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王夫人語重心長 笨豆子泄露收藏
這王夫人在她頭上敲的這一下，實在是很痛，每一次見到這個王夫人，都會被她嚇一跳，擡頭看她的臉，猛然間發現，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想到此處，自己心中便像是針扎一般難受，難道自己也變得趨炎附勢、嫌貧愛富？不等自己找出答案，便急忙道：“大夫人，靈兒知道您所做一切都是好意，可是如此禮物實在是太厚重，不適宜！”
??話音剛落，頭上又捱了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偷偷瞟了一眼王夫人，已是一臉即將爆發的震怒，便更是說不出所以然，只能怵怵地說：“風桀的事，我也許有些過分，但是……”她原想說“他就是咎由自取”，但是想到頭上兩處還在隱隱作痛，便閉口而立。
?看向一旁的錦華，儼然蠟像一般，完全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大夫人的風向，只好走爲上計，於是連忙作揖告別，起身告退。
??卻被大夫人拉坐到椅子上，嚴厲地問道：“知不知道我爲什麼打你？”
??靈兒看看一旁的錦華，無果，照舊，只得大著膽子猜測道：“爲風桀的事？”
??見她仍舊一臉憤怒看著自己，又猜道：“爲我背信棄義，又跟著風厲回來？”
??還是沒有猜對，這倒讓她有些爲難，將所有思緒完全調動出來，最後她答道：“爲了我破壞了風將軍的形象？”
??忍無可忍的王氏又是一記拳捶在她頭上，道：“是爲你太迂腐！這世間怎麼會有你那麼笨的女人!”
??“啊？”靈兒一時間並未聽明白她的意思，轉念一想，也不是很難理解。
??王氏口氣中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惱恨，道：“你是不是讀《二十四孝》讀傻了，把愚孝當成孝順，就連試都不想試一下，才聽了幾句話，便像驚弓之鳥一般逃脫，實在是太懦弱，太迂腐！”
??靈兒看她認真的樣子，才道：“這是對他好！即使夫人您幫忙，我做回谷小姐，但仍舊只是個小姐，又怎麼能跟金枝玉葉相提並論，難道要他爲了跟我在一起，蛟龍困潛水，窮其一生也未必能夠功成名就、名垂千古！”
??又看王夫人並不討厭以風厲爲主題的對話，只是沉默著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接著道：“實不相瞞，就是此刻也並不切實際的妄想！”
??“妄想？”王氏長嘆一聲，重複著她的最後一個詞，笑道：“說你迂腐，你當真迂腐，枉你如此聰明，卻悟不出人有不同嗎？並非人人都渴望功成名就、名垂千古，就拿風厲來說，若真是將這些閒事放在心中的人，當年就不會放棄在皇城供職的機會，頭也不回地去駐守易門，你們相識一場，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真的不知道嗎？”
??王氏此言如同當頭棒喝，靈兒吃驚地看著她，眼前這個苦口婆心的女人，果真是那個讓風府上下誠惶誠恐的大夫人王氏嗎？
??王氏並不理會她的驚訝，接著道：“女人們不是常常有機會能選擇自己的人生，如此彌足珍貴的機會，硬是被你棄之如草芥，這般暴殄天物，實在是可惱！若你不愛他，也就罷了，再好的男人也與你無關，明明愛，有勇氣離開，卻沒有勇氣留下來，他可以拋下所有去找你，你爲什麼就不能拋下所有待在他身邊？”
??靈兒完全被她震撼，她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
??靈兒半晌沒有說出話來，爾後，傻傻地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收受您如此厚禮！”
??王氏見她已經不再動不動就說沒有任何奢望，心中大石已然落地，便揮揮手道：“不過是些不值錢的東西，現在你就回去吧，錯過了谷大人夫婦可不好！”
??靈兒這纔想到，父母隨時有可能回來，便急忙起身告辭，王氏笑道：“還缺什麼就跟錦華講，她每天都會去看你！”
??回家的途中，靈兒的思緒如同這在轎伕肩頭緩緩搖晃的轎子，穩定而又固執地左右搖擺，無法穩定。
??回到家中，正是晚飯十分，靈兒卻看到玉梅一改常態，乖巧地立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身後是四個婢女，手持器皿靜候她的安排。
??靈兒輕聲道：“你們一日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婢女們態度謙恭，告退，玉梅無奈地看來她一眼，跟著出去了。
??不一會兒，風厲回來，剛進門便問：“這是怎麼回事？差點兒連我都進不來！”
??靈兒告訴他，那是王夫人送來的，他沉默了一陣，輕描淡寫地道：“就收下吧，這樣你也住的舒服一些。等些日子你爹回來了，再商量親事！”
