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華琤和東方玉兒改變了作戰計劃，別館裡始終沒有等來她們兩個。現在的她們兩個，在竹林裡靜候著，等著天色慢慢變暗。
東方玉兒和華琤兩人雖然一個擅長用蠱，一個擅長用毒，只要聞到她們倆的氣息，沒有什麼蛇蟲鼠蟻會不知死地靠近她們兩個。但是，在一個地方蹲久了也會麻的不是？
縱使東方玉兒有著多次偷窺蹲點經驗，她還是在不停地變化著雙腳。
“琤琤，你說那個死人香故敖不會是耍我們吧？都等了這麼久了怎麼還不來啊？”
華琤擡頭看看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了，但還不是全暗。
“再等等吧。”
東方玉兒又一次換了姿勢，嘴裡不住地抱怨。
“要是今天他不來，下次讓我再遇到他，就先算今晚的賬！”
東方玉兒抱怨兩句，嘴皮子也休息不動了，等著竹林裡出現那個說好要來的香故敖。
等到夜色完全暗下來，竹林裡的風也呼呼地吹著，颳得竹林的葉子窸窣作響。
東方玉兒捂著自己的小腹，“琤琤，我餓了。”
天知道她今天先是跑了一趟千機山，知曉了那麼大的事情，破天荒的沒有吃午飯。又是在這竹林蹲點埋伏，現在才感覺到肚子餓已經是很有進步了。
華琤也有了飢餓感。
於是，兩人決定，再等多一會兒，要是香故敖不來，她們就先去解決完吃飯問題。
幸好，香故敖沒讓她們倆失望，在夜色更深了一點的時候，乘著微風現身。
香故敖環顧四周，輕輕說話，“出來吧。”
東方玉兒沒好氣地猛然站起來，眼底的憤恨更強烈了。
“喲！只有你們兩個啊，我還以爲你們會有其他的夥伴呢。”
香故敖這話表面上是在驚訝，但其實，他已經完全料到今日來的人會是東方玉兒和華琤兩人。
別忘了，綠煙算是跟他裡應外合的，他早就安排了綠煙要拖住別館裡的其他人，再加上抓住知其送信的時間，收到信的華琤定會拉著東方玉兒，這點毫無疑問。
“少廢話了！趕緊打完，我還要回去吃東西呢！”
東方玉兒縱身飛出竹林的時候，緊了緊自己袖中的東西，這可是今晚的重頭戲。
華琤也不含糊，飛身出去後，由兩人默契配合，正好出現在香故敖的左邊和右邊。
香故敖不急，面色平和，倒是有一種要跟兩人嘮嘮家常的架勢。
“華琤侄女兒，你我這麼久不見，怎麼就不問候一下叔叔我過得好不好？”
東方玉兒搶住話茬，“就你這種渣滓，有吃有穿就不怕良心譴責了，哪會過得不好的。”
“東方侄女兒還是這麼牙尖嘴利呀……”香故敖後面以大笑作結。
“去你的東方侄女兒，看劍！”
東方玉兒的劍直直地走向香故敖，香故敖先是不動，等到劍尖快要觸及他分毫的時候動了下身子。之後，這一招式就被他躲過去了。
東方玉兒見香故敖的速度如此之快，也落到地上。她還真的沒有跟香故敖交過手，以往香故敖出手，都是用蠱。現在看來，雖然香故敖的蠱已經對她這個不怕蠱的人沒有效用了，但是光是武功，她還是沒有辦法。
香故敖究竟有沒有什麼弱點呢？華琤擅長用蠱，對他肯定不行。自己擅長用毒，要不，用毒吧？
東方玉兒的主意還沒有拿定，那邊香故敖已經率先說話，“東方侄女兒是不是在想著給我下毒啊？那可沒用，我只要隨便拿個什麼蠱蟲把毒吸出來就好了。”
“卑鄙！”東方玉兒給他一個白眼。
換作是華琤，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苗寨的用蠱之人，都應該將蠱蟲當作自己的夥伴。她是不會讓肉肉幫她把毒吸出來的。
