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劍身的還偏不是別人,正是青冥。
綠煙可是一驚,手一放。
可青冥還繼續握著,全然不顧自己的手已經鮮血淋漓。
“你放手啊。”
衆人眼睜睜地看著這猝不及防的一幕,綠煙最是緊張。
青冥也不放手,依舊保持姿勢握著劍身,任鮮血一滴一滴往下落,眼中滿是堅定,“綠煙,別堅持了,放她們走吧。”
“你先放手。”綠煙可沒想到這些,現在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這可是以前沒有過的模樣。
“其實你也很羨慕她們的對吧,別這樣了。我們手上已經沾染了太多的鮮血了,放一放,讓它們別再增加了,我的心好累啊。”
綠煙冷不防地落下一滴眼淚,這一滴眼淚就像是開關一樣,一打開就關不上了,漱漱地往下落。
綠煙只要不說好,青冥就不打算放手,眼看著劍身已經快要被鮮血填滿了,這副場景,旁邊看著的人都急了。
“那個,你放手啊,有話好好說嘛是吧。”東方玉兒作出放下的手勢,她其實也知道自己的勸說沒什麼用處。
“姐姐,你就聽青冥的吧。”孟梓嫣也上前拉住綠煙的手。
“可是……”綠煙顯然還有些掙扎,現在放人走,就意味著違抗司戰堂,面具男一定會知道的,而這後果,也是很嚴重的。而且,爹孃的事情,家門的事情就沒法解決了。
“別擔心,爹孃的事情我會幫你的。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青冥面帶微笑地表白心意,好像現在活生生流淌著鮮血的人不是自己。
綠煙看著那鮮血只覺得好心疼,那是除了看到自己爹孃的鮮血以外最心疼的時候了。始終拗不過青冥,綠煙也只好答應,“行了,我答應就是了,你趕快鬆手吧。”
青冥放了手,綠煙的那把劍被扔在地上。
幾乎是青冥鬆手的瞬間,綠煙就馬上撲過去,準備撕下自己的衣裳給青冥包紮。這鮮血直流的,不包紮可會出大事情。
沈珉走上前,鮮血淋漓的人在他面前,他可是做不到袖手旁觀的,醫者父母心便是這種道理。沈珉可是隨身帶著包紮用的東西的,再有個小病小鬧的也沒事,他只要找到草藥,就可以即刻對癥下藥,簡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備。
綠煙也顧不得沈珉跟她們算起來還是有些過節的,這專業的醫者來了,她趕緊讓道,可不能讓青冥的手留下什麼後患。
說著也奇怪,沈珉的金瘡藥一撒上去,鮮血便奇蹟般地止住了,再接下來就是包紮,沈珉顯然動作十分熟練了。
說來也是,之前在雪山上跟著鬼醫在一起,兩人都沒怎麼見血,這一下山的跟著東方玉兒走這一趟東海,光是包紮這事兒他已經駕輕就熟不知做過多少次了。
沈珉的金瘡藥藥效極好,卻也極痛。
青冥雖一直對著綠煙微笑,但衆人也是有目共睹的,那金瘡藥還是讓青冥的眉峰皺起了。
沈珉包紮好,東方玉兒倒熟絡地上前一拍青冥的肩膀,“哥們你是好樣的。”
那副樣子,東方玉兒可是沒想著人家青冥什麼時候還真的跟她稱兄道弟起來了。
青冥呢,在這方面跟沈珉的性格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不知是青冥故意的還是怎麼的,反正全程也就只是看著綠煙,跟其他人基本上沒有什麼眼神交流。東方玉兒心想,這個算不算得上是另一個沈珉,眼裡就沒裝下過別的人?
被無視的某人只得悻悻地走回去。
沈珉一揮衣袖,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上官曦倒是和顏悅色地走上前,“這是金瘡藥,你們在這裡多呆幾天,等青冥把傷都養好了再走吧。”
綠煙默認。
衆人便離開了。
話都說開了,東方玉兒心裡也清靜,她心裡清靜的時候就想著讓別人不清靜。
只見東方玉兒踱步到傅逸的身邊,悄悄地在他旁邊搭話,聲音故意壓低,不讓任何人聽到,“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是裝傻,你其實喜歡夢嫣姐姐對不對?”