??說完便埋頭吃飯，靈兒剛想說話，卻看到豆子從外面衝進了，看到靈兒一身女裝，便從懷中掏出一把絹扇，湊近靈兒仔細打量，靠得太近，靈兒笑著向後躲閃，被風厲狠狠踩了一下腳，纔回到椅子上，口中還在讚歎。
??靈兒好奇，伸手將要接過他手中的絹扇，卻被他極快地藏到身後，滿臉漲紅，伸手抓了一塊排骨啃起來，一直在門外候命的婢女看到此情景，連忙拿來了碗筷遞給他，又給他棉巾擦手，弄得他手忙腳亂，臉更紅了。
??靈兒笑道：“又不是沒有見過，怎麼這麼生分？”
??豆子自然是面紅耳赤，口不能言，只顧低頭將碗中的白飯送入口中。靈兒直覺好笑，便將盤中的菜每樣都夾了一些放入他碗中，見他還是不敢擡頭直視自己，問道：“豆子，你到底是在幹什麼？”
??面對風厲和靈兒不解的眼神，他纔將瓷碗放在桌上，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跟這樣有名的美人在一起吃飯，有點兒緊張罷了！”
??這樣的回答讓兩人實在無言，風厲在他肩上錘了一記，笑道：“你確定是第一次跟她在一起吃飯？”
??豆子煞有介事地說：“那當然，以前都當她是男的，現在知道她是女的，情況當然不一樣咯！”
??“噯！豆子！”靈兒直呼其名道：“將你手中的絹扇拿給我看一看！”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的豆子，竟然傻傻地將扇子遞了過來，讓靈兒接了過去，這纔想到不能讓她看，想要搶回來已經太遲，絹扇被靈兒看了個真切。
??這個傢伙，果然還是個傻瓜，不就是一把用自己作爲扇面的絹扇，有什麼大不了的？再仔細一看，忽然之間明白他不讓自己看的原因，這絹扇做工和用料和街市上所能買到的都是一樣，極爲普通，可是上面的圖畫卻大不相同，畫中人署名的確是谷靈兒，五官容貌也的確是她，也是她曾經見過的，可是身體部分確是她從未見過的，畫得極其粗俗。
??只見畫中人酥胸半裸，衣衫孱透，一雙極其挑逗的伸在半開的裙片之間，活脫脫的一個潘金蓮，這讓靈兒又好氣有又好笑。
??豆子看到靈兒這幅模樣，連忙大聲道：“別生氣！別生氣！我不知道那是你！不對！我不知道你就是谷靈兒！也不對，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你就是畫上的這個谷靈兒！”
??看他緊張得前言不搭後語，風厲有些好奇，接過扇面一看，頓時七竅生煙，喝道：“這到底是什麼？”
??看到風厲生氣，豆子更是漲紅了臉，解釋道：“這絹扇是我讓城中的幫人寫信的老劉頭畫的，上面的人頭是她的，下面的身子是他幫我從書上找的，拼湊在一起的！”
??看到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才大著膽子繼續解釋道：“這扇子是上次我們回京的時候買的，本來想送給靈兒，可是卻忘記了，有一次在秦州城中看到老劉頭正在幫別人畫這樣的東西，便鬼使神差地做了一把！”
??說到這裡，連忙向風厲攤攤手道：“我發誓，當時我真的不知道靈兒就是扇面上的人，只是覺著好玩，萬萬沒有想到她就是我認識的人，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會做這樣的的事情！現在變成一個燙手的山芋，扔掉也不是，拿給靈兒也不是，讓我心裡亂成一團，靈兒，千萬別生氣！我只是好玩，沒有別的意思！”
??看到著急上火的樣子，靈兒淺笑出聲，風厲仔細端詳著扇面，面色凝重，這讓豆子的心都幾乎能夠擠出水來，一刻不轉地盯著風厲。
??半晌，風厲將絹扇放到一旁，輕聲道：“這把就送給我了！”
??聽到他這樣回答，豆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將瓷碗又再一次端起來，扒了一大口飯，胸口大石落地瞬間輕鬆了許多，才發覺肚子很餓，開始狼吞虎嚥，他原本就是個這樣的人，心中藏不住事，即便是捅破了天也要將它說出來。
??眼看他開始吃飯，風厲纔不緊不慢地問道：“你是不是還有這樣的扇子？”
??已經完全放鬆的豆子，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道：“是的，還有一把！不過那把畫的人不是靈兒！”
??此話一出，自己也知道順嘴說溜了，急忙將碗中的飯拔完，便道：“我先走了！”起身就要跑，卻被風厲拉住，厲聲問：“另外一把也交出來！”
??豆子猛地掙脫他的手，擇路而逃，風厲緊跟上前，兩人便開始動手過招，幾招過後，豆子顯得有些難以招架，便滿腔不滿地道：“已經送你一把，你還要另外一把，太過分了！”
??風厲一邊笑一邊將攻他的軟肋，說是動手，戲耍的成分比較多，最終的結果是，豆子還是沒有將剩下的一把絹扇交出來，如同視死如歸的戰俘，任由風厲拷問，始終咬牙，不泄露半句。
??其實，這個傻瓜，拼命守住的，不過是一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