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哥···”周小沐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輕喊了一聲。周煅雲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嗯。”周小沐潤了潤嗓子,問:“和神族決裂你可想好了?”周煅雲嘆了口氣,鄭重其事:“沐沐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明白。”
“我都快九百歲了。”周小沐剜了他一眼,“你這次回來變得好奇怪。”周煅雲不言語,只是雙目望著前方,沒有個焦點。周小沐見他這樣,索性坐到他身邊,直言:“以前你除惡務盡,立志要做伯父的接班人。可你現在滿身戾氣,還說什麼要和神族決裂的話····”
“他死了,一個神秘人襲擊了我們,應該是妖族中人。”周煅雲緩緩說道,“如果不是仙帝,神族妄下斷言,將我西海視爲異類,真龍污爲亂黨,我們不至於亡命天涯,骨肉分離。”周小沐先是駭然,繼而憂慮,見周煅雲痛苦神色,也難免痛心:“伯父待我也極好,沒想到他····”
“所以我定要他們付出代價。”周煅雲狠狠。周小沐看著他咬牙切齒,恨不能現在就手刃仇敵的樣子,眉頭緊鎖,問:“那你想過以後嗎?”
周煅雲殺意稍減,沉吟片刻,說:“西海獨立自然會有好出路。”“海族呢?你的子民呢?”周小沐追問。
“自然追隨我。”周煅雲淡淡。
“軍隊可以自保,他們也能嗎?他們也要和你一樣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嗎?”
“正是因爲我曾經顛沛流離,我纔不想他們也被人奴役!”周煅雲怒吼。
“可你知道這八百年其實他們過得很好根本不想受戰亂之苦嗎?”周小沐一步不退,反而駁他,“這八百年,福相和蘇將軍嘔心瀝血,讓西海人丁繁盛,兵強馬壯,妖族也不敢貿然行動。仙帝對當年之事也有所動搖,只是不能親口承認自己的失誤,聽說是有個痘仙從中作梗,已經打發了人去尋他。”
“那痘仙何在?”
“還在追緝,這是那些上界上仙的事,外人不得而知。”周小沐沒了底氣,這事兒確實是她道聽途說的。周煅雲冷哼一聲,說:“既然是無頭案,恐怕也不知道兇手是誰,神界行事向來虛僞,我又怎知不是安撫之計。待我統領西海,壯大實力,誰敢拿捏我。”
“雲哥···”
“好了沐沐,此事我做主,你好生呆著便是。”周煅雲打斷了她,不願聽她再說下去。
痘仙,難道是唐棕?羅心悅執意追查百笑鎮,得知唐棕引種絨心草格外震驚,青玄山一戰也窮追不捨,難道是這個原因?周煅雲揉了揉太陽穴,擔心再生變故,便即刻讓蘇柄言召集西海守軍,準備校場檢閱後直通天意,與神族決裂。
“少主,你已經讓蘇將軍去調兵了?”福元見蘇柄言離府,連忙來找周煅雲。周煅雲只是點頭,並不多言。福元行了個大禮,說:“屬下追隨真君凡三千兩百餘年,署理西海又八百年,還請少主聽我一言。”周煅雲抿了抿嘴,點頭應允。福元神色肅穆,一絲不茍:“少主想割裂西海與神族,就算真的這樣做,也不會成功。”周煅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下去。”福元不躲避他的冷視,說:“西海真龍與其他海龍都是天龍血脈,高貴無比,你能與神族決裂,能和血脈決裂嗎?西海獨立,其他海龍如何自處?天龍如何自處?”周煅雲無法反駁他,但也無法被說服:“即便如此,我也義無反顧。”福元眉頭擰了擰,問:“真君也義無反顧嗎?”
周煅雲心尖一顫,沒回話。
“真君在任,四海真龍構建了天地陣法,拱衛海域,雖然沒有完成,但他所望,無非是神界安寧,海族興旺,他願意與神族決裂,與妖族開戰,讓西海陷入不仁不義,無依無靠的境地嗎?”
“福相!”周煅雲低吼著打斷他,“父親他就是太傻了,他所效忠的一切是那麼愚蠢,他所愛的一切又是那麼脆弱,只有我們自己強大,才能更好地活下去!”福元微震,退了半步,顫抖著說:“少主,你以前,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周煅雲拂袖,不願再看他:“你先退下吧,此事我自有打算。”
福元和周小沐的話自然是沒有反駁的道理,未免他們再遊說,周煅雲索性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誰也不見。
估摸著蘇柄言調兵將要回來了,周煅雲準備換上鎧甲,去校場點兵,換裝時,腰間的把件掛住了他的衣袖。周煅雲停下手,摩挲起那玉龍來。她現在肯定惱了他,把他千刀萬剮都是輕的,但若是她的話,千刀萬剮也未嘗不可。他的心意,她未必不知道,只是西海事大,海族身份敏感,將她阻斷在結界獨自離去也是迫不得已,她要怪就怪吧,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少主,可以去校場了。”姜齊在門外提醒。
“來了。”周煅雲收好玉龍,快速披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