華琤一改之前見到香故敖時的暴躁，而是沉著地思考事情。與香故敖的接觸歷歷在目，她在想，香故敖究竟有什麼弱點。
家人？不是，香故敖孑然一身，沒有親人。
錢財？不是，香故敖若是重錢財，在去了南樑以後就應該成爲南樑皇室的謀士，憑他的本事，那是綽綽有餘，又何必再回來北隋加入一個神秘的地下組織，司戰堂呢？
美色？不是，香故敖因爲練了那些邪惡的蠱術，已經跟正常男人相距甚遠了。
蠱蟲？不是，香故敖剛纔的話語就說明了這個問題，他只是把那些蠱蟲當作一種方便他達到目的的工具，根本就不是夥伴。
聲譽？不是，香故敖若是真的在乎聲譽，當初就不會背叛苗寨，落了個遺臭萬年的名聲，而是安安分分地擔當一個苗寨的長老。
權勢？不是，香故敖以前也許在意這些，但是在他離開苗寨以後就加入了一個神秘的地下組織來看，這個東西對他的吸引力應該是越來越小了，否則他會以自身的才能去皇室謀劃個一官半職的。
那，到底是什麼呢？
東方玉兒知道華琤在思考問題。在所有人之中，華琤對香故敖最爲熟悉，他有什麼弱點，這種問題讓
華琤來想最爲合適了。所以說，現在她在盡其所能讓香故敖分心。
香故敖也不著急，夜還長著呢。他多得是時間解決這兩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娃。
這樣三方都正好對頭，香故敖開始跟東方玉兒“聊天”。
“東方侄女兒，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擅長用劍呢，還是擅長用鞭呢？”
東方玉兒在心裡的第一反應是，我是擅長吃。但是，這樣的答案要是說出去豈不是讓香故敖笑得半死，自己還丟人。所以，東方玉兒換了另一套說辭。
“那得看你是喜歡死在劍下，還是喜歡死在鞭下了。”
香故敖不惱，在打定了要在這麼長的夜裡好好地耗費華琤和東方玉兒的心力以後，就對東方玉兒話語裡的挑釁充耳不聞了。
這邊華琤無視兩人的“互動”，專心地回憶與香故敖在苗寨外重新遇到的次數。
在快到南樑那邊的醉仙樓的時候，香故敖一襲黑色披風出現；而後是把人擄走以後消失不見，在夜色黑暗的時候纔出現在無敵莊……
等等！
香故敖在醉仙樓出現的時候，上官曦曾經打開窗子想要呼救，但是後面，香故敖似乎是感受到窗子進來的光還是風，馬上把窗子關上了。這樣怪異的舉動，足夠說明窗子打開後有什麼東西對他造成了威脅！否則一個可以隨便結束別人生命的人，爲什麼會耗費時間去關窗子呢？
之後在無敵莊，他也是消失不見了，把人交給有迪胖子來看守，最後纔出來。無敵莊也是一片黑暗，沒有亮光。
對了！
就是這樣！
香故敖之前在醉仙樓出現的時候是一襲黑色披風。當時東方玉兒還挑釁他的披風是用來遮光的。之後無敵莊一片黑暗，東方玉兒也隨口說有迪胖子爲何不點燈，難道是見光死。而這次，香故敖也是等到夜色完全昏暗，沒有一點光亮的時候才露面。
類似的事情發生了三次，不能輕易地說是巧合了吧。
若這是真的，那麼就只能說，沒想到東方玉兒算是老早就發現了香故敖的弱點。
東方玉兒其實一直在悄悄用眼睛的餘光注意華琤的面部表情，在看到她眼中帶笑，嘴角上揚的時候，便知道華琤想的差不多了。
她將左手緩緩擡起，裡面的“寶貝兒”滑落到右手。反正夜色這麼暗，又沒有別的什麼閃光處，香故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的舉動。
