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的傳聞自然會傳到皇上宇文默的耳朵裡。雖說他整日待在皇宮裡,高高的皇位上似乎離外面百姓的心聲很遠很遠。但是,宇文默是有在外面安排眼線的,這有利於他快速地知道外界的聲音。
宇文默聽到這傳聞的時候很生氣,龍書案上的奏摺都被他掃落在地。
太監總管看見這樣的情景,小心翼翼地揮揮手讓小太監們趕緊離開,然後一個人站在旁邊。不是他願意留下來接受龍怒,而是站在這太監總管位置上的他沒法走開,既是總管,肯定是要站在皇上最身邊的。
宇文默重重地往龍椅背一靠,聲音大大的有。力度之大,太監總管都感覺到分量重大的龍椅有些晃動。
待宇文默的動靜小了點,太監總管才俯下身去,將那些地上的奏摺一本一本堆好在龍書案上,然後默默地站回原地。
宇文默看了看太監總管的舉動,擡頭問問,“你說,這事兒是真的嗎?”
太監總管立刻跪在地上,“皇上不必憂心,奴才認爲這必定不可能。皇上對公主皇子們的教導有多英明,奴才都看在眼裡。七公主心思恪純,怎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宇文默被太監總管一恭維,心情自然好了些,“可是這謠言必定不是空穴來風啊。”
“奴才覺著,肯定是有奸人作祟,公主有可能是被利用了。”
宇文默沒什麼別的說的,心裡倒是一片清明。
能做到太監總管的位置,那點小城府肯定是有的。首先,必須承認主子是正確的。接著,即使主子真的不正確,那也一定是被奸人所矇蔽,一時不察,沒有多大的過錯。
宇文默自然明白這些道理,在皇宮裡,他是他們所有人的主人,他們必定要討好他。
“朕記得,當年柳妃的傳聞你也是這麼說的。”
提到柳妃,太監總管直冒冷汗。三年前他剛成爲太監總管,屁股還沒坐熱,聽到皇上問他問題當然受寵若驚。
“你還記得,柳妃是怎麼死的嗎?”
“奴才……記得……”
宇文默眨眨眼睛,後背靠在龍椅上,愜意舒適。
“你覺得這麼相似的事情,可能是誰做的?”
太監總管不敢答話,靜候宇文默開口。
“朕這樣看重湛兒,是有原因的。他是一個真正的皇者。”
“是是是……皇上說的是。”太監總管連忙恭維。
“你下去吧……”宇文默揮揮手讓太監總管退下。
他起身,退到一半便回過頭來,重新跪在地上,“皇上,那這傳聞需不需要壓制一下?”
“不用。任事態發展就好。”
太監總管終於退出去。雖說他現在的位置是最靠近皇上的位置,整日跟著一國之君,大家都覺得他才最能揣摩宇文默的心思,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剛纔的對話,他聽著真是雲裡霧裡。
第一,宇文悠的傳聞不管是真是假都是置皇家的威嚴於塵埃裡,是讓皇室蒙羞啊。可爲什麼皇上都不採取一點點壓制的手段。
第二,明明是講七公主的傳聞,從此聯想到柳妃娘娘還算情有可原,可跟那四王爺宇文湛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因爲他是柳妃娘娘現在留下的唯一的兒子?
太監總管覺得自己現在的位置很尷尬,雖然在最靠近皇上的地方,但是他一點都不明白聖意,甚至不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太監總管邊搖頭邊嘆氣,走著走著,竟迎面撞上一個人。
他定睛一看,不是明國公還是誰?
“喲,國公爺。您怎麼來了?”太監總管連忙作揖,但是心裡卻不是那麼恭敬的。
“快請起啊圖公公。”明國公將他扶起,圖公公可是宮裡的太監總管啊。這總管的位置可不好當,能坐到這位置上的,指定有些才能。更何況,就算是一般的官員,可能都比他更明白聖意。
“國公爺,您進宮所爲何事啊?皇上正在小睡,命咱家不要吵他。”圖公公這意思就是讓明國公不要想著能見到皇上。
“哎呀圖公公,你說我也沒什麼人能夠商量。你看七公主的傳聞,鬧得是全城沸沸揚揚啊,皇上有沒有什麼對策?”
