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了南樑,幾人在香故敖對的領(lǐng)導(dǎo)下來到一個暫時歇腳地。
“他們倆,你怎麼處置?”景辰燁問。
“這,不用你操心?!毕愎拾讲粶?zhǔn)備回答。
一旁躺著的綠煙想到青冥現(xiàn)在也動彈不得,他是被香故敖制服的,指不定是被下了蠱毒,只好用力蠕動著身子要引起香故敖的注意。
香故敖果然看過來,“我們司戰(zhàn)堂的綠煙護法,你這是打算怎麼樣?”
“你對青冥做了什麼?放過他,衝著我來。”
“哦……”香故敖走過去蹲下,“你是說我給青冥下蠱的事情嗎?沒問題,這事情可以解決。”
綠煙安下心來,香故敖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就不會反悔的。
“至於你,他本來說是要把你處死的,但是想想,你還是有一些價值?!?
“價值?你什麼意思?”
“你說呢?”
“你別想著要我去害我妹妹他們,我不會同意的!”綠煙急忙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她的情緒也變得激動。
“知道你不會同意的,所以,我也沒打算徵求你的意見?!?
香故敖將一粒藥丸塞進(jìn)綠煙的嘴裡,嘴上帶笑,“你也不要用疑惑的眼睛看著我,我會給你吃什麼,這點你還有疑問嗎?”
香故敖扼住綠煙的咽喉,沒辦法,綠煙在這種控制下只好把藥丸完整地嚥下去了。隨即,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青冥因爲(wèi)之前被香故敖下了蠱,現(xiàn)在處於昏迷狀態(tài),對剛纔發(fā)生的那一幕全然不知。
坐在不遠(yuǎn)處休息的景辰燁眼看著綠煙失去了意識,他知道,香故敖這是讓她服下了蠱。
“你給她下了什麼蠱?”
一提到“蠱”,香故敖的神情就變得驕傲起來。蠱算是他這一生能夠拿出手的成就。
“噬魂蠱。一種能夠蠶食人的記憶而爲(wèi)我所用的蠱術(shù),你有興趣試試嗎?”香故敖拿出跟剛纔給綠煙服下的差不多樣子的藥丸,把它放在景辰燁的眼前展示。
這樣恐怖的描述,景辰燁纔不打算試試,本能地退得老遠(yuǎn)。
過了一陣子,景辰燁纔開始問,“那他呢?你打算把他怎麼辦?”景辰燁指著青冥。
“青冥跟他是有關(guān)係的,何況,綠煙在我們手裡。青冥不會有太大的舉動,等見到了他再做定奪?!?
景辰燁調(diào)整了自己的坐姿,“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個什麼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勢力?”
“你好奇的事情,很多人也好奇。但是,沒讓你知道的你就別多太探究。你的目標(biāo)是南樑,北隋的事情別過問太多?!?
景辰燁扁扁嘴巴,“有你這樣忠實的奴僕,他真是有福氣。你有這麼大的本領(lǐng),爲(wèi)何甘心爲(wèi)他所用?”
