斯知道那是一道傷疤,卻無法打斷索倫。
而且她還要瞞著自己的師傅做很多事,也就先行告辭,去了自己的房間。而且索倫似乎也有想問她的事,因此允許她的離開。
留下蘇曜一人,她現在需要的似乎是安靜,以及思考。而唯一能解答她疑惑的,似乎只有索倫這個見多識廣的魔導師了。
“你有心事的樣子...”還好索倫的觀察力並沒有因爲上了年紀而遞減。在發現蘇曜的心不在焉之後也想她是受了刺激這纔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蘇曜卻選擇了閉口不答,這讓索倫感到一點頭疼,只想是自己招待不週,道“但是不知道你怎麼會突然回來,招待不週請原諒”
“不、很抱歉的是我...打攪你了...”像是突然想起自己的失禮,蘇曜慌張的說著,雖然碧利斯說過她有辦法並且讓自己別太擔心,可蘇曜隱約就是覺得不安。
“看來你很累了,喝了牛奶就早些休息吧”
索倫的房子很大,但卻沒有下僕服侍。冰冷寬闊的大屋看起來只有他一個人走動,以前碧利斯也生活在這裡,難得多出第三人讓大屋多少溫暖了些。蘇曜打量著房間,四周被書櫃所包圍,看起來索倫每天都很忙的樣子...
不久之後,索倫便端著熱牛奶出現了。雖然他是可以用魔法端來的,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反而想自己親自端來。
“碧利斯之前跟我說了,你們想用傳送魔法迅速趕到火炎神殿...”本來傳送魔法是在緊要關頭才使用的特殊魔法,就連索倫自己也很少使用。畢竟是大型的魔法,始終是需要善於使用魔法的人來操縱的。稍有差池,可能會把她們送去其他麻煩的地方、甚至送命!
蘇曜接下牛奶,讓熱氣瀰漫自己眼前,然後苦笑。
“...真的...對不起,因爲...我的朋友在那裡...”
像是被一種魔法牽引一樣,索倫伸手,撫摸著少女的銀髮。他已經很久沒有碰觸人類了,就連自己的弟子,他都很少去碰觸。對於肌膚相親,幾百年來索倫都沒有太大的感覺。因爲已經沒有繁衍後代的必要了。然而這一次鬼使神差的觸摸卻讓他愛不釋手。柔軟的銀髮在他手中如海藻般散開,霧氣瀰漫下的目光帶著慵懶,那一剎那索倫有一種錯覺,彷彿是乾涸心靈深處溢出的波浪,動盪了他的心...
蘇曜以爲他是安慰,笑著迴應了索倫之後仰頭將牛奶喝了下去。她還需要儲存體力,明天還要上路...
“非常感謝你,索倫先生。如果不方便也沒關係...”話音未落,蘇曜眼前一晃,整個人頓時昏厥了過去!
索倫在牛奶中加入了促進睡眠的藥物,又施了另人安神的魔法,因此兩面夾攻的蘇曜很快陷入了睡眠。在確認她真的睡著了以後,索倫輕易的將她報起,送去了最近的客房。
許久沒有碰觸少女的身體,另索倫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本該用懸浮魔法將蘇曜送去房間纔對,卻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身體卻先行一步。還好蘇曜睡著了,否則肯定會看到他手忙腳亂的樣子。
好不容易將蘇曜放在牀上蓋好輩子,索倫莫名的鬆了口氣。就好像不希望被看到這樣的窘態一般。而這種感覺,彷彿在幾百年前曾經有過...
或許因爲睡著了,蘇曜所有的煩惱反而涌現出來印在了臉上。緊蹙的眉頭嘴角的低吟,彷彿被夢魘糾纏一般。見她睡不安穩,索倫又施下了安魂的魔法,這才使她安靜下來。
這個被命運夾擊的孩子,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再次被人附身般,索倫撩開了她額頭的銀髮,在月光下輕印一個吻“願神祝福你...”
遠離了蘇曜,索倫似乎才逐漸平靜下來。冷靜後的他去了碧利斯的房間,作出了他疑惑許久的疑問:她們爲什麼回來?肯定不止是傳送魔法那麼簡單吧?
“碧利斯,相信你一定還有別的事吧?”無法否認,碧利斯治好點頭。所幸碧利斯已經想好了藉口,把里昂帶走的藉口...
