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完也問完,已是深夜。
“你不會讓我陪你來水府休假吧?”羅心悅不喜歡珊瑚苑清幽,坐在水府屋頂,隔著西??春棋呛?,都說西海幽晦,妖魔滋長,又有誰知道西海清明之處,可以勘破天河流轉(zhuǎn),日夜更替呢?
周煅雲(yún)取出一罈西海自釀的烈酒莫言歸遞給她,誠然:“我想和你單獨待一會兒。”
“我向來獨來獨往?!绷_心悅接過酒,也不看他。
“現(xiàn)在你不是了。”周煅雲(yún)望著她,柔聲。
“在御辰仙府也能單獨待,幹嘛非得到這來?!?
“我希望你真的理解我的身份,意識到我?guī)淼奈粗臀kU?!敝莒央?yún)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抱著一罈酒,望著罈子裡微瀾的酒水,看見自己孤零零的倒影,“我知道一直有人在追殺我,八百年,一天也不曾安全過,我努力變強,隱藏修爲,假託奇相峰弟子身份遊歷尋人,我的一生會很長,父親和恩人,我總會找到,但我遇到了你,每次都害你陷入危險之中,幾次重傷,我爲了隱藏身份,沒法保護你,其實你完全可以···”
“廢話真多。”羅心悅猛地嚥下一口莫言歸,嗆得眼眶有些發(fā)紅,望向海面星空,淡淡,“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要以身相許了。”周煅雲(yún)話到嘴邊,又生生被她嗆了回去,只是釋然一笑,舉壇與她對飲,“今日難得,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銀河縹緲,將蔚藍夜空點綴成輕柔畫卷,瀲灩波瀾,游魚過水,又爲其增添無限生趣玄妙,這難得的寧靜祥和,不與心上人痛飲,確實可惜。
羅心悅強作笑顏,周身卻承受著絕情心法的劇痛折磨,雖然她不願承認,也刻意迴避,但她很清楚,這是動情所致,如果不能儘快突破到絕情心法第九重,找到化解反噬的法門,遇到危險,她滿腹牽掛,定會遭到反噬。神妖大戰(zhàn)也許只剩月餘,也許就在明日,周煅雲(yún)就算恢復(fù)真龍身,也不一定是妖族對手,只有她完善了絕情心法,解除封印,突破半神,或許還有勝算。
她不願對方受傷害的心不知何時變得與他一樣多了。
無法徹底醉酒,周煅雲(yún)已經(jīng)開始胡言亂語了她還十分清醒。
“心悅…對不起?!敝莒央?yún)一路都在喃喃。羅心悅也不應(yīng)他,直接將他扛回屋裡,扔在牀上,正要走,卻被他從後拉住了手。羅心悅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他亦努力地瞪著眼睛想看清她:“你不許生我的氣?!?
“行行行,不生氣,快睡吧你。”羅心悅抽回手,把他擺正位置,蓋上被子。“你總是口是心非…”周煅雲(yún)咂咂嘴,傻笑,“其實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绷_心悅頓了頓,把他不老實的手收進被子裡緊緊裹住,並沒有回答。周煅雲(yún)卻不依不饒,非要把手拿出來張牙舞爪:“你快說啊,快說,說實話,你不說是不是,因爲絕情心法…”
“你真的話太多了?!绷_心悅惱火地說了一句,起身就走,周煅雲(yún)見她要走,便要來拉,結(jié)果迷迷糊糊,咕咚一聲摔到了牀下。
“煅雲(yún),你沒事吧!”羅心悅急忙將他翻過身來,但見他已經(jīng)被這一摔摔得昏昏欲睡,只是額頭上多了一個大包,並無大礙。羅心悅鬆了口氣,重新將他弄回牀上,安置妥當。
“你要是少說點話我也許會考慮。”羅心悅看著他睡得正香,突然自說自話,“你叨叨起來,我真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整天唸經(jīng)似的,念得我頭都大了?!?
“可我喜歡你啊。”周煅雲(yún)翻了個身,嘟嘟囔囔。
“我···”羅心悅話到嘴邊,胸口又是一陣氣血翻涌,她只得調(diào)用諸多靈力纔將那反噬壓制回去。
屋外突然一聲悶響,羅心悅警覺,立刻忍痛追了出去,那人跑得不快,很快便被她一劍架在脖子上了。
“公主?”
