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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選擇,時效已過

波奇亞斯走了之後, 我和瑪雅又說了幾句,然後他就出去給我找外傷的藥了。我便睡下等他,結果沒幾分鐘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我隨口說了句:“這麼快?”結果發現氣氛不對, 半坐起來, 眼前卻是一臉陰鬱的阿爾法多。

“你不是……”剛想說你不是出去找我了嗎, 回過神來, 大概他早就比波奇亞斯先想到我會在房間裡了吧, “門鎖……”

“我撬的。”

承認得還真爽快,波塞多尼亞最有前途的元老閣下做了這種不光彩的事居然一點也不羞愧,難道這也是涵養太好了的緣故?

不過要說到臉上無光, 我們這邊也同樣。雖然這鎖本就不怎麼結實,不過響動也還是會有的, 我和瑪雅居然都沒發現門被撬開, 簡直太丟臉了。

“我知道你在房裡, ”也對啊,怎麼說他的精神力等級至少也是C級以上了吧, 能發現我在房間裡並不奇怪,“我想你應該不會給我開門,所以就自己撬了。”

這種話都說得理所當然,真不愧是元老。

“對不起,”他走到了牀邊, 看著我的眸子裡盛著晶亮的光, “我剛纔太過激動了……嚇著你了嗎?”

“沒有, ”我乾脆將枕頭拿起來當靠墊, “只是突然想起一些過去的事, 我也有點激動過頭了。”

“你……”他向我伸出手,又有點顧慮地縮了回去, “你的手怎麼了?”

“哦,不小心劃了一下,沒事。”

他想要說什麼,又遲遲沒有開口。我們就這樣大眼對小眼地望了一陣,他纔在牀邊坐下,帶著一臉複雜的表情。

我只能說他果然是弗朗西斯的孫子,不但是外貌,連性格都得到了祖父的真傳。我大概能猜到他的心中有什麼樣的疑問,甚至我能夠用精神力去查看他的大腦。這是以前的我常做的事,但王子告訴我,人心並不是只用精神力就可以看清的東西。從那以後,我便慢慢地開始適應不使用精神力,只憑自己的的感覺來衡量一個人。

這樣的行爲並不保險,猜測並不會每次都中,也有失誤的時候。我卻喜歡上了這種與人相處的方法,用王子的話來說即是學會了“信任”,雖然這樣的信任並不成熟。

“我嫉妒菲利克斯,”他用嘆息般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你告訴了他你的名字,而我卻無法知道……波奇亞斯以前說過,不管你叫什麼,只要你是你就行了。雖然他平時大大咧咧,還總做些沒頭沒腦的事,但卻比我們更能看透一些事……”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

“但我不甘心……”閃動的黑眸裡甚至含著一絲恨意,“你信任他,超過我嗎?……其實你並沒有特別信任他們吧,對菲利克斯和波奇亞斯……你只是,不信任我罷了,是嗎?”

是的。

“從一開始,你對我的態度便與他們不一樣。這該說是我的榮幸嗎,能夠讓薩拉羅蘭另眼相看?我原以爲是這樣的,但這都不過是自欺欺人。”

沒錯,你是不一樣的啊。

“透過我,你的眼睛在看著誰呢?那個能從我身上找到他的影子的人,曾經傷害過你吧?可是薩拉,我並不是他。他的罪過要我來承擔,不公平啊……”

我當然知道,這不公平,極不公平。但是啊,所有的公平都只是相對而言的。就算是法庭上的公平,也只是片面之詞。

“阿爾法多,”我打斷他的話,“你有未婚妻的吧?安格利亞家的伊琳娜小姐。”

不知我爲何突然將話題轉到這上面,他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是的。我十五歲的時候,與纔剛滿兩歲的安格利亞小姐訂婚。家族聯姻。”

“你想要與我在一起嗎,阿爾法多?”我問他,“你說過,即使是地獄,你也會陪我去的。”

“當然!”他似乎有點急於表決心,“我說過的話,絕不會改變!你說我的心太小,鳥兒不願意進去。那麼就由我來進入你的心,好嗎?”

