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幾人便遁到百笑鎮外,卻被眼前景象震住了——百笑鎮四面大開,並無城門城牆,只有一條五六米寬的小河環繞,深淺最多也不過兩三米,更沒有一兵一卒守衛,熙來攘往間,平和安詳,不見一絲燥鬱邪氣。
“百笑鎮果然名不虛傳。”佟嗣風不禁感嘆。羅心悅卻神色嚴謹,踏上旁邊的小橋,體內靈力瞬間被抽離乾淨,她的修爲陡降至練氣入門,就連一直蠢蠢欲動的絕情心法都偃旗息鼓。她又往後退了些,靈力又慢慢恢復,待到靈力穩定,卻比之前少了一些,不過不易察覺。
“怎麼?”見她臉色不好,周煅雲忙問。羅心悅取出五張符紙分給衆人,說:“百笑鎮似乎在抽取靈力,還是小心爲上。”衆人相互看了一眼,還是依言將符咒祭化於內,護住自己的修爲。
何問情接到他們要來的消息,已經派了人在外圍等候,那弟子見他們五個外來人一行,徘徊不進,便問:“是御辰仙府的仙友嗎?”王一禾還禮:“正是,御辰仙府弟子王一禾等奉命下山協助青玄山治療瘟疫。”那人連忙施禮:“青玄山弟子安慶,恭候仙友多時,請各位隨我入城吧。”
五人隨安慶進入了百笑鎮,對百笑鎮有了更直觀的感受。這些百姓有著各自營生,和別處城鎮一樣,百行百業,但他們相處和睦,從頭走到尾,沒有一處口角紛爭,謙遜溫良,不爭不搶。“他們沒有煩惱?”楊路忍不住問。安慶笑著說:“百笑鎮不利修行,這裡的人們認爲這是天命使然,順天之道,行天之行,所以積極樂觀,無甚煩惱。”羅心悅也看不出破綻,這些人的表現天衣無縫,倒不像是僞裝的,在求仙問道盛行的當下,這裡也算一股清流。安慶將五人帶進城內,穿行而過,北城居民漸少,一座翠波盪漾,生意盎然的青玄山便坐落於此,相比奇相峰險峻雄渾,青玄山更敦實平和,靈動生趣些。
安慶將五人帶上青玄山,引入正殿,何問情已經恭候多時。“一禾仙友,又見面了。”何問情比起上次到御辰仙府又憔悴了幾分,想來瘟疫之事已經讓他身心俱疲了。“何掌門叫我一禾即是。”王一禾也知道此次任重,向他介紹:“這四位是我的師弟師妹,會同我協助你解決瘟疫事宜。”
“遮瀾院羅心悅,周煅雲。”
“摘星閣楊路。”
“隆地山佟嗣風。”
“有幾位相助,瘟疫一定可以儘快控制。”
“現在發展到什麼程度了。”王一禾最關心瘟疫,一提到這,何問情頓時神色無光,長嘆一聲:“你們隨我來。”
何問情將幾人引往山門近處,那裡有三棟別苑,裡面整齊修著十幾棟兩層竹樓,不少弟子正在上下送藥。
“這裡面,不會…”佟嗣風長大了嘴,不敢相信。何問情點點頭,沉痛地說:“這裡一共可住八百餘人,現在已經住入了六百餘人,都是百笑鎮附近,安須國內的嚴重病患,已經死亡的有一百多人,我青玄山設立在各國的醫館,醫署以及其他門派遞來消息,各國都有患者,數目衆多,嚴重的可能有上萬人,輕癥的可能更多,如果不能找到根治之法,後果不堪設想。”
“你跟師父說,恐怕有人故意爲之,是怎麼知道的?”王一禾又想起這事。何問情憂心忡忡地說:“瘟疫爆發之後,我們盡力診治卻難根除,就想追根溯源,對癥下藥,還真讓我們找到了那第一個感染者,他平日裡深居簡出,地道農民,也不會出入青樓賭坊,交集不過如此,有天他去趕集,回家便低燒不退,咳嗽,乏力,雙眼泛紅,呼吸困難,送到醫館便斃命了,這也是死亡最快的一例。我們緊接著查了趕集詳細,本來集市人口衆多缺乏管理,很難找到根源,那日卻巧,當天集市上有個遊方賣藝的,許多人圍著看,就有那農民。”
“表演的什麼?”羅心悅追問。
“耍猴,訓狗,鬥雞。”
“那和瘟疫有什麼關係?”
“這事兒大家都記得住,是因爲那天訓狗時候那狗發了瘋,咬傷了那個賣藝的,肉都撕下來一塊,衆人震驚,賣藝的卻不當回事,取了一塊紗布倒了點藥粉一貼一扯,肉又長好了,白白淨淨,好多人買了那藥粉。”
“那藥粉?”羅心悅大膽猜測。
“我們搞到了,但我眼拙,沒看出個所以然,恐怕就是白麪,估計是障眼法,但除此之外,那農民沒接觸過什麼別的東西,我還是覺得那藥粉有問題,因爲這是後續發病的病人與這農夫唯一的交集。後來我們請百笑鎮衙門清繳那藥粉,大家不願交,也起了戒心,便再也尋不到了。”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並無頭緒,正這時,一個弟子急匆匆跑來,對何問情說:“掌門,療愈齋的劉大夫上山來找您,說有要事。”
衆人又移步正殿,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郎中正急切地來回踱步,焦慮地往外張望著,一看見何問情便快步走來,顫聲說道:“百笑鎮又出現了好多患病的外鄉人,我們幾家醫館已經人滿爲患了。”正說到重要處,他猛地發現何問情身旁站著好多生面孔,面露疑懼。“不必害怕,他們是上界仙友,正是爲我們解決瘟疫的。”何問情安撫道。聽是仙友,那劉大夫才鎮定了些,繼續訴說:“昨日傍晚起,許多患病的外鄉人陸續到了百笑鎮,前後約摸三四十人,重癥有一個,正在我醫館住著,這病傳染得厲害,店裡的夥計都跑光了,就我和兒子操持著,其他醫館情形也不好,你快去看看吧!”
何問情即刻叫來弟子準備將病患轉移上山,同時請王一禾等人也一起下山查看情況。
“這病來得兇險,青玄山醫術高明卻也只限於穩定病情延緩發作,對根治毫無把握,不知道那賣藝的到底是什麼人。”羅心悅唸唸有詞,周煅雲見她已經如此上心,便問:“你也懷疑那賣藝的?”羅心悅點頭,“既然何問情專門追查病源,連農民看了雜耍都能調查清楚,應該不會遺漏細節,天底下肯定是沒有瞬間治好外傷的神藥的,百笑鎮靈力古怪,想要施展瞬間恢復的法術,也不可能。”
“可何掌門不是說那藥粉就是白麪嗎?”楊路聽見他們在討論,也加入了進來,三人站在療愈齋門前,看著何問情,王一禾組織弟子轉移病患,佟嗣風在一旁協助,騰挪輾轉,竟沒個插手的地方。“何問情雖然醫術高絕,但也不排除有疏忽,況且這麼多人都買了,發病總有原因,農夫送醫便暴斃而亡,沒有太多的傳染機會,後來出現的患者中就有與他集市之外毫無交集的人,只要看看他們從集市分手之後各自經歷相同之處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