“我路過江河殿聽見代真君,福相和蘇將軍說雲(yún)哥回來了,就想來看看?!敝苄°謇侠蠈崒嵉亟淮??!按_實是他,不過他的身份上面的人還不知道,你不要告訴任何人?!绷_心悅叮囑?!八遣皇怯形kU?”周小沐擔心。
“現(xiàn)在還沒有。”羅心悅言不由衷?!澳俏夷芨銈?nèi)ハ筛魄茊幔俊敝苄°逖垩e放光。
羅心悅自倒了一杯茶,說:“那上面不好玩的。”
“也不是玩,前些天我自己推演星河軌跡,本來遇到了瓶頸,但岸上宗門之中也有人同時推演,助我突破,我看那功法,很像是御辰仙府摘星閣的人?!?
“噗~”羅心悅一口茶差點噴在周小沐臉上。
“羅姑娘,怎麼了?”周小沐疑惑。
羅心悅連忙說沒事,心下卻想前幾天楊路值守摘星閣,擅動了展豫的靈犀大陣,引動天地靈氣,這會兒都還在摘星閣門口掃地呢,看樣子周小沐要找的人就是他無疑了。
“那你們能帶我上去嗎?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絕對不會暴露他的身份?!敝苄°灞犞敉舻拇笱劬O力向羅心悅賣萌證明自己靠得住。
“這個,我明天和煅雲(yún)說一聲,畢竟你是西海公主,要出現(xiàn)在御辰仙府總要有些名目。”
“多謝啦。”周小沐嘻嘻笑起來,突然賊兮兮地問,“羅姑娘是不是雲(yún)哥喜歡的人,能跟我說說你們的事嗎?”
羅心悅一臉問號。
第二天醒來,周煅雲(yún)懷疑昨晚喝醉了被羅心悅打了一頓?!拔翌^上這包怎麼回事啊…嘶~”周煅雲(yún)輕輕一碰便疼。羅心悅拿來藥酒,沾上紗布給他上藥,不耐:“自己從牀上滾下來了,我還以爲你被摔死了?!?
“輕,輕,輕點。”周煅雲(yún)齜牙咧嘴地說。羅心悅瞪了他一眼,周煅雲(yún)立馬閉了嘴,老老實實坐著讓她粗暴上藥,硬是一聲不吭。
“昨兒我見著周小沐了,她已經(jīng)知道你的身份,想去御辰仙府找人?!笨此怨匀讨?,羅心悅下手也輕了些。
“絕對不行!”
“是危險了些,不過我昨天夜觀天象,楊路好像和她有點緣分?!绷_心悅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笆颤N?誰?”周煅雲(yún)以爲自己聽錯了?!八蒲菪呛?,楊路擅動大陣,機緣巧合幫她突破,她想去找那個人。我已經(jīng)想好了,讓蘇忘言回來,讓他把周小沐帶上去,這樣就名正言順了?!?
“你倒是會想辦法。”周煅雲(yún)白了她一眼,“這樣也好,擺明了身份去,出了事西海還能撐腰。但掌門肯定容不下她。”
“找雲(yún)鶴幫忙唄。”
“心悅?!敝莒央?yún)突然抓住她的手,眉頭緊蹙,神情凝重,“你和雲(yún)鶴長老什麼關(guān)係,他爲什麼事事幫你。我記得你初到奇相峰時和他好像並不感冒。”
“他開竅了唄,還能怎麼著?!绷_心悅用力抽回手,轉(zhuǎn)身收拾藥酒。周煅雲(yún)自然不信,鑿鑿地看著她故作忙碌的身影,沉默。羅心悅最受不了的還不是他的喋喋不休,而是他放棄喋喋不休之後的沉默。
“反正沒有不正當男女關(guān)係就行了,知道那麼多幹嘛?!绷_心悅嘟囔著,倒像是解釋?!澳悴活娨庹f也行。”周煅雲(yún)鬆了口,“我這包是不是你昨晚打的?”
“不是,你怎麼老懷疑我打你了?”羅心悅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爲什麼,難道自己平時就是這麼個乘人之危的人?“難保我喝醉了沒說出什麼虎狼之詞來?!敝莒央?yún)摸了摸後脖頸。羅心悅想了想,心生一計:“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有?!?
“我說什麼了?”周煅雲(yún)緊張起來。
“你說你喜歡楊路?!绷_心悅嬉皮笑臉地說。
“我···我沒有,心悅你別誤會,我不是,我我我我···”周煅雲(yún)滿臉豬肝色,差一點就變成紫色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中毒了。羅心悅笑出聲來,扶著腰拍了拍他的肩:“我騙你的。你沒說喜歡楊路。”羅心悅端起傷藥出去了,“要麼你用逆光術(shù)看看也行。”
羅心悅這樣說他自然不敢用逆光術(shù)看昨晚的情形,心裡老不自在。
福元本也不願意周小沐去御辰仙府,奈何她堅持,自然不敢違抗,只好傳音叫蘇忘言回來,帶著周小沐去,羅心悅和周煅雲(yún)先走一步,回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