“這類似的問題,你似乎問過不止一遍了。我可以再明確地告訴你一遍,我不是他的奴僕,你也別想著挑撥離間。我不會用對別人的招數(shù)放在他身上的。”
景辰燁也知道自討沒趣,坐到一遍不再問了。其實香故敖說得沒錯,他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情,他只要對南樑大業(yè)上心就好了。
涼夜,一陣風(fēng)拂進(jìn)來,聚集著入睡的人的夢魘……
孟梓嫣躺在牀上,雙眸緊閉,眉頭緊鎖,額頭上流落的汗珠昭示了她的夢裡出現(xiàn)的並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若是在以前,孟梓嫣的惡夢只會是孟家上下幾十口人的鮮血淋漓,可自從她聽信了面具男的話,把蠱下在了東方玉兒的碗裡以後,她夢到的,要麼是東方玉兒滿身是血的樣子,要麼是綠煙舉刀相向的模樣。
這樣的狀況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先前沈珉也有給她開一些寧心安神的藥,但終歸不能根治。那心魔,就一直存在在她的身體裡,即使白日怎樣的開心愉快,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心魔就悄悄地跑出來,腐蝕她的靈魂……
這次的惡夢竟也還不是那幾種。
夢裡,綠煙癱軟在地上,身上有著好幾個血洞,鮮血從裡面流出來,伴隨著鮮血一起出現(xiàn)的,還有蠕動著的蟲子,有半截的,有完整的。綠煙的眼睛睜開著,卻沒有半點表情,她對的手似乎還在動彈,她還想拿她手裡的武器……
孟梓嫣終於忍不住,從夢中驚醒。奮力坐起來,身著一件單衣的她已經(jīng)將被子褪到腰際。
窗子打開,有一陣涼風(fēng)吹了進(jìn)來,吹到了孟梓嫣的身上。
感覺微冷,孟梓嫣雙手抱胸,原來是自己後背的衣裳已經(jīng)被汗液浸溼了。
孟梓嫣起身,打算給自己倒杯水喝喝。
一杯涼水落肚,本就是在秋冬季節(jié),這涼水的溫度更是低,竟還泛著幾分冰冷。涼水自孟梓嫣的口腔流過她的喉嚨,再進(jìn)入她的胃裡。
本以爲(wèi)冰冰涼涼的水能夠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番??蓻]想到,這涼水落了肚,還生出了幾分悽清之意。
孟梓嫣感覺更冷了,不止是水,不止是隻著單衣的身子,而是心。
剛纔陷入的夢魘現(xiàn)在還沒有完整地脫離出來,那夢裡的場景彷彿若有其事般,顯得那樣真實可信,一點都不作假,一點都不荒唐。
孟梓嫣越想越害怕,她本來很想安慰自己,做的是夢。既然是夢,就一定不是真實的,但是心臟那樣強烈的感覺,手心傳來那樣冰涼的觸感。
孟梓嫣猛然想起,她跟綠煙其實是孿生姐妹。既是孿生,她也聽到過街坊鄰居們神神叨叨地說的什麼心電感應(yīng)。
莫不是,這剛纔做的夢是綠煙給她傳來的信息?
這樣想來,孟梓嫣是坐不住了。那檀木凳對於她來說突然像是如坐鍼氈。
她慌里慌張地起身,急急忙忙地裹上一件衣裳,把窗子關(guān)好,走到外面吹吹風(fēng),想著能不能再平靜一下。
可是,寂靜的夜,似乎更容易想到些別的東西。而這一想,就更是長遠(yuǎn)。
孟梓嫣的眼前劃過了綠煙失去心性般與他們對戰(zhàn)的樣子,又看到了綠煙倒在地上滿身是血的模樣。
不是在夢裡,這樣的場景就顯得更加真實了。
孟梓嫣陷入在那裡面,一時無法自拔。滿腦子都回蕩著那些景象。
“梓嫣……梓嫣……”華琤喚了許久,孟梓嫣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事情似乎變得有些嚴(yán)重了,看到孟梓嫣似乎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住了思想。華琤也顧不得別的,使勁兒一掐孟梓嫣的腰間,只聽她一聲叫喚,像是被打斷了思考一般,還好恢復(fù)了神志。
孟梓嫣望向華琤這邊,漸漸變得眉目清明。
華琤沒有錯過最開始孟梓嫣看過來的眼睛。她的眼眶裡,似乎承載了許多複雜之事,一雙水剪的眸子沒有神采,像是被人制住了心房。
“梓嫣,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華琤說的不錯。孟梓嫣剛纔想的應(yīng)該算是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最可怕的事情了。
看著孟梓嫣欲言又止的樣子,華琤知道,這事情肯定跟他們之間的人有關(guān)。
想了一下,能夠讓孟梓嫣露出這樣驚慌神情的,這是肯定不離東方玉兒。
“梓嫣,你聽我說。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你不要總是想著念著。你要對綠煙有信心,她先前在東海那般放過了我們,就說明她的心裡是不想害我們的,你不要總覺得她會與我們爲(wèi)敵。”
孟梓嫣愣了愣,她的確沒想到華琤能夠?qū)⑺南敕ㄈ坎轮小?
然而,詫異之色收斂起來以後,孟梓嫣擡頭看著遠(yuǎn)方,眸子裡泛著的是憂愁。
“華琤,我清楚這些道理?!泵翔麈涛兆∪A琤的手掌,華琤可以感受到,她的手心裡傳來的是冰涼,“過去的那些事情,在時間上是與我遠(yuǎn)離。但是它一直停留在我的心裡,不曾離去?!?