東方玉兒將那東西往香故敖臉上一扔，馬上拉著華琤閃身到剛纔躲著的草叢裡。
香故敖一看到東方玉兒向他撒來了什麼東西，馬上一躲，但是還是被東方玉兒的“寶貝兒”暗算了。
香故敖感覺到自己的右眼沾染上了東方玉兒撒來的白色粉末，馬上捂住傷處，“啊！我的右眼！”香故敖已經近乎咬牙切齒了。
東方玉兒在草叢裡完整地聽到了香故敖的聲音，心下一煩躁，本來她以爲，這“寶貝兒”能夠傷到香故敖兩隻眼睛的，沒想到，竟然只是右眼。不過也好過沒有了。
要說到東方玉兒是怎麼想到運用這個“寶貝兒”的，那還得感謝綠煙。
東方玉兒清楚地記得，綠煙第一次襲擊她的時候，就往她的眼睛裡撒了這種東西，害得她沾上了這些白色粉末眼睛失明。雖然那時間很短暫，沈珉處理得當，她也沒有受到什麼更多的傷害。但是，就這一些，已經足以對她造成心靈上的重大創傷了。
所以，這一次，沒法把這招用還給綠煙的東方玉兒，只能把這招原原本本地送給香故敖了。
香故敖的右眼看不見了，心裡也急躁了許多，完全沒有了之前跟東方玉兒談笑風生的放鬆閒適。
“在哪裡！給我滾出來！”
東方玉兒自然不會聽他的，小心翼翼地貼在華琤耳邊說話，“琤琤想到了什麼嗎？”
怎奈香故敖雖然右眼失明，聽力卻好似增強了幾分，竟然察覺到了東方玉兒的動靜，掌風就朝著東方玉兒和華琤差不多的方向過來。
兩人幸好還沒有放鬆警惕，躲過了掌風。那掌風打在兩人藏身草叢的後面那棵樹上，竟生生地出現一個掌印，可見香故敖用力之大。
東方玉兒也意識到了香故敖現在的聽力更敏銳了，腦袋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只見她隨地拿起幾個石子，往四面八方扔去。
東方玉兒扔石子的方式很討巧，石子們正好是擦著草叢過去的，發出“刷刷刷”的響聲。香故敖一時間分辨不出哪邊是東方玉兒的動靜。
石子們打在竹子上，一個重擊，上面留下印痕。
活了這麼幾十年一直都是用雙眼看東西的人，現下只用左眼，當然視力減弱，一時也無法習慣。
東方玉兒和華琤抓著香故敖現在還沒有習慣的空檔，悄悄地用輕功到了離香故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商量計劃。當然，“石子陣勢”沒有減弱的跡象。
“琤琤，香故敖的弱點你有頭緒了嗎？”
“我想，他怕光。”現在華琤沒有時間把自己的推理過程講述給東方玉兒聽。
東方玉兒聞言
，也扶著下巴思考狀。
現在纔剛剛完全入夜，夜還長著呢，難道要這樣撐到天亮？
絕對不可能！剛纔她的舉動已經激怒了香故敖，香故敖的警惕一定提高，而且對她們的態度也不會像剛纔那麼隨意了。故技重施的可能性也不大。
“玉兒，把你剛纔的火摺子拿出來。”
東方玉兒掏出火摺子。
按說，她是不會隨便帶著這種東西在身上的，她身邊都有別人，這些雜活兒都是鍾毓協帶著的，她的口袋可不大，給吃的騰地方還不夠呢。
可是今天，看到信上說要來這個竹林，而且時間是在晚上。她就想著帶火摺子，嚇退那些蟲蛇鼠蟻，毒和蠱可別隨便下，對土地的傷害很大的。
華琤在腳邊找了找幹樹枝，往香故敖的方向扔過去……
香故敖猛地看到遠處有光線朝他過來，身子不由得一顫，然後本能地往後躲。
華琤有意窺伺香故敖的一舉一動，看香故敖的舉動，更是證實了她的猜想。
香故敖怕光！不僅是日光，也是火光！
“幸虧剛纔只是弄傷了他的一隻眼睛，要是兩隻眼睛都失明瞭，他還看不到光了呢！”
