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這樣真的好嗎?梓嫣要是知道了,不是更不好嗎?”
“不怕不怕。我們就在這幾天讓傅逸跟夢嫣姐姐成親,等到生米煮成熟飯了,到時候就算知道了,她也會明白我們的良苦用心的。”東方玉兒擺擺手。
“可是……”上官曦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沈珉握住手攔下。
待只剩下沈珉和上官曦兩人時,上官曦纔開口說出自己的疑問。
“現在是把那些事情隱瞞住了,但終歸是紙包不住火的。萬一是……”
“曦曦,我們只能做到那麼多,各人是有各人的造化的。到了現在這般田地,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這事兒,本來我們不管便好,一旦管了,什麼事情都沒法置身事外的。”
“你的意思是……”
“走一步看一步。”
上官曦的心終究還是在沈珉說的話下平靜了一些。她當然是盼著孟梓嫣好的。
回京城的路比來東海的路顯得舒坦輕鬆多了,司戰堂的人沒有什麼糾纏,連一點點動靜也消失了。景辰燁固然已經翻不起浪,南樑的政局現在都在寧致遠的手裡操控著,寧致遠是個聖賢太子,很得民心。
傅逸和孟梓嫣在衆人的安排下舉行了婚禮。
孟梓嫣對一些事情的確是模模糊糊想不起來,但關於與傅逸之間的感情之事並沒有忘記,也就同意了婚事。
一算時日,正好到了京城,衆人把絳靈草和心散果送到澈王府以後,正巧把這事兒說了,宇文澈同意在王府裡舉行婚禮,也熱鬧幾分。
宇文悠和東方玉兒許久沒見,兩人又都是鬧騰的性子,一見面就撲了過去的事情不是新鮮。
宇文澈看這景象,心裡是真正地替自己的妹妹開心,可這開心歸開心,還是不忘給宇文悠提個醒。
“悠悠,母妃走得早,六哥理應照顧你。你與玉兒相處固然開心,可是這行爲還是得端莊幾分,可別被人落下話柄。”
宇文悠倒是不在意這些,“六哥你想多了,哪會有人再抓住我的話柄?後宮雖然是有女人爭寵,可我是個公主啊,並不是什麼妃子。六哥你錯想了。”
宇文澈拍拍她的肩膀,“悠悠,你聽皇兄說,不管什麼時候,人世間總是有爭鬥的,因爲有慾望。你雖沒有與人直接衝突,但會有人想著一手掌握的。”
宇文悠會心一笑,想著調侃調侃宇文澈,“那麼六哥,你說說這人是誰啊?是四皇兄還是父皇?”
北隋如今的政局,太子驕奢腐敗,空有太子的位置。四皇子和六皇子素得民心。
“你也別怪六哥碎嘴。你應該有些心思,六哥這病,是有人在操縱著的。這也是爲什麼六哥明明已經解毒了還在一直裝病不讓人知道真實。在這京城,越是看得沒打注意的人越是有可能心裡暗地一本經。”
“這些我都是懂的。哥,你總說這皇室裡多少險惡,但在我看來,我們無須費那麼多心思。你看四皇兄,他那像是一點有害人之心的人啊!再說些以前的事情,九弟被查出害死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可四皇兄不也沒有向九弟差別對待嘛。”
“悠悠,你已經長大了。這事情總得深想幾分。尤其是現在,皇兄雖然已治好了病,但這外界還是不知道的。我們的舅舅爲了讓他有個倚仗,免不了想著爲你找個歸宿。這種事情,你總該多上點心吧。”
提到了婚事,宇文悠的心果然是一沉。
東方玉兒一行人去東海的日子裡,嶽峙詢是一直留在澈王府裡,宇文悠便常常出宮,這樣一來,兩人的感情是急劇升溫。
“六哥,你一定得幫我想個辦法。舅舅要是操心起我的婚事來,被他那麼一折騰,父皇說不定會答應的。”
宇文澈轉了個身,踏了幾步想了想纔開口,“罷了,六哥這幾日便進宮把病情說說,看看是否能幫嶽峙詢和你搭個橋樑。”