華琤還想說什麼,被孟梓嫣打斷了。
“華琤,你無法想象。這段時間裡,我只要一看到玉兒,一聽到玉兒的聲音,我就會想起我當(dāng)初是怎樣聽信別人的話,把蠱下在了玉兒的碗盅裡的。當(dāng)初要不是蘄春,不是蘄春的鮮血救了玉兒,那樣大的錯誤,不是我能夠遺忘的。即使是現(xiàn)在,那些發(fā)生過的事情我還是無法遺忘。”
孟梓嫣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到最後似乎都像是在叫喊。
華琤頓了頓,“梓嫣,其實你跟傅逸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你曾經(jīng)想過離開,想過逃避,但後來,你能夠回來,多半是因爲(wèi)放不下傅逸對不對?既然如此,你一定不要再有離開的念頭。我們是不會害你的,玉兒也不會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我們很清楚你是怎樣的人,你的錯誤雖說是真的錯誤,但是是情有可原的?!?
華琤的確猜中了孟梓嫣的心思。在東海的時候,一路跟著的她本來是不想露面的,但是露面以後,又貪戀旁邊的傅逸,她實在是不想離開。但是每一晚,她躺在牀上,總是要經(jīng)過好一番折騰才能入睡。這裡面,是對東方玉兒的歉疚,這種歉疚,讓她越發(fā)地想再次逃避。
華琤知道,孟梓嫣雖然外表柔弱,但內(nèi)心其實是很堅強的。她決定的事情,總不會是輕易能夠改變的。其實,這種事情若是發(fā)生在別的人身上,易地而處,華琤也是會糾結(jié)的。孟梓嫣越糾結(jié),就說明她的玉兒的感情越真。
華琤也沒打算再說些什麼長篇大論爲(wèi)孟梓嫣分析。事情究竟要怎麼想,都是孟梓嫣的一念之差。這些事情,終歸還是要孟梓嫣自己想清楚的。
“梓嫣,這些事情,你自己想想吧。夜也深了,你休息吧。”華琤把安神的藥遞給孟梓嫣。
孟梓嫣知道華琤的好意,也雙手接過去,她沒有看到,華琤剛纔給那安神的藥里加了點什麼。
孟梓嫣也想著快些入睡,回了房間以後,沒有多想便把華琤給的藥打開,一股腦喝下了。
這一喝,孟梓嫣馬上感覺到睡意上來,回到牀上,這一躺下,便是一夜無夢……
東方玉兒最近都一直在跟沈珉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剛纔那安神的藥,就是東方玉兒做的。
說來也是,繡球風(fēng)波過去以後,東方玉兒和鍾毓協(xié)的膩歪程度也不比沈珉和上官曦,只是他倆的相處模式還是一如既往地吵吵鬧鬧。
剛纔東方玉兒突發(fā)奇想要跟鍾毓協(xié)到屋頂是去看看星星,這才託華琤把安神藥送予孟梓嫣。也正是這一去,華琤給安神藥里加了些許
迷藥,孟梓嫣現(xiàn)今服下了,也應(yīng)該到了昏睡過去的時候。
華琤回來的時候,東方玉兒托腮對著梳妝鏡傻笑。不用說,這就是夜晚跟鍾毓協(xié)屋頂上看星星的後遺癥。
華琤關(guān)上門,故意製造出大一點的聲音。如若不然,東方玉兒的傻笑要持續(xù)好一段時間。
聽到了關(guān)門的動靜,東方玉兒從梳妝鏡前的凳子彈起來。
她跑到門後挽住華琤的手臂,“琤琤啊,你知道嗎,剛纔我跟燒餅……”
華琤的表情很糾結(jié)。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東方玉兒待會兒會在一句話中語無倫次地出現(xiàn)很多次“燒餅”這個字,接著繼續(xù)傻笑。
若是以往,華琤也就這麼聽下去了。但是今天,孟梓嫣對的事情要好好商量一下。
華琤用嚴(yán)肅的神色看著東方玉兒,後者察覺到有些不對,只好收起自己不合時宜的傻笑,也嚴(yán)肅起來。
“怎麼了,琤琤?”