東方玉兒說話的時候，手也不停著，學著剛纔華琤的樣子，往香故敖那邊丟火把。
香故敖這回是知道了東方玉兒和華琤潛伏在哪裡了，但是那裡離他太遠，而且，他的身邊有著他最害怕的東西，他沒法過去。
又是一陣風吹過來……
託剛纔那陣風的福，火把落在草叢裡被點燃，有了草這一附著物的火蔓延得更加快了，一時間，香故敖的周圍已經被火光包圍了。
東方玉兒和華琤趁著這火光之熱，打香故敖這塊鐵，又朝著香故敖那邊扔火把。
這次香故敖很不幸地，被火把打在身上，黑色的披風著火了。
香故敖顯然很怕這種火光，他的大腦就像停止運作一般，根本想不到什麼辦法。身體也反應遲鈍了，只能任意被那熊熊烈火而擺佈。
東方玉兒看著遠處的場景，香故敖完全被制住，沒有了之前那種輕鬆。心裡竟有點難受，“琤琤，這火燒在身上一定會很痛吧？”
華琤遲疑了一下，“玉兒，你怎麼會這麼想？香故敖他做了這麼多壞事，我們今天要是不把他一併解決，之後他一定更會爲虎作倀，不放過我們的！”
東方玉兒想想也是。她會想到這一點的原因，是她今日在千機山上偷聽了關於秦宅的事情。那關於她父母親和家人的事情，讓她感同身受罷了。
蔓延在香故敖身上的火燒了很久，東方玉兒和華琤兩人始終沒有過去，是在香故敖的聲音漸漸沒有了以後纔開始靠近。
東方玉兒的腳步快要過去的時候，被華琤攔住了。
“玉兒，小心有詐！”
東方玉兒覺得有理，抄起幾個石子，確定香故敖那邊再無動靜以後，才放心地過去。
香故敖這時已是焦黑，黑色的披風被燒成什麼樣子自然不用多說。
“一定是死了！”
東方玉兒就要轉身離開，還是被華琤拽住。
“不行！這一次，我們一定要確認好他是真的死了，不能留下一點點苗頭！”
華琤將手指探在香故敖的鼻尖，感覺到他一點呼吸都沒有以後，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萬一他是閉氣的怎麼辦？
“琤琤你看，那些香故敖養的蠱蟲一個個都突然消失了。你快看！”
華琤也發現了，這下才放下心來。那些蠱蟲，一定是香故敖以自己的血餵養的，現在香故敖這個蠱人死了，那些以他的血爲食的蠱蟲就會消失的。
完全確定了香故敖的死訊以後，華琤心裡一鬆。
擡頭看看還是黑暗的夜色，剛纔這裡持續著道德熊熊大火，並沒有讓這片夜空發生什麼別的變化。它還是那麼具有包容性，把一切事情吞噬在夜空裡。
爹孃，我幫你報仇了！蘄春，我幫你報仇了！
在心裡說完了這兩句話，兩人終於回去別館。
而別館內，那些被綠煙帶來的黑衣人在地上消失不見。
“我想，按照綠煙的說法，應該是下蠱之人死去了，也就是說，香故敖死了。”
上官曦對鍾毓協的說法點點頭，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惦念。
“剛纔城郊那邊閃現了很久的火光，不知會不會是玉兒她們啊。她們怎麼還不回來？”
上官曦看了兩眼，便又走進房中。
房中坐著傅逸，一直不說話。
牀上躺著孟梓嫣，沒法說話。
而屬於他們倆的孩子，那個剛出生，孃親就離開了，現在還沒有名字的孩子，一直哇哇大哭，彷彿他完全感受到了人間的大喜大悲。
傅逸就一直不動，也不搭理那個孩子，任憑他自己哭著。
上官曦最後還是看不下去了，跑過去抱著那個孩子一直搖……
“你現在是幹什麼！孩子是無辜的，你讓他一直哭著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