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曜與黑的再次相遇是在教堂的牢房裡
顯然兩人對這次突然的見面並沒有任何預兆, 以至於兩人在見到彼此的時刻都露出詫異與惶恐。
重傷的黑被兵甲押解到蘇曜斜對面的牢房裡,雖然地牢燈火灰暗,但蘇曜仍能看到黑身上不斷外溢的鮮血, 但他本人卻好像完全沒有感覺一樣被人押解入牢房中。除了在牢獄中第一眼的詫異外, 黑的表情變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冷漠, 似乎沒有了靈魂。
同爲階下囚但待遇卻完全不同的蘇曜只能緊抓牢籠, 不斷從昏暗中辨認那個熟悉的人, 試圖找尋他身上遺失的部分
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黑會被抓住?在他身邊的小女孩呢?
無數的疑問充斥著蘇曜的大腦,但她卻不知道該從哪裡找到頭緒,去整理事件的發展與結果。
最後, 是得知了一切的里昂告訴了她
“在弗克成爲虛王的大殿上,這些人突然跳出來行刺。因爲上一任虛王就是被人行刺而亡, 因此弗克十分小心謹慎。再加上有線人提供線索, 所以抓捕的過程十分順利。除了稍微有些傷亡外, 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線人?”
“沒錯,就是一直待在東國皇子身邊的那個小女孩。”
蘇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說話!!她聽到了什麼?!!如果說這句話的人不是里昂, 她絕對不會去選擇相信...
“你是說...純?!”蘇曜永遠記得那個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孩子,可她不是和自己一樣愛慕著黑麼?爲什麼她會叛變?
“看來你認識她...不過現在該改口了。她現在是弗克寵愛的情人...”
里昂也無法相信事情會突然變的這麼複雜,最初的時候弗克便笑著說他得到了了不起的武器,里昂一直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就在今天,這場盛大的逆襲中, 因爲那個酷似蘇曜的小女孩, 另他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勝利...
但在他第一次正式見到那個少女時, 心中不由的一驚!天下竟會有如此相似的人, 並不是與蘇曜的面容相似, 而是給人的第一印象。相信也是這一點,才讓弗克相信她的話並將其收做情人疼愛的。
這種違和感另里昂感到害怕, 但不免又有一絲慶幸。如果弗克阿諾斯真的愛上了那個東國的少女,那麼他是不是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得到蘇曜了?或許他該劫走蘇曜,兩人一起去很遠的地方躲起來,然後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每天日出日落的忙碌作息,然後耗其一生過著平淡的生活?
但在這個美好的構想前,是蘇曜必須與自己心意相通。名爲安潔的少女在被抓如罪人之塔時便已離去,攜雜著對里昂的愛慕...然而蘇曜只是單純的依賴里昂,從他口中得知外面的世界罷了。
但是就在今天,在得到這個瘋狂的消息後,原本封閉的蘇曜準備踏出牢籠的大門
她要去見純,要去質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對待黑!!!
“里昂,你幫幫我,我要去見叔父!讓我去見那個線人!!”
蘇曜的手在顫抖,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憤怒,里昂被抓的生疼,卻沒有辦法推開這個瘦弱的孩子拒絕她的要求。
況且如果里昂輕易的放走蘇曜,那麼接下來的就是滅頂之災。但蘇曜卻一遍遍的哀求著他,用他熟悉的面龐、熟悉的聲音,緊抓著他的胳膊不斷訴說著請求。
最終,里昂放棄一般的嘆氣,答允了她的請求
而她抵達的時機實在太過尷尬,深夜的探訪似乎並不是時機。
弗克正和他的新情人盡魚水之歡,根本無心理會門外的事。白天,弗克是賢明的君王。而夜裡,他就只屬於他的情人。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而里昂就是他唯一允許打斷的人...里昂跟他那麼久,相信他十分了解自己的性格,會拿捏準事情的大小。不會隨便打攪自己,除非是特別重大的事...