“阿爾法多,你只能選一樣,”我對他說道,“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了你的決定,並用我的性命來威脅你,要你回去波塞多尼亞結婚生子,繼承家業。然而一旦你在此與我分離,我們便永遠也無法再見。那麼,你會怎麼做呢?”

他望著我的神色裡有些許慌張,嘴脣微微開合,好似要問我這是真的還是玩笑。我露出罕有的嚴肅,仔細地盯著他,不放過他一絲的表情。當年弗朗西斯面對的選擇題,我將它重新拿出來,拋給了這個從內到外都與他相似的男人。

這個男人沉默了好久,我看見他在掙扎,在痛苦。他似想著各種情況,幾乎要將這個假想題當真。他的表情悲悽,眼神搖曳,眉間的陰雲彷彿能將他的靈魂壓碎。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被我遺忘了的事,那就是五十六年前的弗朗西斯,在面對這道選擇題時也出現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表情。然而這些年來,我都只記著他離我而去的背影,卻忘記了被他埋藏在陰影之中的一面。

那時的他用堅定的神色對我說,請等我,我的薩拉羅蘭。等我將一切束縛斬斷。

我怎會就那樣乎略掉了呢?他的堅強是他留給我的盾,而不是欺騙的慌言。他把他的軟弱與不得不分離的痛苦都藏起來,給予我對他的足夠的信心,不讓我有絲毫的擔憂。他的確在那時對我戴上了假面,但從始至終他所想的都只有我一個,只是單純地想著不要讓我受到傷害而已。

直到這時,我纔想起了他曾對我露出的那一瞬間的痛色,從阿爾法多的臉上,時隔多年,我纔看到了何謂真實。真實曾因我驕傲地不屑於去注視而從指間悄悄溜走,當它再次呈現的時候,爲時已晚。

終於,被緊咬的薄脣再次張開,帶著痛苦與陰狠的聲音從他的嘴裡流出:

“我會殺了所有要傷害你的人……和所有要分離我們的人……即使那個人……是我的父母……我也……”

他是想像著真實的情況來做這道題的,在他的腦海中,他已預見了我們的分離,並模擬了真實的環境與心情。是我逼他說出了要殺害自己的父母這樣的話,所以他在痛苦,痛得幾乎就要崩潰。

但在最後的答案之中,他選擇的是我。所以我曾說過,他比弗朗西斯要勇敢得多。他選擇了遵從於自己的願望,而不是對權勢屈服。只是雖然他的選擇是忠於他的內心,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了,他的餘生也會與沒有選擇我的弗朗西斯一樣,在不同的痛苦與悔恨中渡過。

我嘆了口氣,伸出未受傷的左手及時拭掉了就要從他的眼角劃落的淚水。

“只是個假設而已啊……阿爾法多……”

他捧著我的手,放到脣邊親吻。更多的淚水一滴接一滴地落到我的手上,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要將靈魂撕裂。

“……即使是在假設之中……我也不想有一秒鐘失去你……”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眼前的這個哭泣的男人,是用他的一切來愛著我的。將他的生命、靈魂、尊嚴與自由全都交到了我的手上,而他的世界裡就只剩下了一個我,一旦我消失不見,他也會隨之而去,不論是世界的盡頭,還是深淵中的地獄。

面對壓抑著聲音痛哭的人,我卻笑了出來。這是從愛斯蘭德的晚霞中歸來的新生的我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笑”。我這纔再次感覺到了久違的所謂“高興”這種東西——即使是在注射了三倍劑量的精神抑制劑之後。

這就是許久不曾有過的“高興”了吧?久到我都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情緒之中竟也有這一項參數。以前的我從未想過僅僅只是一個最平常的情緒也能產生如此美妙的感受,那時就算“高興”,也只是因爲它是一件“必要”的事,所以纔會揚起嘴角,彎起眼睛,扭動自己的面部肌肉,展現一個名爲“笑”的表情而已。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笑”,都代表著“高興”。