“師傅,其實前不久我發現一個秘密,因此有個好提議...您不是一直想要那被詛咒的吸血鬼麼?安潔她...似乎認識那對吸血鬼兄妹。如果您能把那個叫里昂的人帶來,安潔說會勸他給您做實驗的”
當年,索倫爲了控制那對吸血鬼兄妹,給了里昂暫時封印詛咒的藥物。但代價是他的記憶。索倫本打算趁他失憶時捕獲,並立刻投入研究,誰知道竟被弗克阿諾斯撿了便宜。爲此他把自己關在房間內很久。
此刻,索倫當然不會相信碧利斯的話。安潔憑什麼幫自己?而里昂又怎麼可能因爲安潔而乖乖接受實驗??像是爲了驗證自己的話,碧利斯繼續道“不瞞師傅。安潔和里昂以前有很深的感情基礎,再加上這次獻祭的是里昂的妹妹...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原來是爲了我著想啊...”索倫狐疑的看著自己的弟子,對她的話將信將疑。這對師徒,憑藉自己對對方的瞭解,不斷試探著進行隱瞞和盤問。但不知道爲什麼,索倫今天格外的無法集中精力,或許是因爲之前那一系列難以理解的事另他不正常,以至於現在也沒能緩過神來。另一方面,或許索倫也是相信碧利斯不敢背叛自己,這才大意了。
“只要您向弗克阿諾斯索要到那名劍士,那麼這次事情結束之後,我們會帶著那劍士回來...”碧利斯撒謊了,雖然不是第一次,但至少是第一次沒被發現...她能做的就那麼多了,之後事情將會向什麼方向發展,碧利斯再也不敢去想。
第二天索倫離開後,碧利斯進入了他的書房,一如她在這裡生活的每一天似的,不斷研讀索倫的書籍。而蘇曜在難得的好夢之後逐漸醒了過來。諾大的房間裡沒有人來服侍她,也沒有人理會她。碧利斯精心準備著自己背叛的計劃,也沒有時間照顧蘇曜。
隨意的吃了些東西后蘇曜便開始四處走動。她的不安並沒有因爲睡眠的減少而減少,反是越發膨脹起來,因此蘇曜打算藉助這樣的走動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沒有失望,同樣在不遠出等待了一夜的沃倫也沒有失望。
蘇曜去了魔導的家,這件事當天晚上沃倫就知道了。在索倫身邊安插奸細也是虛王喜歡的做法,雖然那個大魔導的言行都非常謹慎,甚至不讓別人伺候自己,一切都拿魔法解決。但監視這一點別人還是能做到的。而沃倫在監視了這麼久之後得到了第一份驚喜,他見到了安潔......
這隻小鳥啄傷了自己的主人弗克阿諾斯逃了出來,可是現在,不仍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麼?沃倫對此仍感到十分的滿意,當蘇曜走出那座大屋來後院散心時,沃倫很合適的出現了...
“很久不見,安潔”
他就穿著虛王的衣服這麼大搖大擺的跑了出來。實際上虛王要去哪裡、去做什麼都是他的自由。只要他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但這次,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沃倫竟穿著虛王的衣服出現在了那裡!
蘇曜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原本走動的腳步徹底停頓在了草地上。像是察覺到了前方的危機而不得不放棄前進。
沃倫或許是故意的,因爲弗克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宮殿裡了。據說是因爲他在侵犯自己的侄女時被人施下了魔法,雖然沒有損失什麼,但他的侄女再也不會回來了......
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沃倫開心的大笑了出來,彷彿是聽到了最有趣的笑話!!之後是地之神殿傳來了消息,說是有銀髮的少女出現。沃倫多少是不太明白,爲什麼安潔會去那裡,但不管怎麼說,他都要比弗克阿諾斯知道的要多。沃倫惡毒的想,他要比那個大叔更快的找到安潔,然後將那抹銀色永遠的放在自己身邊,徹底擊潰弗克阿諾斯的心!!
或許現在...就是時候了!
“沃倫...爲什麼,爲什麼會穿著那身衣服?”一個護衛怎麼可能穿那麼高額華美的服飾?蘇曜的不安越發膨脹,彷彿即將噴出!
“爲什麼?因爲我是虛王啊”沃倫笑著走上前去,彷彿他只是說了真相而已。而蘇曜被這樣一個事實驚呆了...沃倫走到她的面前她都沒有感覺,只是睜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著
“怎麼?我沒說過麼?”戲謔的笑聲帶著嘲諷緩緩傳來,蘇曜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中反映過來。然後失落而絕望的搖頭
“不、不可能...”蘇曜恐懼著後退,彷彿眼前的就是一隻洪水猛獸...他失去了菲特,也不能回到自己叔父的身邊,現在,爲數不多的同伴中,沃倫又成了她的敵人之一......
“爲什麼要後退,可愛的安潔,我又不會傷害你”面對沃倫的步步緊逼,蘇曜已經不知道該相信還是拒絕。然而無論哪個抉擇,有些東西就不會再回來了...
“你、你在騙我...”退了幾步,蘇曜顫抖著回答了沃倫的話。而沃倫則笑的如同孩子一般“因爲不想你害怕我啊。而且...我是虛王的話,有很多地方是可以幫助安潔你的吧?”
被他這麼一提醒,蘇曜立刻便突然想到了里昂的事。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責任,她突然停下了後退,然後不安的站在那裡,試探著問
“那麼...你能幫我把里昂...我叔父身邊的劍士帶來我身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