圖公公笑笑,“國公爺,奴才也沒法揣測聖意,奴才不知道這個。”
明國公也不掩飾自己的無知愚蠢,“你再怎麼不知道也比我知道得多啊。”
圖公公笑得更開了,轉移話題,“國公爺,您進宮就爲了這事兒?沒別的?”
“實不相瞞啊,你說我那外甥也真是的,讓那些來路不明的江湖中人在王府裡成親,這正是,哎,成何體統啊!”
“哦?有這等事兒?”
“那可不是。”明國公搖搖頭,表示無奈。
“可是,這事兒皇上也沒有辦法啊,人家澈王爺的江湖朋友們,皇上也沒法過問吧。人家又沒作奸犯科什麼的。”
明國公深嘆一口氣。
圖公公也覺得跟這麼個沒什麼城府的明國公沒什麼好說的,在這伴君如伴虎的深宮裡
,他好容易攢時間睡個午覺什麼的,可不要浪費時間在跟這種人說話上面。
“國公爺寬心,咱家也沒什麼辦法,您還是回府吧,別跟這些小輩們計較。咱家先走了。”
明國公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形容他,竟一點兒也沒聽出圖公公話裡的別樣意味,還好好地跟圖公公道別,“公公您走好……”
傅逸和孟梓嫣的婚事就在明天。
自從宇文澈的病情痊癒的事情傳了出去,那些從來沒見過宇文澈的大臣們也來府慶賀,這次兩人的婚事,他們也早早地來送禮。
宇文悠因爲在宮裡也是鬱悶,早早地來澈王府沾沾喜氣。
“管家,這些都是誰送的禮?”
宇文悠是女眷,自小待在宮裡,對大臣肯定是不認識幾個的。
王府管家正忙著帶領下人們把送來的禮物並著禮單一起放在以前只放了藥材的倉庫裡,半道上被宇文悠一喊便停下來,“公主殿下,這些都是這些日子朝中大臣送的。”
王府管家很盡職地對著禮單指給宇文悠看,“這個是尚書大人送的,這個是將軍大人送的……”
一個一個的禮單念得宇文悠頭暈,“行了行了,你忙去吧,我出府逛逛。”
王府管家本來是要給宇文悠作揖的,一聽宇文悠要出府,連忙阻止,外面可是風言風語的,算是在哪裡都能聽到那些不好聽的東西,這怎麼能讓她出去呢?
“公主殿下,您不如去看看孟姑娘吧,東方姑娘她們都在那裡呢,您也去沾沾喜氣。”
宇文悠欣然地接受這個意見,歡快地往孟梓嫣的院子走去。
王府管家在宇文悠走後深深嘆了口氣,不知道這事兒能瞞多久啊,也不知道公主和嶽公子的事情什麼時候能夠定下來。
宇文悠還沒靠近房門,僅是在院子裡就聽到東方玉兒類似豪言壯語般的宣誓,“上次我在沈珉那裡吃虧了,這次我要狠敲傅逸一筆!”
宇文悠噗嗤一笑走進來,“玉兒你在沈珉那裡吃了什麼虧啊?”