宇文悠開心地扯住宇文澈的袖子。
“不過可說好,六哥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事情怎麼發展,還得需要你們盡力啊。”
“這是當然。”宇文悠握住宇文澈的袖子轉兩圈,彷彿回到了小時候,“還是六哥最好了,小時候也是一樣的,有什麼好吃的都留給我的。”
宇文澈還是輕拍她的肩膀,“總之,不管何時,你都要多留一個心眼兒。六哥不知什麼時候就不能夠顧你周全了。嶽峙詢的確是個不錯的人,你的眼光不錯。可這其中的困難險阻,你們倆還是得多上些心。”
宇文悠害羞了,轉了個圈,用手帕遮住眼睛,“六哥你說些什麼呢,我跟阿詢纔沒有別的什麼想法。”
“在六哥面前,悠悠就別害羞了。若是母妃在世,一定也會高興的。”
宇文澈走後,躲在假山後面的東方玉兒蹦出來了,從身後架住宇文悠,聲色嚴厲,“老實交代!你跟我二師兄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宇文悠裝作不經意般拍掉東方玉兒的
手,“還能有什麼情況啊,就那樣唄,還跟以前一樣。”
“胡說!”東方玉兒給自己找了個位置,“誰都可能跟以前一樣,就你倆不可能。瞧你現在面若桃花的樣子,都快趕上千機山的緋紅桃林了,你倆絕對有問題。還不老實交代!”
宇文悠只好大致把這些日子嶽峙詢在府中的事情講了一些,大抵不過是嶽峙詢熬藥時她也在旁邊看看,而後竟被藥薰成黑臉。亦或是嶽峙詢閒暇之時教她認認草藥,或者在她的帶領下逛逛王府。最多的還是嶽峙詢給她講述之前在外遊歷遇到的稀奇古怪之事。
雖然沒什麼特別的,可宇文悠說起來,笑容在臉上就沒有下去過。一雙桃花眼更是平添了笑意,嘴都合不攏了。
東方玉兒嘖嘖有聲,“簡直是太過分了!過分到令人髮指!我從小就在千機山長大的,跟二師兄認識也有十來年了,他可是從來沒有教我認過什麼草藥的。”說完,東方玉兒還換了個眼神看著宇文悠。
宇文悠被她這麼一看,心裡還真算是起了雞皮疙瘩,“你這麼看我幹嘛呢?”
“都認草藥了,還說沒貓膩。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宇文悠被東方玉兒說得面色更紅了,她也知道敵不過東方玉兒的伶牙俐齒,只得找了個還忙著的藉口匆匆走了。
調笑對象離開了,東方玉兒又是對於賞花賞竹沒什麼興趣愛好的人,便是詢問了王府管家嶽峙詢的位置,找這一目標去了。
“玉兒怎麼來了……”嶽峙詢只是對著東方玉兒的方向空喊一聲,便埋頭幹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不來,你還盼望著悠悠來看你呢嗎?”東方玉兒走過去,把嶽峙詢正分類裝著的草藥挑幾個拿出來看看,而後又隨便扔到別處地方。
嶽峙詢也不惱,只靜靜地將東方玉兒弄亂了位置的草藥分門別類放回去,性子沉穩。“玉兒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師兄妹倆好久沒見了,我怎會不盼望著你來呢?”
“得了吧得了吧,世事無常,我也看開了……”東方玉兒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這般老練的話,再加上她說話的那神情,活脫脫一個看透紅塵的出家之人。
嶽峙詢被逗得一笑。
東方玉兒難得想想正事。事實上,在回來京城的路上,她就一直沒有放下過東海的事情,東海那神秘又熟悉的機關,再加上跟千機老人彷彿有著千絲萬縷般的聯繫。東方玉兒的探究心性又展現開來了,一如之前知道秦宅之事時對秦宅的想法。
“對了,二師兄。我們不在京城的這些日子裡,秦宅的事情有沒有查到一些眉目?”