本以爲傅逸還會繼續裝傻充愣,大眼睛咕嚕一轉,“姑姑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沒想到傅逸竟中氣十足地回覆,“那你是不是得幫幫我?”
東方玉兒一愣,本想開口應聲好的,轉念一想,不對啊,我是來找人不清靜的,怎麼能反過來幫著別人呢?傅逸段數竟然也高了,害我差點兒掉到這溝裡去。
“開玩笑呢吧,我爲什麼要幫你?”
停頓一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東方玉兒又接茬,“我不但不幫你,我還得撮合別人跟夢嫣姐姐一塊兒呢。”
傅逸對她露出一個很鄙視的神情,他纔不會相信。
“我決定了,這一路上,我就要幫夢嫣姐姐找個伴兒。”東方玉兒很合事宜地望天,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進行宣誓。東方玉兒的宣誓,我們是可以基本無視的。一般除了關於吃的,她也沒別的什麼能夠說到做到的事情。
自認爲讓傅逸不清靜了,東方玉兒揚一揚頭,嘚瑟地走。
華琤
拉住興沖沖往前面趕的東方玉兒,“你剛纔跟傅逸說些什麼呢?”
東方玉兒一轉眼珠子,“我的好琤琤啊……”
不是說東方玉兒對華琤不好,只是這突然來這麼一下殷切的問候,怎麼看怎麼像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華琤一哆嗦,嘴角硬擠出笑容,“我的好玉兒啊,你別這麼笑好嗎,怪滲人的。”
東方玉兒回以一個更大的笑容,環住華琤的脖子,“我的好琤琤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啊?”
“沒有的沒有的。”華琤連忙擺手,“而且,我也沒有偷拿你的東西吃。”華琤也知道東方玉兒很在意那些吃的。
“那麼,我來提醒一下你好不好啊,我的好琤琤……”東方玉兒越笑越滲人了。
“……”華琤嚥下一大口唾液。
“我的好琤琤,你說傅逸是不是不太一樣了?”
“呃……”華琤轉轉眼珠子,試圖從東方玉兒的面部表情中找到回答這個問題的正確暗示,很可惜,到最後也只能從東方玉兒的笑容中領略到她笑得很陰險這個事實。
算了算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吧,看樣子應該是知道了。就是說嘛,一個能清楚地記得每頓飯吃了什麼並能有宏大的吃貨目標的人,怎麼看也不是善茬啊。
“我,大約……可能……也許……知道一些東西吧。”
“嗯嗯,不錯……”東方玉兒環著華琤脖子的手伸到了華琤的背後,撫摸著她如瀑的長髮,似在欣賞。
“其實,玉兒啊,你想知道什麼事情啊,不如告訴我,我好好給你講?”華琤在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關於你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但是你既然知道了卻不告訴我知道,讓我一直不知道,那麼,我覺得我有必要讓你對一些事情知道知道……”
華琤當下差點兒暈過去,“你這是知道啊還是不知道啊!”
東方玉兒環在華琤背後的手已經幫華琤的秀髮紮了個簡單的辮子,“傅逸不告訴我,你也不告訴我,你們真不好。”
華琤再次嚥下一大口唾沫,修羅啊,她怎麼覺得東方玉兒笑得好像地獄裡的修羅啊,雖然她也沒見過修羅是怎麼笑的。
東方玉兒把華琤後面的辮子捋到前面,雖然東方玉兒不是看著那辮子編的,只是粗略地弄了兩下,但是不得不說,手藝還極好的,看上去整齊不毛躁。
沒有橡皮筋在下面束著的辮子一掙脫開人的束縛,就會一瞬地散開,但還是會大致保持著辮子形狀。
“琤琤說我的辮子編得怎麼樣?”
