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哪怕是付出一切,他也絕不會放手。
她終於是再一次回到了他的世界,她一定是深愛他,她一定是捨不得留他一人在這世間。
“公主。”
雨絲撲打在他的臉頰上,他絲毫不覺,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拉住紅傘下的人,眼中浮現出狂喜。
這般的儲君,狼狽至極,一身綢白龍紋錦袍被雨水打的溼透了,他就像是個瘋子。哪裡還有一點儲君的氣度和威嚴。
“殿下你回來了,殿下你還是捨不得我是不是?殿下我錯了,你不要再走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水堯一直都知道,她卻從未聽過他這樣失落和顫抖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這哪裡是以往那個月神之子般高貴卓然的景綾,更不是溫潤優雅的安錦君。
這聲音像是從天而降的大雨,砸的渾身冰涼,心一動,便像是破了大洞,冷風在心中呼嘯而過,她閉了閉眼,拼命嚥下嘴裡的腥甜。
“不要走。不要走。陪著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顫抖,小聲乞求,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卑微到了塵埃裡。
水堯背對他站著,渾身僵硬,她看不清身後的人表情,可卻還是會因爲他的乞求而心痛。
“殿下,你認錯人了。”
她撐著傘轉身,垂著眼冷淡的從他手中抽出手。
雨一直在下,紅傘下的男人,眉眼如畫,一雙桃花眼中幽邃若古井深潭,膚質如玉,一身黑衣,貴公子式的優雅矜貴。
這不是他的公主,這不是他的燕陽。
燕安引後退一步又後退一步,失魂落魄的盯著水堯的臉,眼中盪漾的溫柔與瘋狂一點點消散,直至空洞。一步未站穩,倒在大雨中。
“殿下,我是藍戈。”
她往前走一步,紅傘略略傾斜,替他擋去頭頂的雨水。
她淡淡的看著地上的狼狽不堪的燕安引,小口小口嚥下口中不斷涌上來的鮮血,忍著剜心一般的劇痛,心中快意殘忍幾乎狂喜。
原來燕安引你也會疼痛?
原來燕安引你,也會疼。
這一段情,我這麼疼,沒道理,沒道理你卻能好好的不是麼?
“是藍戈啊,這個今天殿下喝多了,見笑了。”
容水衝出來一把把地上的燕安引攙起來,勉強的跟水堯笑了笑就匆匆帶走了燕安引。
“我找殿下有事。”
水堯出聲喚道。
“有事等會你去書房跟我說。”
容水百忙之中抽個空回頭跟水堯吼,現在他身上這個完全就是死機狀態,根本指望不了。也真是怪了,明明藍戈跟燕陽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但偏偏站在摟上那個角度看,身形氣質卻像極了。
他就知道不能讓表哥沾上一點燕陽的事情,不然就是這個死樣子。這要是一種病,還能治。但是……只能說是孽緣,能怪誰?
水堯孤身一人站在大雨中,四周無人,她扯動嘴角,想笑,只能露出一個僵硬詭異的表情。無奈,她只能放棄。
涌上來的血越發的多了,連
吞嚥都來不及,脣角滑下一串豔麗紅痕,沾溼了胸口衣料。
會疼可真好,這說明她還活著。
可在地下躺著的那個人,可是永遠都沒有疼的能力了。
閉了閉眼,彷彿看到那人站在她身邊,要是他還在的話會說什麼呢?
一定是,蠢貨,下雨天的亂跑什麼。然後故作兇狠的惡狠狠瞪來一眼。
閒適自如的封了自己周身大穴,她跪在地上,紅傘歪倒一邊,大口大口的吐血。
“藍戈,藍戈,你怎麼了?”
烏坎和她一進宮就分開了,烏坎要回駐地換衣服,而她則要去一趟儲君哪裡,跟儲君說明情況,請求儲君手令將靜安候下獄。
沒想到烏坎竟然會換完衣服拿了傘順著宮道來找她。
她這幅樣子竟是落入了他的眼中。
“無事,老毛病了。”
是老毛病了,這個血吐著吐著就習慣了,她內力在身,原本破敗的身體也早經過茗昀的手調養了過來。
這星魄珠每每她一動情便催動氣血,讓她氣血上涌,經脈紊亂,劇痛難忍,血跟不要錢一樣往外吐。最可怕的,這星魄珠甚至能讓人經脈盡斷,七竅流血而亡。
擱著常人,這般痛法,這般吐血,來一次估計就是元氣大傷。
師傅雖然不能幫她取出星魄珠,但卻給了她一套封閉經脈的方法,當星魄珠發動時,她封了經脈,頂多也就痛一痛,吐個血。吐出來的血多吃點補品也就補回來了,頂多就是吐血太多體虛一點,身體並不會有太大阻礙。
看著場景是挺嚇人,水堯卻依舊能漫不經心的原因就是在此。
“你這是什麼病?怎麼這麼嚴重,要不然去看一看御醫?”