而今天,里昂第一次的使用了這種特權。
蘇曜緊握著他的手,像是握住勇氣一般緊緊的捏住。
當里昂與她一起步入充滿淫靡氣味的房間時,正在激情的兩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蘇曜。
如果不是里昂善意的提醒,恐怕他們會一直做到最後
“請原諒我帶她來,但是弗克,你該知道我無法拒絕任何一位女士的請求”
弗克不耐煩的從牀榻坐起,發現蘇曜正用冷漠和鄙夷的眼光打量自己。
那眼神像極了她母親,在那場家族恥辱的宴會上,東方的少女爲了捍衛自己的尊嚴而露出最後的輕蔑。因爲是母女,因此此時的眼神都一模一樣。
這另弗克莫名的心情大好!
如果是過去,見了這景象蘇曜會彆扭的轉過身去,不願去看這污濁之事。
但現在,憤怒的她已經不想去羞愧,更不願意迴避這種牀弟間的事。
蘇曜品嚐過背叛,並且深恨如此行爲,所以她十分明白黑的心情。更何況是被自己最重要的人背叛...那究竟是多麼惡毒的傷害...一想到黑失落的表情,蘇曜就覺得心寒。
她是無法陪伴在黑的身邊才選擇離開的。不得不離開自己的摯愛分開,對蘇曜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但純不同。他們擁有一樣的理念,有同樣的目標,或許與她在一起黑才能幸福...
是打著這樣的盤算蘇曜纔打算默默的退開,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但那個女孩不僅背叛了黑、也背叛了蘇曜的期待!
所以,她發怒了!要來找個女孩問個明白!
對方見蘇曜走上前來,不僅沒有絲毫愧疚,除了最初的詫異外,她反而是心安理得起來。此刻少女正傲慢的看著蘇曜,彷彿十分得意。因此更肆無忌憚的等待她的問話
而蘇曜,在走到純的面前後毫不在意她赤.裸的身體,開門見山道
“你不是很喜歡黑麼?爲什麼,爲什麼要背棄他?!!爲什麼要揭發他!!你的良心都不會讓你覺得慚愧麼?!”
“慚愧?大小姐,你以爲你在說什麼?”
面對純的鎮定自如,蘇曜只能緊蹙眉頭等她爲自己辯解
“自從西國被滅以後,我就一直在黑的身邊了。你知不知道跟在他這麼一個好勝心很強的人身後有多累?我那麼賣力的爲他做事,陪他出生入死,甚至想嫁給他,可他呢?!一心一念的還是思念你,甚至念念不忘!可你卻是我們最大的敵人!!我告訴他多少次,讓他把你解決掉纔是最重要的,可他卻固執的不殺你,說什麼只要摧毀虛王就可以了!虛王是不斷接替的,根本殺不完!!我受夠那種日子了!!吃又吃不飽,穿也穿不暖,還要住在黑暗潮溼的角落,還要小心翼翼的不讓周圍的人發現我們...你以爲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很好過嗎?!我有什麼錯?!像你這種人根本無法明白我的感受吧?黑那樣垂死掙扎到底有什麼意義?!最後還不是被人抓住了!”
“你不該背叛他...”蘇曜隱忍著怒火,她的腦海裡一直封存著之前的畫面。她怎麼都無法忘記,黑進入地牢時的眼神,那是一種徹底心死的絕望,是她曾經經歷的巨大傷痛!可以的話,蘇曜絕對不想接受第二次!
而現在,在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去接受那種痛苦時,蘇曜卻覺得呼吸困難。她該高興不是麼?傷害自己的人得到報應,然而蘇曜卻始終放不下那個少年...
“你睜大眼睛好好的看看我...”純毫不在意的抓起牀邊的絲綢長袍,隨意的披在身上,之後大模大樣的站在蘇曜面前。
“你知道我以前的身體是什麼樣的麼?沾滿了淤泥、臭味、隨時還會受傷,可你看現在的我!”純盡情的展示著自己的身體,粉紅色的肌膚在紗下若隱若現,甚至隱約能看到她身上殘留的愛痕。
“這纔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黑不是皇子,不會成爲王,你以爲我爲什麼要跟著他?甚至幫他復國??我現在不過是累了,所以選擇了另一方而已。有什麼錯?”
“就因爲...這樣?”