“很好,呵呵……”華琤連忙賠笑。
“我也覺得呢。”東方玉兒伸手撫上華琤的臉頰,依舊面帶笑容。然後轉身就走。
華琤呆呆地看著那背影,心臟是撲通撲通直跳,沒事兒別這麼嚇人好嗎?
華琤修長的手指把那已散開的辮子捋直,再撥到後面,心裡想的其實是應該怎麼讓東方玉兒打消對她“下手”的念頭。玉兒很記仇的呢,綠粉還是癢癢粉,不論哪種她都不想領教。
從東海沒有走多久,便到達了一個小鎮,這個小鎮,還在南樑和北隋的交界處,但大多都是北隋的人。
看著自己的身邊一個一個地跑過好多人,東方玉兒又是好奇的性子,隨手拽了一個向著前面奔跑的路人,“大叔,你幹嘛去?”
“前面黃家小姐拋繡球呢,接到繡球了不管是誰都能當黃家的女婿。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去接繡球了。”
那個被抓住問話的大叔掙脫了東方玉兒,向著他剛纔的方向以更快的速度飛奔過去。
“這人力氣好大啊。”硬生生地鬆了手,東方玉兒感覺手有點痛。
剛纔那人話也沒說得多清楚,東方玉兒還想問那個黃家小姐是怎樣的家庭情況呢。
這不,又拽了一個路人。
吸取了剛剛的教訓,東方玉兒這次拽住的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人。
他那時正好從東方玉兒面前走過,看樣子是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但是又顧及著什麼外貌衣冠,不像旁人那樣拼了命地跑,但是那腳上的動作雖沒停,可大概是因爲缺乏運動,被人遠遠甩在後面,樣子還挺滑稽的。
秉承著捏柿子就捏軟柿子的精神,東方玉兒便一把拽住了他。
書生像是要發作,你說本來這速度就不快了,被人這麼一拽著,再搭上兩句話什麼的,那不是更加落後了嘛。閨中小姐拋繡球的事情可不是常事,不是總能遇到的。
書生有點急了,狀似要瞪著東方玉兒。
但是東方玉兒豈是能讓人隨便欺負的,早在他之前就使了手上的力度,掐得書生的手臂生生地疼。
書生便不敢有太大動靜了,低眉順眼的樣子。剛纔這女子可算是在警告他呀。哎,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一樣覺得有武功也很好。
“我問你,那邊拋繡球的黃家小姐是怎麼一回事?”
書生扭扭捏捏的,還吞吞吐吐,一方面是忌憚東方玉兒,一方面又想快點去接繡球,否則等到人羣一多
起來,站在後面的人別說不能夠搶佔先機,就是碰到繡球都是另說。
“姑娘,小生也是要接繡球的,去晚了可就沒了。您一大姑娘也不用接繡球,不如先把我放了吧。”
“少廢話!”東方玉兒手上的力度更增加了幾分,好容易挑到一個軟柿子,你說放就放了,那我再去哪裡找這麼個點頭哈腰的軟柿子來捏?“你好好回答,待會兒我們讓你能夠圍在人羣的最前面。哼哼,我看你這速度,也就比烏龜快一點,等你趕到接繡球的地方,那什麼黃家小姐都拜完堂了吧。”
不得不說,雖然東方玉兒說話是誇張了一點,但書生仔細一想,也很有道理。看東方玉兒和周圍的這麼些個人都挺有架勢的,要是有他們幫忙,自己不是更有勝算。聽說習武之人那輕功都是很快的,比我這腳程可快了不止一兩點啊。
把好處想完,書生也放心了,站得端端正正的,還捋了捋兩鬢特意留出來的頭髮,清清嗓子,“小生謝過姑娘了。聽說啊,這黃家小姐……”
“你講話這速度比你這腳上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東方玉兒嫌棄地看那書生。你當著唱戲啊,還得把你那些基本的架勢招數做全了?