在弗朗西斯和阿爾法多眼裡,我就如同自由翱翔在廣闊天際的金翅鳥,他們則只能呆在地面用寶石與黃金裝飾的籠子裡向我仰望。然而只有鳥兒自己才知道,它不過是飛在了一個更大的籠子裡而已。這個籠子並不會因爲肉眼看不到,所以就不存在在那裡。更可怕的恬恬就是它的不可見,鳥兒纔會盲目地向外面飛去,直到狠狠地撞上那堵看不見的牆,從高處墜落,然後摔得粉身碎骨。

阿爾法多,我們都不過是囚徒而已。就是因爲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自由”,所以“自由”這個詞纔會被渴望著它的人們創造出來,頂禮膜拜。

在這個籠子面前,誰能比誰高貴到哪兒去?誰又能比誰更加幸福與幸運?羅蘭家洛斯家族爭了這麼多年,到現在所得到的那顆在他們眼裡象徵著尊貴與獨特的星球,也不過是宇宙中的一粒最尋常的塵埃而已。

而那粒塵埃上景色最美的一片土地,卻用來建築了有史以來最華麗的墓園。只要是爲家庭爭得過榮譽的人,死後都能在那裡得到一小塊安身之所,再加上一面刻滿了生平的墓碑,用區區幾千個單詞,便道盡了他的一生。

再壯觀的繁華,到頭來,也不過是一片墓地。

“阿爾法多……”

我將他的頭抱在懷裡,像是抱著一顆珍貴的寶石。縱使詩人能用美麗的語言,唱遍世間所有的景緻,而此時的我,喉嚨卻像被死死捏著,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敲門聲響起,我與阿爾法多均是一愣,後者迅速抹去眼淚,用長長的留海自然地擋住紅腫的眼睛,側身坐在牀邊。我應了一聲,進來的是菲利克斯,有點擔心地在門邊望了望,然後纔來到我身邊。

“你沒事吧?”他奇怪地看了看態度還沒有恢復到自然狀態的阿爾法多,又向我道,“剛纔怎麼突然……啊,是阿爾法多不好吧!餵我說你啊,有好好向薩拉道歉嗎?”

“沒關係的,”我笑笑,“大概是最近這段時間太疲勞了吧,情緒不是很好,現在已經沒事了哦。”

“真的嗎?哦對了,波奇亞斯說你手受傷了,”菲利克斯急忙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瓶子,“回來的路上買的,聽說很有效……”

“謝謝你,他就先交給我照顧吧,”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菲利克斯身後便伸來一隻手,拿走了瓶子。瑪雅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菲利克斯嚇了一跳,不過回身看時,卻又馬上沉迷於他夢幻般的美貌之中。

“你是‘銀羽之矢’瑪雅尼斯。”

肯定的口氣,博學的圖書館長還真是什麼人都認識。

“哎?”盯著當事者看呆了的菲利克斯這纔回過神來,“今年歌會的優勝者瑪雅尼斯?!真的是本人嗎?”

“當然,”阿爾法多說,“現在會出現在這裡,和薩拉是認識的吧?那就一定是‘那個’瑪雅尼斯了吧?”

瑪雅笑笑,向阿爾法多行了個禮,“能夠見到史上最年輕的元老大人,是我的榮幸。還要多謝元老閣下在奧德蘭爲薩拉的名譽的維護,雖然他向來不在意這些事,不過身爲他的朋友,卻不能容忍他就這麼隨意處理自己的稱號——雖然說起來,那個稱號也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吧,薩拉?”

“哼,”我輕笑一聲,“那幾個人應該慶幸當時你並在不場吧?”

“是啊,”瑪雅態度自然地擠開了菲利克斯和阿爾法多的位置,坐到了我的身邊,“如果我在那裡,一定會向他們提出決鬥的。”

“‘銀羽之矢’瑪雅尼斯的決鬥可是吟遊詩人中的噩夢呢,”被瑪雅搶了位置而站起來的阿爾法多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說,“以絕對壓倒性的優勢將對手徹底擊敗,其恐怖之處在於絕不給對手留任何生機,不僅要將他從心理上徹底壓制,還要使他最醜惡的一面展現在大廳廣衆之下,令他永遠失去翻身的機會。”

“是啊,所以得罪了他的人最好在收到決鬥之前一死了之,是吧?”我看向瑪雅,“都讓你這副溫文而雅的樣子給騙了,其實是個恐怖的人呢。”

瑪雅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將包著我的右手的手絹小心地解開,以便處理傷口。阿爾法多看到之後皺了皺眉,沉聲問:“怎麼會傷成這樣?你到底做了什麼?”