嶽峙詢也皺皺眉頭,緊接著用一種晦暗的眼神看著東方玉兒,“衙門是沒有對那起案件有什麼看法。但是……我突然想起,秦宅似乎跟師父是相識的。”
又提到了千機老人,東方玉兒眼睛一閃,難道說秦宅的事情又跟她的師父有關聯嗎?
“還有,當年我還小,可是大致記得,似乎有人抱著一小嬰兒上山託孤,而那戶人家,似乎姓秦。”嶽峙詢挑起眉頭看看東方玉兒。
事實上,在想起這件事情以後,他就在糾結著要不要告訴東方玉兒。雖然當時年歲還小,有些事情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若是有關聯,那那個小嬰兒應該就是東方玉兒無疑。
東方玉兒對這個消息也十分震驚。嬰兒?姓秦?
沉靜了片刻,東方玉兒回過神來,“二師兄,你想的該不會是我就是那戶姓秦的人家抱著的嬰兒,而那戶姓秦的人家說的就是之前發生慘案的秦宅?”
嶽峙詢瞇了瞇眼睛,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可還沒等他開口,東方玉兒先聲奪人,“怎麼可能這麼巧合呢?我纔不相信呢,我要回山上問師父。”
嶽峙詢本想出聲拉住東方玉兒,可東方玉兒那時已經閃開了。嶽峙詢看得出,她的腳步有些慌亂。
從院子裡竄出去,東方玉兒迎面撞上了澈王府的一個丫頭。
丫頭跌跌撞撞地把剛纔被撞掉的東西撿起來,還想開口說話,東方玉兒又一溜煙兒跑得沒影了。
“玉丫頭……”鬼醫在叫喚著。剛纔擡頭一看,東方玉兒正從他眼前飛奔而過,鬼醫也和東方玉兒許久不見,自然想喚住她。
東方玉兒心裡亂得很,滿腦子想的便是趕緊回山上把她的疑問都弄清楚,並沒有注意到過路的人是誰,否則也不會迎面直直地撞上了拿著東西的小丫環了。所以面對鬼醫的聲音,東方玉兒其實沒有聽到。
鬼醫砸吧嘴,“玉丫頭這是怎麼了?怎麼不應人啊?”
正巧鍾毓協經過,鬼醫想著他跟東方玉兒關係似乎不錯。秉承著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另一個地方找回本錢來的宗旨,鬼醫不打算放過鍾毓協了。
“協小子站住!”
不必說,能這麼喚鍾毓協的指定是鬼醫。鍾毓協回頭,果然是這樣沒錯。
“協小子你跟玉丫頭關係不
錯,知不知道她剛纔慌里慌張地去哪裡?”