華琤把剛纔發(fā)生的事情跟東方玉兒一描述,兩人就很默契地坐在凳子上思考問題該如何解決。
“要不,我們把事情攤開了說吧?!?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揭穿傅逸的僞裝。”
東方玉兒點點頭,“傅逸對我們都沒有壞心,我們都這樣裝著有什麼意思呢,不如說開了來?!?
“那梓嫣呢?我看她這一路上已經(jīng)對之前發(fā)生的事情糾結(jié)很久了?!?
東方玉兒想了想,“不如把所有的事情一併解決了吧,我們一次下一劑很大的猛料吧?!?
“這猛料怎麼下?”
東方玉兒腦子一轉(zhuǎn),“琤琤,你之前不是說有失魂蠱?要不把它下給夢嫣姐姐?”
“這……失魂蠱是讓她失去了記憶啊,這種事情,我們要跟她說清楚嗎?”
“哎呀。跟她說了她怎麼可能還肯呢?你難道還想看到夢嫣姐姐一直揪著那些事情不放嗎?”
華琤自然也是盼望著孟梓嫣好的。
“對了,琤琤,這失魂蠱沒有什麼副作用吧,比如說會不會造成記憶紊亂?”
“這倒不會?!比A琤以前在苗寨也有試過這一點。但是後面長大了,覺得人的傷心不愉快的記憶也是記憶的一部分,只有真正選擇放下,那不愉快的記憶纔算是最終遠(yuǎn)離了,也就沒有試過失魂蠱了。
“失魂蠱是吞食人們不愉快的記憶的。但是這記憶的吞食,不會持續(xù)一輩子,也就是說,總有一天,她會自己想起來的。”
東方玉兒想了想,還是打定了失魂蠱這一主意。
“琤琤,我們給她下吧。即使最後還是會想起來,只要有傅逸在,最好是生米煮成熟飯了,那些事情還是會隨時間過去的。那時候,夢嫣姐姐一定也能夠明白我們的良苦用心的?!?
“最好是吧。”
“那麼明天,你負(fù)責(zé)給夢嫣姐姐下失魂蠱,我們跟傅逸攤牌。至於那些失去的記憶,我們就一致說夢嫣姐姐只是江南小鎮(zhèn)一戶普通人家的女兒。夢嫣姐姐跟傅逸的記憶是愉快的,她不會忘記的,我們也不算是在騙人。”
“那好吧?!比A琤也同意東方玉兒的意見。
次日,兩人早早地分頭行動。
在傅逸的門口,東方玉兒以極其霸道的姿勢堵在外面。
“裡面的人給我出來!”
傅逸還是裝作癡傻的模樣,狀似小孩子一般揉揉眼睛。“姑姑,一大早的幹嘛?要上街吃東西嗎?”
東方玉兒雙手抱胸,對著傅逸就是一番冷笑,也不說些什麼別的。
傅逸愣是感覺心中一寒,這笑的,怎麼看怎麼像有陰謀???
“姑姑,你別笑了,我會害怕的?!?
“你別給我裝了。這都裝了一路了,你累不累啊!我們今天挑明瞭說算了,我早就知道你是僞裝的了,你也別給我狡辯!”
傅逸還想開口,被東方玉兒硬生生的話語堵了回去。
“我啊,那整人的藥,還沒有給你用過呢。你要是再繼續(xù)裝下去,惹我不開心了,那我可能會做出什麼不太好的事情來?!?
傅逸還沒有說出口的話只好吞回肚子裡去,他剛纔的確是想狡辯來的。
東方玉兒再一冷笑,“你給我出來!”
傅逸只好悻悻地跟著東方玉兒,走了一段路,才發(fā)現(xiàn)衆(zhòng)人都等著他了,除了華琤和孟梓嫣。而現(xiàn)在大家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像是帶有討伐的意思。
東方玉兒就坐下,還是冷笑在臉上。
傅逸也落座,自覺地閉嘴。
華琤不久後把孟梓嫣帶來了,後者臉上帶笑。
“大家怎麼都不說話?”
上官曦直覺孟梓嫣有些奇怪,但也還是沒問就讓她坐在旁邊。
“逸兒,你已經(jīng)把所有的話都跟大家說了對不對?”
東方玉兒朝著華琤擠眉弄眼。
衆(zhòng)人在一張桌子上吃完了早餐以後,東方玉兒開口讓傅逸把孟梓嫣送回去。
孟梓嫣走了,上官曦也問出了心中所想,“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因爲(wèi)失魂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