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走著裙帶關係進府的人在最開始總是讓大家沒有好臉色的。強子又是在鄉村生活,頭一次進城,完全不懂別人對他的冷嘲熱諷。這般呆呆的樣子倒是與府裡的很多下人不同。
小桃說,好好幹活。
小桃是小姐院子裡唯一的丫鬟,聽其他人說,小姐院子裡本來還有很多丫鬟的,但是因爲她們心術不正想攀上老爺便被趕走了,只有小桃是忠心耿耿的。聽聞了這些,強子對小桃很崇拜。
“哦。好。”強子對小桃突然的“吩咐”有些怯懦,他是鄉下人,不懂得什麼禮節,只會簡單的應答。
強子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強子之前的生活是在鄉下種地。鄉下的大嬸們怎麼會穿著這麼好看的裙子呢?忙著幹活還來不及,怎麼會這樣小步小步地走路?小桃的皮膚看上去白白的,強子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他沒讀過什麼書。鄉下的女人的皮膚都有種被陽光曝曬的黝黑,跟小桃比起來算是沒有女人味。
強子搖搖頭,怎麼一來到城裡就覬覦人家姑娘的美色,實在太過分了。
強子在糾結的時候,小桃已經走遠了。她是小姐的丫鬟,唯一的丫鬟,有很多事情做的。
“強子,把這條狗牽到小姐院子去。”他的親戚管家來吩咐了。
強子接過拴著狗的繩子,不敢和大黃對視。大黃很大,還很黃。
小桃說,麻煩你了。
小桃牽著大黃,拴在那棵粗壯的榕樹樹幹上。
強子感覺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摸了一下,真的很響。強子很尷尬,一溜煙兒跑掉了。
小桃本來還想叫強子嚐嚐九層糕的,回頭發現人已經不見了。順理成章地,小桃自己吃完了。
跑遠了的強子看看周圍沒人,纔開始停下。小桃接過繩子的時候,指尖觸碰到了他的手掌。那個感覺強子只能說,好滑!小桃雖是丫鬟,但是地位算是挺高的,跟燒火丫頭洗掃丫頭的工作不一樣。粗活不怎麼幹,繭子也基本沒有,不像鄉下那些大嬸們粗糙的手掌。
等等,爲什麼又拿小桃跟鄉下的女人們比較了?強子趕緊甩掉自己的想法,他發現只要一靠近小姐的院子,不,一靠近小桃,他就變了一個人,變得有點像城裡人說的“登徒子”。強子暗暗下定決心,以後還是不能經常去小姐的院子啊。
第二天早上,小姐拿著一個錢袋,特別高興,整個院子都歡天喜地的。“小桃……”
沒注意小姐說了什麼,總之強子能夠確定的是提到了小桃。
小桃說,一起走吧。
強子就這樣跟著小姐去了那家鎮上聞名的客棧
。小姐好像很喜歡吃這裡的雲吞,沒半個月就要來好幾次。
這是強子在進府後的第一次出府,他很感激,如果不是小桃,他就不能來了吧。
客棧門口坐著一個狼狽的人,小姐上前,給了他幾錠銀子,便離開了。
悄悄往後面看看,強子發現,那個男子雖然看上去很狼狽,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俊美的面容。最重要的是,男子看著小姐背影時的表情就像是染上一層光芒一樣,很幸福。呃,有點像自己從背後仰望小桃的時候。
小桃說,別瞎望。
強子緊張地扭回頭,呃,他很聽小桃的話。
強子去小姐的院子基本都是因爲大黃。時間久了,他已經不是那個不敢跟大黃對視的強子了,大黃已經不會用兇狠的眼神看他,因爲他肩負的又一重任是,喂狗。
小桃說,這叫成長。
嗯,對。強子覺得小桃很厲害,什麼都知道。
大黃是今天早上從它的那個洞鑽回來的,身上很髒,還有被樹枝刮到的痕跡,腳掌沾染了青草。
跟著小姐回來以後,強子便被管家打發去給大黃清理。
“多虧了大黃啊。”小姐走過來,小桃把一些雞骨頭丟到大黃面前。大黃歡快地享用著。
“大黃偷跑出去了,纔回來的。”強子不怎麼敢和主子講話,事實上他都不怎麼敢和小桃講話。
“是我把它放走的。晚上把它帶回我院子來。”小姐解答了疑惑之後便走了,嗯,小桃也走了。
應小姐的吩咐,夜晚的時候,強子才把大黃牽過去,小姐說大黃立了大功需要休息。
依舊把大黃拴在榕樹樹幹上,一系列動作完成以後,強子開始打量這個沒怎麼細看的院子。
小姐的院子真是寬敞,比他在鄉下的玉米地還大。好吧,可能是鄉下的玉米地很小。
準備走的時候,發現在離小姐的房間不是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小茅房,裡面還冒著光亮。
嗯,很好奇。
強子趴在門上看著,隱隱約約地看不怎麼真切,但是,好像是一個人在洗澡。呃,是嗎?一不小心踢到門,好像驚動了裡面的人。
小桃說,誰!