就爲了這樣淫.靡的生活,所以害那個少年獨自承擔起一切?讓那個一心只剩下復仇的少年什麼都不剩下...蘇曜比純更想待在黑的身邊。無論他是東國的皇子、復仇者、又或者是孤兒院內那個牽起自己手的少年,她都想追隨!!無所謂追隨,無所謂辛苦,她只是單純的愛著那個少年並且想在他身邊而已...
但是擁有這一切的並不是自己,而是純...自己卻只能站在和少年對立的角落裡暗自退卻、傷心,祈禱對方能得到幸福。但純卻不去珍惜這一切,最後甚至如此肆意的傷害黑...
蘇曜是無論如何因爲無法原諒她的!銀白色遮去了蘇曜的眼睛,而純卻絲毫沒有注意到
“不然呢?難到跟他一起去死麼??拜託,大小姐,你趕快從你的夢裡醒來吧!”
面對純的不以爲然,蘇曜只是猛地擡起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少女
但她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在東國少女的身上,反是掃過她,來到弗克阿諾斯的身上。
“叔父,你說吧,要怎麼才肯放棄這個新情人?”蘇曜的意圖十分明顯,她要摧毀眼前這個人,無論自己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了呢?當面說話...弗克阿諾斯露出獠牙的笑容,彷彿早已說明一切
在很長時間以前,在蘇曜正式踏上王之路時,他就吐露過自己的心聲了...
不過弗克突然很慶幸當時沒有得到蘇曜。與其得到當時那個幼稚天真的小女孩,現在更爲成熟的她似乎跟有得到的價值。
“你應該比我清楚我想要什麼吧?”
弗克阿諾斯十分自然的離開牀鋪,走向蘇曜。自然的拿捏起她垂下的銀白色長髮放在脣邊輕吻。在分別的日子裡,蘇曜的頭髮已經長的很長了,而她的臉上,也不見了年少的稚嫩,勉爲其難算是一個少女了。
“這裡不是已經有一個了麼?”
面對蘇曜的譏諷,弗克卻顯然十分無奈
“親愛的安潔,你應該明白,她不過是你的替身罷了。如果你願意回到這個位置,我當然會毫不猶豫的拋棄她。畢竟我們的合作關係已經結束了”
成年人特有的魔性之聲在不大的房間盤旋,純的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她簡直無法向自己剛纔還在和自己雲雨的人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我答應你,我會成爲你的合法妻子。但是相對的,我要你立刻處理這個人!”
這是蘇曜的復仇,是她唯一能替黑做的一件事...即便代價是自己,她也會去做交換。
弗克大笑起來,他滿意極了。儘管是兜了這麼大的圈子,但他終於可以得到這顆鑽石了。而自己也可以更加名正言順的坐在皇位上,屹立不搖!
“不!!你不能這麼對我!弗克,你明明之前還說愛我的...你這個騙子!!”
面對少女惡毒的咒罵,弗克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我沒有騙人喲,只是沒有坦白的說過你只是替代品這樣一件事而已”
弗克阿諾斯發出危險的聲調,意圖另那個自以爲是的女人安靜下來。而周圍的人都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發展,各自臉上諂媚的表情也就變了。
“還等什麼?把她拉出去處理掉。如果有必要,你們可以問問這位新的皇后,按她的心意來處理...”
話音剛落,士兵們便慌不擇跌的上前,七手八腳的將東國少女抓住,並且朝房間外拉去。
而那名少女似乎還不敢從自己的黃粱一夢中醒來
“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你們每個人都愛那個小賤人!!我有哪裡不好,你說啊!!!”
“真奇怪,你的耳朵什麼時候變這麼糟了?我不是說過了麼?你只是個贗品。當真品出現時...你以爲你還有價值麼?”
話已至此,再無人去理會她,弗克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在蘇曜身上。而蘇曜只是用前所未有的冷漠眼神,看著少女逐漸被拖遠,內心平靜的毫無波瀾...
少女的叫聲越來越遠,不甘的咒罵撕破了喉嚨尖銳的迴盪在宮廷,但卻無一人爲她說話或站出來。直到越來越遠,誰也聽不到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