“沒什麼,”我嘆了口氣,“雖然劃了幾道長口子,不過都不深,沒有傷到神經和骨頭,看起來恐怖,不過是破了皮而已。”

“什麼叫‘不過是破了皮而已’?這可是你彈琴的手!”

阿爾法多臉上的障氣越來越濃,瑪雅卻閒閒地來了一句:“是我弄的。”

“什麼?”阿爾法多挑起眉毛,質疑的問道。

“我說,薩拉手上的傷是我弄的,”瑪雅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專心地給我清理傷口,“你要發火就衝我來好了,薩拉已經很累了,只怕是不能承受閣下的怒氣呢。”

阿爾法多瞇起眼睛,“你什麼意思?”

空氣中的壓力突然間變強,像有一股力量要將氣體都凍成冰塊。阿爾法多暗色的眸子更深,瑪雅則是斂了笑意,夢幻色的縱長瞳孔中突然收縮起來。

“嗚……”

站在一邊臉色慘白的菲利克斯突然用雙手捂住耳朵蹲了下去,我衝一邊在較勁的二人喊了一聲:“夠了!”一個小的氣團在二人之間的空中爆開,強行終止了這場意義不明的精神力較量。

“菲利,謝謝你的藥,瑪雅會替我處理傷口的,已經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眼角還含著剛纔因難受而擠出的淚水,擔心地看了看阿爾法多,然後便出去了。與菲利克斯的目光對上時,阿爾法多這纔有了一絲愧疚,瑪雅則是事不關己地繼續爲我處理傷口,似乎就算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

“你也不是亞特蘭蒂斯的人嗎?”

聽到這句話,瑪雅看了看我,我搖搖頭,他便擡起頭來對阿爾法多說:“薩拉從哪裡來,我便從哪裡來。”

想必這話聽在阿爾法多耳中特別刺吧,障氣密佈的臉似乎馬上便要打雷下雨。不過身爲元老,涵養就是非同一般。只見阿爾法多冷笑了一聲,對瑪雅說,“在奧德蘭有幸聽到了‘銀羽之矢’瑪雅尼斯的曲子,果然是不同凡響,將憂鬱哀怨的情思表現得淋漓盡致……就像是失戀了一樣。”

真是正中靶心。瑪雅手上突然一頓,隨即說,“失戀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呢……會失去,就表示曾經擁有過。世間最可憐的,只怕是連失戀的機會都沒有吧……呵呵……”

瑪雅動作自然地擡手給我順了順頭髮,換來阿爾法多的一記眼刀,只是對瑪雅來說毫無殺傷力。我瞄到阿爾法多微微咬緊的嘴脣,於是便開口說:“你也回房去休息吧。”

阿爾法多眼中黯了黯,“我……先去給你朋友訂房間……”

“不用了,”我確定了瑪雅一定是故意氣他,“我和薩拉一起睡就行了。”

“這是單人牀……”

“我們習慣了。”

說實話,看阿爾法多吃癟的確是一件快事。他已經氣得臉色發白,卻還不能發火,以保持他的“形象”,所以只能用詢問的眼光看著我。

“沒事的,你先去休息吧。”

聽到我這麼說,阿爾法多也只好離開了房間。我嘆了口氣,[你是第一次見他吧,他哪裡得罪你了?]

[他沒有得罪我,]瑪雅繼續給我的手上藥,[要怪就怪他那張臉——他和弗朗西斯是什麼關係?]

[他是弗朗西斯的孫子。]

還真是張標誌性的臉,我不由得覺得好笑,[就因爲那張臉?瑪雅,他可不是弗朗西斯。]

[但他之所以被你留在身邊,作用不是和弗朗西斯一樣嗎?]