哦,原來是小桃。秉承著我很崇拜的小桃跟我說話了的追星精神,強子主動地舉手,“是我!”
然後,強子就後悔了。
然後,小桃穿好衣服出來了。
然後,強子感到很抱歉。
然後,小桃不說話了。
“我什麼都沒看到。”強子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自己,誰信啊!
“其實我看到了。”強子還是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自己,真的很像那什麼登徒子。
強子什麼都不說了,但是又覺得這樣不好。呃,是不是該認
個錯?
“對不……”
小桃說,什麼都沒發生。
強子不知道是怎麼樣回到自己的房間的,只知道他在路上一直唸叨著“什麼都沒發生。”
“你是去見了小桃吧。”同房間的阿才問。
“你怎麼知道?”強子想打自己一嘴巴子。
“都寫臉上了。”
“哪有!”強子蹬下牀,在臉盆中水的倒影裡看自己的臉。
“你騙人!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強子的窘迫換來了阿才的噓聲,然後阿才睡覺了。但是強子怎麼都睡不著,他覺得有很多話沒處說,起身下牀跟雞窩裡的雞說話了。
之後,強子不敢正眼看小桃了,他覺得很罪惡,竟然偷看人家洗澡,雖然也沒有看得很清楚。
小桃說什麼,強子都照做。因爲畏懼,所以更聽話。
日子一天天地過著,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要發生。直到有一天,老爺氣沖沖地回來,把小姐軟禁起來,還命強子和阿才一起看著。
“強子,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強子認真地喂大黃。
“你問問小桃去。”
“不去。”強子其實是很畏懼小桃的,而且這種事情,小桃一定不會告訴他,事實上從那件事情開始,小桃就沒怎麼跟他說過話了,嗯,他也不敢。
小姐在裡面憤怒地乾嚎。是的,她想出來。任何一個被關在裡面的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想要離開的,因爲生命總是對自由有種渴望。
小桃說,要冷靜。
強子聽到了。小桃真是厲害,只一句話就讓小姐安靜下來,隔著一扇門,真的沒聽到小姐的聲音了。
但是,裡面真的很安靜,不會是……
強子之前有聽說過什麼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在房間裡自殺的事情,等到下人們衝進去,屍體都涼了的也有很多。
天啊!強子不敢想太多,準備跟阿才一起衝進去。呃,先看看裡面的情況好了。而結果是,他們多慮了,小姐和小桃坐在地上,前面擺著個木盒子,嗯,她們在吃零嘴兒。
強子把門鎖好。他們真的想多了,小姐這樣熱愛生命的人怎麼會尋思呢?還有那個經常被小姐光顧的客棧的雲吞,小姐捨不得啊!
小桃說,小姐餓了。
強子親眼目睹小姐剛剛纔吃完零嘴兒,嘴欠地一反之前對小桃恭順的樣子,“小姐還吃啊?”
小桃說,再不去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強子相信,真的相信啊。雖然小桃平時說話都是很溫和的,但是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自己知道。要是小桃真的對他做些什麼,也是他自作自受。強子覺得這輩子就欠給小桃了,還是像以前一樣聽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