東方玉兒好容易找到一個出口,馬上什麼都跟宇文悠抱怨,首先極具標誌性的抱怨詞就是對宇文悠的稱呼,“啊……悠悠啊……”
聽到東方玉兒的仰天長嘯,孟梓嫣、上官曦、宇文悠都特別自覺地就近坐下。
緊接著,東方玉兒特別具有土匪風範地看了看地上的凳子,把凳子推倒,一腳踩到凳子腿上,真真是仰天長嘯的樣子,控訴上官曦的夫君沈珉的罪行。
“悠悠,我爲他們那是叫一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結果沈珉呢,那是叫一個喪盡天良無惡不作啊,我的心那是叫一個哇涼哇涼心碎不已啊……總而言之,沈珉就是太過分了,他給我的紅包裡面就寫了飯票兩個字啊,就那兩個字,連點別的裝飾都沒有啊……”
宇文悠笑得不行,從東方玉兒開始用一堆詞語形容的時候開始……
“玉兒你真是活寶……”宇文悠在笑聲中最後總結出一句話。
東方玉兒順口氣,把剛纔放倒的凳子放正,若無其事地坐下來,順手就在桌子旁拿著一個杯子倒起水來,算是對沈珉的控訴畫下句點。
第二天的歡天喜地終於到了。
這幾日東方玉兒的日子過得很是歡快,首先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對傅逸的剝削壓迫。
傅逸作爲新郎官,理所應當地被東方玉兒壓迫。(小編:我怎麼感覺不是很理所應當啊?)
嫁娶的習俗,成親的三天前,新郎新娘是不可以見面的。
所以,每當傅逸出現在東方玉兒的視線裡,某玉就拿出她的寶貝鞭子,一擡手,她的寶貝鞭子就在天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東方玉兒的寶貝鞭子很長眼睛,沒有朝傅逸身上招呼過去。
東方玉兒撫摸她的寶貝鞭子,再重新揮出,“不許進。”
傅逸也很識時務,嬉皮笑臉,“嘿嘿,我就是路過,沒別的想法。”
“那就快走。”
鞭子作勢又要揮出,傅逸馬上離開。
作爲新郎官,他可不想他的大日子是帶著疤痕度過的。東方玉兒的寶貝鞭子要真是招呼到了他身上,不用說,鍾毓協肯定是不分青紅皁白地站在東方玉兒那邊。這樣的情況,他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小編:霸權主義強權政治啊,簡直過分!)
澈王府送禮的人早早地就把要送的東西放下了。
宇文澈沒有發請柬,這已經很明顯了,送禮的人們也不會不識時務地不請自來。另一方面,送禮的人們想要巴結的其實是宇文澈,跟孟梓嫣沒有關係,所以他們也沒有多少期待。
婚宴在澈王府裡舉行,沒請什麼別的人,倒像是澈王府的家宴。
負責婚宴內做菜的人自然是醉仙樓裡的那些大廚,王府的人們在佈置新房什麼的時候倒是很忙碌,現在就清閒了很多。
酒席的時候,東方玉兒招呼著王府管家坐下一起吃。
王府管家侷促地擺擺手,手不知道放在哪裡,嘴上是一個勁兒地謙虛,“老奴是個下
人,怎麼能跟主子們坐在一起呢,東方姑娘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東方玉兒也不說別的,直接把管家按在凳子上,不讓他動彈。轉過頭去對著其他的家丁們說,“大家都一起坐著吃吧,人多才熱鬧的。”
家丁丫環們也跟王府管家一樣地不敢坐下,直至宇文澈也笑著點點頭,衆人才甸甸地坐下,還是心裡很激動。
酒席吃到一半了,東方玉兒擡起頭,差不多也是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的樣子,良久不說話。
鍾毓協夾了個雞翅膀到東方玉兒的碗裡,他記得,東方玉兒之前說她喜歡吃雞翅膀來著。
“怎麼了?”
東方玉兒雖是仰望星空,但其實沒有什麼眼淚,也不需要什麼眼淚。她只是很感傷地說了一句話,“我長這麼大,是第一次有這麼多人跟我一起吃飯哪!”
王府管家慈愛地笑個不停,當初他還想著東方玉兒能夠成爲他們王府得女主人的,現在聽到東方玉兒這樣單純的話語,覺得東方玉兒更像是一個小孩兒。
華琤也笑個不停,但故意要逗逗她,“玉兒啊,你不跟傅逸拼拼酒嗎?”