烏坎根本不相信,誰家的老毛病會是這個樣子。
藍戈吐血吐成這樣,看的他手足無措,擔心又焦急。只能蹲下身,不斷輕撫藍戈的背,幫他在頭頂撐一柄傘擋一擋雨水。
大約有個一刻鐘,這終於是好了些。
水堯脫力般倒在地上,任憑泥水裹身,心想這可真是現世報,剛剛她在哪幸災樂禍,這邊沒多久,自己也躺在了地上。
烏坎伸手把水堯拖進懷裡,扔了傘,他就算是武藝高強的禁衛,也絕對做不到一隻手把一個身高一米八的老爺們抱起來這種雄渾有力的事情。
只能把傘扔了,雙手把水堯給抱起來,用衣服裹住水堯,自己剛換了的乾淨衣服馬上又溼了個徹底。
水堯實在是沒力氣多說啥,抱就抱吧,就算是公主抱這種略羞恥無下限的姿勢,她也只能忍了。
烏坎掂量著手裡這個重量和觸感,心裡莫名其妙的感覺更多了。
莫名的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是怎麼回事,還有一個身高一米八的純爺們爲何會輕成這個這個樣子,這不科學啊我擦。
莫名的有一種小小的一小團,輕的像是羽毛一樣的感覺。
不知道誰跟他說過來著,抱著女人的觸感特別好,女人輕輕的,而且骨架子小,感覺就是一小團,而且腰細,膚軟。
作爲一個快三
十的老男人,烏坎盪漾了。
放下水堯的時候,老男人還有點捨不得,想再抱會的感覺。
觸及水堯冰冷的視線,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
清醒的老男人想自戳雙目,他居然對一個純爺們起了這種心思。難道,莫非,他竟然是個斷袖。
“烏大人,不嫌棄的話,那邊第二個箱子裡是我的衣服,你衣服溼了。”
水堯滿血復活也沒有做這麼快,懶洋洋的躺在牀上,溼衣服還貼在身上感覺有些不舒服,但是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哦,知道了。”
烏坎把水堯帶回了她自己的宿舍,那天水堯那個丙園七號想來也是給當時被她KO過的衆多可憐禁衛留下了極其深刻的映像。
那天的打架鬥毆事件其實可以簡化爲丙園七號引發的一場血案。
戀戀不捨的在牀上癱了一個時辰,才感覺身體恢復了一些,爬起來匆匆換了一件衣服,拿了一把紅傘便往書房走。
書房中容水早已經是在等著了,儲君殿下今天是不能指望了,眼下正喝了安神的藥物,在聽風樓撫琴。
水堯大概說了一下自己調查的情況,特別強化了一下今天早上的滅門慘案和她遇到的刺殺,請求容水發個儲君手令將靜安候下獄。
“你確定他貪了六成。”
容水的神色不見得多好,在儲君身邊,他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籤個手令當然是小意思。
但他真是沒想到這靜安候居然有這種膽子,還真是讓他們給猜著了。
“至少六成。”
藍戈的臉色太白了,沒有血色,眉目之間有淡淡的疲倦,可依舊是滿身的清貴。這個男子真是好看,這姿容就是比自家的大哥也是不差多少。容水仔細看著,在心裡暗暗點評。
“膽大包天。”
容水並沒有多猶豫,便下了儲君手令,這手令自然不用水堯去送。
壓人的罪名當然不是貪腐,而是買兇殺人,刺殺朝廷命官。
靜安候的膽子不夠大,或者說還沒逼到那個份上還沒來得及去刺殺水堯,畢竟水堯身後站著的是木老和儲君。他只想著滅口,讓水堯查不出來,但沒想到請的殺手如此給力。
拿了一份工資,做了兩份事,順手幫靜安候幹了他不敢幹的事情。
儲君下了令,自有刑部的人去壓人,水堯只要等人下獄去審便可。蘭妃是寵妃,說到底也就是個妃子。
她再怎麼也大不過儲君去,更別說,燕王的能力,膝下僅僅只有燕安引一子。
蘭妃要是真對上了燕安引,估計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之前顧忌蘭妃是因爲燕安引天性謹慎,不願意無故得罪人,更是看在燕王的面子上,但這件事情是真的,他堂堂儲君是斷然沒有畏懼一個妃子的道理。
刑部的效率挺高,當天下的手令,當天就搞定。
水堯先好好在駐地休息了兩天才跑去審靜安候。
這一來是試探蘭妃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免得自己撞槍口上,二來,實在是心情不好,懶得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