[瑪雅——]

[我不知道那時在約格帝都發生過什麼事,]他不容我有機會開口,[緋,我以爲你和那種人不會有交集。]

[是的,]我苦笑了一下,[本來是的。]

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只是細心地給我處理好手上的傷處,然後靜靜地將東西都收拾起來。

[對不起。]

許久之後,他纔再度開口。

[爲什麼道歉?]

[也許在潛意識裡,我是想報復你也說不一定呢。]他背對著我,看不見表情,只是從窗外透來的賢者之光灑在他的身上,襯得他的聲音比這光茫更加蒼白。

[你逼我趕走了艾文,只能孤單一人來迎接最後的告別。而你自己卻還留著那些愛著你的人在身邊陪伴……呵呵……雖然我知道你並不在乎……可爲什麼……爲什麼能夠得到一切的人又偏偏不在乎!緋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你很強的,強到不需要任何人在身邊,一個人也能在這個充滿謊言的世界上活下去!可是偏偏又有那麼多人會在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你的冷漠你的無心你的目空一切甚至你的驕傲自負!連你的缺點也能讓人無法自撥地愛上你,對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些人大多也並不是真心,只是像追逐一個美麗的東西一樣茫目的迷戀而已。可是僅僅如此,你就能不必孤單,而你最可惡的卻是偏要享受本不屬於你的孤單!]

[瑪雅,你太激動了。]

[……呵呵……看來我也得再加精神抑制劑的注射量才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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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了幾口氣,退回到牀邊坐下,卻仍背對著我。

[我大概是想報復你的吧,所以剛纔才用那麼幼稚的方法去刺激你找的替身。]

我皺了皺眉,[他不是替身,弗朗西斯也不是。誰也替代不了誰,我很清楚他們是不同的人,就算他和弗朗西斯長得再像。]

[是嗎?雖然不是替身,]他頓了頓,[緋,你可別告訴我你是認真的。]

[認真一回又何妨呢?]我笑笑,[反正都要結束了,不是嗎?最後的一個月了啊。你已經將一切過往斬斷,現在,輪到我了。]

[緋……]

[這次的工作時間實在是太久了啊,但是瑪雅,我還沒有厭倦,你呢?]

[我?]他輕笑了幾聲,[我早就已經迷上這片土地了呢……奇蹟之星,從今往後,還會有奇蹟嗎?]

一整晚,我們對坐無語,想著各自的心事,直到天色發白,賢者之光的華彩漸漸地黯淡下去。新的一天是個晴天,雖然太陽還沒有升起,但乳色的濃霧卻在向人們召示著即將到來的豔陽。

我和瑪雅梳洗好出去,那三位已經等在了大廳角落的一張桌子上。豐盛的早餐似乎剛被端上桌子,還在初冬的空氣中冒著騰騰熱氣。然而桌邊的人們卻不解風情地不去搭理美食的誘惑,一個二個都滿臉陰去,心事重重。

波奇亞斯向我們招手示意,菲利克斯臉色不太好,想必是昨晚那個小插曲的後遺癥。阿爾法多則是明顯地精神不濟,外加難得的眼下浮出的青暈,想必是一夜都沒睡好,或是根本沒睡。

“霧太大了,沒有辦法架雲車。”菲利克斯說,“只有等霧散了才能起飛,不過應該能在傍晚之前到達波塞多尼亞。”

雲車的架驅是以人的精神力驅使拉雲車的鳥兒,使它們能夠平穩一至地飛往目的地。這種大霧天氣看不清方向,容易迷路不說,還有可能和別的雲車撞上。

菲利克斯說完之後,桌子上又恢復了沉悶。幾人便靜悄悄地吃飯,呈現出不自然的氣氛。菲利克斯自顧自地吃東西,波奇亞斯一會兒盯這個一會兒盯那個,好不無聊。不過過了沒一會兒,他的無聊便被打破。

感覺到異動的時候,我和瑪雅相互看了一眼,打量了下週圍的環境,便一起鑽到了桌子底下。那三位大吃一驚,波奇亞斯正叫著:“你們幹嘛……”