宇文悠不知道東方玉兒跟沈珉拼酒最後把自己隆重地灌醉的那段傷心過往,還附和著華琤的話往下說,“是啊,玉兒。你不是很愛喝酒的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在醉仙樓可是很愛喝箬下春的呀。”
說東方玉兒很愛喝箬下春那其實是不對的,東方玉兒對品酒這種東西一竅不通,一直想著要喝桃花釀除了是因爲求之不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桃花釀真的很好喝。對東方玉兒來說,箬下春和箬下冬其實沒什麼區別的。(小編:此人暴殄天物!)
東方玉兒臉一紅,努力剋制自己的窘迫心情,擺擺手,“本女俠以後都不怎麼喝酒了,喝酒誤事,對,容易誤事……”
上官曦不住地捂著嘴巴笑笑,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箬下春,之前聽東方玉兒說箬下春好喝得神乎其神,雖然她也在醉仙樓待過一些日子,但那些日子發生了多少事情,千機老人又是個不明病癥的狀況,哪有心情飲酒作樂啊,她自然也就沒有喝過箬下春了。
上官曦剛剛要舉杯,被子就被沈珉半道上攔了去。
猝不及防的,上官曦不明就裡。
沈珉把上官曦倒的酒一飲而盡,“你最近都不能喝酒。”
“爲什麼?”喝酒難道還有時間限制的咩?
鬼醫的耳朵也還真是靈,偏偏就聽到了這一點,馬上接茬,“曦丫頭要給我生個小徒孫的,還是不要喝酒了,這酒啊,給我老鬼頭喝。”話正說著,鬼醫就把上官曦面前的一壺箬下春拿走了。
上官曦臉一紅,剛纔東方玉兒的窘迫現在是轉移到她身上了。
鬼醫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怎麼的,給上官曦夾了一塊雞屁股,還沒夾到碗裡就被沈珉按住了。
“曦曦不能吃雞屁股,師父你也最好別吃。”
這可不行,鬼醫心裡一陣激靈,他可是故意跟做飯的廚子說要把雞屁股留下的呀。雞屁股是他的最愛啊!這怎麼能說戒掉就戒掉呢?
東方玉兒從窘迫中脫離出來以後就馬上恢復了戰鬥力,“沈珉你可真是忙啊,要管娘子又要管師父。”
東方玉兒說話的同時還滿帶挑釁地把鍾毓協剛纔給她夾的雞翅膀吃得嘖嘖作響。
鬼醫被東方玉兒挑釁得心裡那叫一個難受啊,一咬後槽牙,針一樣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千機老人,意思是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都沒管好你的徒弟,怎麼還讓她這麼不聽我的話!(小編:話說你這麼多年了怎麼沒管好沈珉,怎麼還讓他這麼不聽你的話!)
要說這裡面能段數最高地對付東方玉兒得還非得是沈珉。
沈珉就一個挑眉,看了東方玉兒和她旁邊的鐘毓協,再淡淡地說出一句話,東方玉兒馬上閉嘴了。
沈珉說的是……你也應該找個人管管的!
墨然在旁邊乖乖地給小葉子夾菜,一句話不說,他現在完完全全就是個佈菜的人,他很認真,他很盡職,他應該得到獎勵。獎勵如果是賜他一個跟小葉子的婚禮就好了……
孟梓嫣是新娘子,此時也在酒席上,一身紅妝坐在傅逸身邊,她的旁邊是綠煙,綠煙還是像之前一樣沒什麼別的表情。
這些日子裡,綠煙也就住在澈王府裡。
王府的人們接觸的是東方玉兒他們,覺得這東方玉兒的朋友大致也應該跟她是差不多的性子,所以也就好好地去招呼綠煙。可是綠煙是一直冷著臉,連句謝謝都沒有,這可是跟她那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妹妹待人接物的做法差得太多了啊。丫環們也沒有說些別的什麼,只是漸漸地跟綠煙的交往越來越少了而已。
孟梓嫣端起一杯酒,舉在綠煙面前,“姐姐不爲妹妹開心嗎?”
綠煙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沒說什麼別的話,連那種家裡人對親人的簡單囑咐都沒有。
一杯酒落肚,綠煙眼波流轉,看不清什麼表情。襯著夜色,深深淺淺,點點若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