書生也有點不好意思,“黃家小姐二八年華,正是好時候……”
書生還沒說完,就又被東方玉兒打斷了,“二十八歲了還是好時候,你搞笑呢吧。”
書生嫌棄地看看東方玉兒,還特意提高了音量,“姑娘此言差矣,二八年華指的正是十六歲,花季般的年紀。”
“十六歲就十六歲,拽什麼二八年華,讀過幾天書很了不起嗎!蔥油餅會做嗎!”
書生又一整他的面部表情,“姑娘好生糊塗,我一七尺男兒,怎能爲區區一女子洗手作羹湯,這於理不合……”
書生還想著繼續拽文,被東方玉兒一拍肩膀,“我糊塗?你有病呢吧!女子怎麼了,你不是你娘生的!還有,你有七尺嗎?你看你長得那麼短!”
東方玉兒嫌棄地眼神把書生從上到下看了一遍,的確,書生的身高站在鍾毓協他們旁邊,足足矮了一個頭啊。再者說,東方玉兒最討厭別人看不起女人了。
書生是不敢大聲反駁,但嘴巴還嘰嘰啾啾像小雞一樣啄個不停。
“你剛纔是不是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
書生一怔,還真的被猜中了。
“就你這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來嗎!來來回回也就酸不拉幾地謅那幾句,我還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哪!”
這麼一說,書生倒是不說話了,心裡還是在暗誹東方玉兒太粗魯了,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廢話那麼多!能不能講到重點!”東方玉兒又一催。
“黃家小姐芳名欣穎,是黃家老爺的獨女,今日正是要拋繡球嫁人。黃老爺承諾,只要是接到了繡球,就立刻拜堂,入贅黃家,從此嘛,也可以說是享福了。”
書生講到“享福”那裡的時候,笑得都合不攏嘴了,東方玉兒就覺得十分猥瑣。就他剛纔那樣子,還可以捋捋自己的頭髮,裝作什麼知禮之人,到頭來還不是就貪圖人家黃家小姐家裡的錢財。
“黃家小姐要拋繡球嫁人,是長得太醜了嗎?難道沒有人上門提親?”
“黃家小姐國色天香,提親的人可踏破門檻了,只是小姐看不上眼。”
東方玉兒一瞥書生的嘴臉,更嫌惡一些。
“姑娘,你看你問也問完了,趕緊把我送過去吧,晚了可來不及了。”
剛纔還在鄙視我跟小人一樣難養,現在倒好,這般巴結我。東方玉兒不是那種只要人恭維就飛上天的人,最後嫌棄地看了書生一眼,走到鍾毓協的旁邊,在他耳邊說些什麼。
書生其實也好奇,但總不至於湊過去聽。
聽完了東方玉兒說話的鐘毓協走到書生前面,沒好氣地一問,“那個方向啊?”
“就那棟高樓。”書生一指方向,語氣帶著討好。
鍾毓協看了看書生指的方向,也沒多遠。他拽住書生的衣帶,舉起來一扔,書生就朝著他指的方向過去了。
東方玉兒鼓掌,“燒餅你這動作太到位了。”
鍾毓協很享受這份榮耀,笑瞇瞇的。
華琤湊到東方玉兒旁邊,但願剛剛拿了書生出氣的東方玉兒心情能夠好一點兒。“那玉兒,我們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湊什麼熱鬧!我們這裡三個男人都是不能夠推銷出去的。”
華琤一樂,沈珉是有婦之夫了,傅逸也跟孟梓嫣膩膩歪歪的,是不適合去接繡球,但這鐘毓協嘛,在東方玉兒這裡是個什麼地位呢?
華琤看著鍾毓協朝東方玉兒擠眉弄眼,“那他呢?”
東方玉兒回過神來,斬釘截鐵,“他不去!”
“你就那麼有自信啊?鍾毓協也是要考慮婚姻大事的。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沒權插手的,玉兒。”
東方玉兒深深地朝著拋繡球的地方看了一眼,“他不去,我剛纔來的路上看到有一攤的打糕快做好了,他要幫我買打糕的。”
華琤差點摔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