突然之間,大地輕輕地震動起來,慢一了拍發現這是什麼的阿爾法多一把將菲利克斯也拉到了桌子底下,而當反應最慢的波奇亞斯也想擠進來的時候,桌子底下已經沒有了足夠的空間。更何況他一將近兩米的大塊頭,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擠到桌子底下的類型。

菲利克斯衝他喊了一聲:“到那邊桌子去!”話聲剛落,震動的弧度猛然增大。波奇亞斯罵了句什麼,卻被已經慌亂地尖叫起來的人羣的聲音蓋過。不過不愧是屠龍的勇者,雖然身形看似笨拙,卻能靈活地迅速竄到鄰近的一張桌子下。

接下來便是至今爲止在大西洲所經歷的最大的一次地震。我和瑪雅只是默默地等待著它的過去,就像是飛船遇到壎石羣或被追擊時的感覺一樣。然而菲利克斯的臉卻已被嚇得慘白,阿爾法多比他好不到哪兒去,卻仍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裡,另一隻手伸過來拉住我,明明已經緊張得手心冰涼,卻還想用自己唯一的一點力量來支撐他人。

這間旅管夠結實,所以最後也只是吊在房頂的燈飾之類的東西掉落下來而已,並沒有倒塌。只是從外面的慘叫聲聽起來,情況便不是那麼樂觀了。

大概只有一兩分鐘,卻顯得十分漫長。當大地終於平復下來,原本豪華的旅管大廳也變得狼狽不堪。我們從桌子底下出來,看到的是被從高空中落下而摔碎的燈飾與被重物砸得亂七八糟的桌椅沙發。

ωωω ?ttka n ?¢ ○

走出旅管,街上的人們更是一片慌亂地四處奔走。在濃霧之中視力所及的房子倒塌了四五座,還有一些已經傾斜,或是被拉開了裂口。雖然看起來還不是完全的廢墟,但卻是大西洲的史冊上難得的大慘劇了。人們已經找來了挖掘的工具,一些人在指揮著將倒塌的房子下壓著的人解救出來。菲利克斯也急著想要衝過去,我用精神力探了探,然後拉住他,向他搖了搖頭。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他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驚恐:“這種大地震……神殿應該有神官預知到了的……爲什麼會沒有通知……”

我和瑪雅對視一眼,最終,他只是嘆了口氣,拉著我走到了一邊。

[按這種程度來看……應該會有所提前吧?]

[比我們最先預測的時間早了半年……現在應該已經不到一個月了。]

[考查就到此結束了吧?現在……]

[還有最後一個任務,不過得儘快動手。]我皺起眉頭,[其實應該早點到波塞多尼亞的,雖然官方並沒有將他們探查的結果公佈,不過這個時期,波塞多尼亞,特別是衛城的戒備一定十分嚴格。要接近那個東西怕是不那麼容易。]

[不過已經到了能夠干涉的時間了啊,緋,]夢幻色的眸子裡看不清情緒,[我們已經可以動用力量了。]

[不到最後關頭還是慎用吧,]看了看在濃霧之中穿棱的人們,我說,[或許……還會有奇蹟……]

餘光看到阿爾法多向這邊走來,我們停止了交談。來者一臉陰沉,語氣帶著隱忍的怒意。

“你們應該知道點什麼的吧?”他的目光在我和瑪雅身上掃視,“到了現在,隱瞞只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我嘆了口氣,看了看瑪雅,然後說:“災難早就到了,我以前也說過,中央神殿都是知道的。你來問我又有什麼用?連你們的政府都不管,你覺得我能做什麼?你又能做什麼呢?元老閣下。”

他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暗色的眸子里正閃爍著名爲憤怒與不甘的東西。

“薩拉……告訴我吧……求你……”

有什麼東西狠狠地刺了我一下。他說求我,驕傲的中央圖書館長,亞特蘭蒂斯史上最年輕的元老閣下,他說求我,用和那個人一樣的語氣和表情。

原來那個時候,我就是這樣上癮的啊。

“阿爾法多,”我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別這樣,你不該這樣。”

“那我要怎樣?”他抓下我的手,捏得我的骨頭生疼,“告訴我要怎麼做,薩拉。”

我搖了搖頭。

“你什麼都不用做。因爲不管做什麼,都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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