鍾毓協一問三不知,惹來了鬼醫的不滿。
“誒,我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這臭小子不會是知道了但是故意不告訴我吧?”鬼醫急了的時候就容易露出胡攪蠻纏的面目。
“這是哪的話啊,師叔,我是真不知道。”鍾毓協連忙做致歉模樣。
鬼醫被鍾毓協這聲“師叔”叫的是心裡開心,也就把剛纔差點想著跟人家吵起來的樣子放在一邊了。
“我說你小子跟玉丫頭現在是怎麼個狀況?你們也太過分了,我徒弟成親的事情你們竟然到現在才告訴我。”鬼醫說著說著又想起了以前的舊賬。
鍾毓協扁扁嘴巴,這是真的沒錯。沈珉和上官曦成親的事情,就是在東方玉兒的教唆下對鬼醫三緘其口,所以他纔會現在才知道。
“年輕人大了啊,就把我們這些老東西不放在眼裡了。哎……”鬼醫裝模作樣地嘆一口氣,實則是想鍾毓協回過頭來順著他的意安慰他。鬼醫雖然年歲擺在那裡,但心性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鍾毓協也明白這個道理,什麼別的不說,就只是給鬼醫好好地順毛。
鬼醫心情是舒坦了,話也就多了起來。“這一趟回來,逸小子也要成親了,你們倆啊還是要加把勁啊。對了,我的徒孫我也得上上心,就沈珉那不溫不火的性子,我怕我這輩子看不到徒孫了。”
想到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鬼醫連忙作別鍾毓協,“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去倒騰一些草藥給我小徒孫準備好。”
鬼醫也是來如雨去如風的性子,一轉眼人也沒影兒了。
鍾毓協失笑在原地,這一趟回來的確是發生了不少變化。對了,他也要傳書給墨然問問他的事情是怎麼樣了。
話說東方玉兒這一邊,她回山上的時候傅逸趕巧也在山上。傅逸是要向千機老人說說孟梓嫣的事情的,雖然先前他也不同意給孟梓嫣下失魂蠱一事,但後面也就慢慢接受了,這一路上的,孟梓嫣沒有被以前的事情所困擾,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千機山上,這段時間裡,嶽峙詢他們都不在,千機山上比較說得上話的就是憨厚商量的楊志業了。
見到了東方玉兒,楊志業就像以前一樣熟絡地打招呼。
“志業師兄,師父在房間裡嗎?”
“小師妹下山一趟糊塗了吧。這青天白日的,師父一向不喜歡在房間裡呆著的,喏,剛纔傅逸上山,師父和他在桃林裡對飲桃花釀呢吧。”
東方玉兒得到消息,當然是向桃林跑去。
楊志業拉住急衝衝的東方玉兒,“小師妹啊,你是怪師父不給你喝酒嗎?不是師兄說你,你這性子啊,喝酒容易誤事兒。你要是真的貪嘴,得跟師父好好說說,可別上去紅了臉搗亂啊。”
東方玉兒知道楊志業是個執著的人,要是沒有得到她的應允之詞,那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只好連忙應道,再三保證。
也是東方玉兒在山上特別會鬧事,楊志業得到了她的再三保證才放她走。
東方玉兒走到桃林的時候,轉念一想,她現在直接上前去問是怎麼回事的話,師父究竟會不會告訴她。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東方玉兒站定腳步偷聽傅逸和千機老人的談話。
“這次東海之行,玉兒有沒有察覺到什麼?”
“沒有。玉兒的性子純良,並沒有往別的方面想。”
“你也別大意。你的僞裝不就是玉兒拆穿的嘛。玉兒雖然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但是鬼主意挺多的,若是真的猜到了,那我們也沒辦法。”
“可是,難道您不打算把事情都告訴她?”
千機老人沉吟片刻,“當初秦楊他們託孤於我,就是不想讓這些事情被她知曉。我如今一味瞞著,也算是遵循你姑姑他們的意思。你……”
千機老人還沒說完,察覺到不遠處似乎傳來了一些動靜。轉眼一看,那抹粉色的身影已經不見。
“剛纔,不會是玉兒吧?”
“看樣子是了。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希望不要把事情鬧大才是。”
東方玉兒離開桃林的路上,心情一直不能平靜。本來聽著嶽峙詢的話就有些疑惑,已經有幾分相信了。現在又聽到了千機老人和傅逸的談話,大致是那樣子沒有錯誤了。她其實就是秦家的託孤!
東方玉兒跌跌撞撞地下山,連楊志業大聲地呼喊都沒有在意。
“小師妹這是怎麼了?平日裡不是最愛吃這些東西的嗎?怎麼現在竟沒有注意?”
楊志業想不通,但也不多想。搖搖腦袋離開了。
“剛纔玉兒是不是上山了?”千機老人拽著楊志業問。
“是啊。就剛纔走的,我叫她她都沒應呢。我還以爲是因爲師父您不讓她喝桃花釀給鬧的。”
千機老人長嘆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