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極樂廟案(上)
吳皇后擔憂不已,叮囑道:“皇兒,你可千萬不要學你父皇在外面拈花惹草。紅顏知己多難道是什麼好事嗎?男兒家把心放在事業上,好好對待家裡的髮妻,纔是頂頂要緊的。”
商病酒不耐煩地掏掏耳朵:“你管我?”
吳繡繡本就不是他的什麼人。
怎敢以他母親的身份自居。
他撂下筷箸,徑直走了。
少年的背影孤直桀驁,玄黑色錦袍勾勒出妖的叛逆野性,彷彿一輪永不墜落的太陽,只是站在那裡就足以刺傷人的眼睛。
吳皇后紅了眼眶,悄悄攥緊帕子,眼睜睜目送他走遠。
蕭寶鏡嚥下最後一口紅豆沙包子,起身追出去:“皇后娘娘,我去說說他!”
吳皇后垂下眼簾,拿手帕按了按眼角,掩飾著自己的黯然神傷。
心腹宮女心疼不已:“殿下還年輕,正是叛逆的時候,所以纔會忤逆娘娘。再過幾年,等到殿下懂事了,就會曉得娘娘說的都是對的。”
“阿香,我知曉你是在安慰我……”吳皇后輕輕握住那宮女的手,眼瞳裡蓄著脆弱的淚。
名叫阿香的宮女頓了頓,低聲道:“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旁人不曉得,又或者以爲當年的事只是謠傳,可奴婢卻很清楚,娘娘的皇后之位是拿什麼換的。那廟裡的東西既然拿走了娘娘的孩子,這次歸還給娘娘的,豈能是您的孩子?那東西必定沒那個好心!只怕如今殿下身體裡住著的,根本就是——”
——妖孽邪祟一類的東西。
她顧忌著吳皇后的心情,到底不曾往下說。
可吳皇后知曉她的意思。
她閉了閉眼,兩行清淚順著顴骨滾落:“從前是我不好,他便是妖孽,我也認了。”
阿香嘆息,將吳皇后的腦袋輕輕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吳皇后啜泣良久,又打起精神,一邊擦淚一邊坐端正道:“我對那位蕭姑娘,真是喜愛得緊。皇兒和她在一起,最是般配不過。只是婚期定在夏天未免太過遙遠,我總怕夜長夢多,想著多培養培養他們的感情纔好。”
“想培養感情,這有什麼難的?”阿香伸出一對食指併攏在一塊兒,“鴛鴦、鴛鴦,交頸成雙才叫鴛鴦!娘娘何不給他們送一壺暖情酒,叫他們兩個早日成雙成對?若是真有了,那便叫婚事提前了就是,總歸都是大喜事!”
吳皇后聞言,不覺出神。
這幾個月以來,陛下聯合南唐女帝,對妖族宣戰。
可人族和妖族早就混合在了一起,這一場戰役,真是苦了全天下。
東魏皇宮已經很久沒辦過喜事了。
要是皇兒和蕭姑娘當真有喜……
吳皇后不禁喜上眉梢:“就按你說的辦!”
“誒,奴婢這就去準備暖情酒!”
…
另一邊。
蕭寶鏡追上商病酒:“你幹嘛對吳皇后擺臉子?”
“她又不是我娘,擺臉子怎麼了?”商病酒懶洋洋地挑眉,“她要是真在意她的皇兒,當初也不會與我做交易了。一個僞善虛榮的女子,不值得敬重。”
蕭寶鏡拿他沒辦法。
他是妖帝,全妖族都聽他的話,他有桀驁不馴的資本。
她小媳婦般跟在他身後:“你現在要做什麼去?”
“出宮,找吃食。”
蕭寶鏡抿了抿小嘴,知道他又要走街串巷去做坑人的生意了。
從前賣貨郎總是笑吟吟的,很好說話的樣子。
可是自打他融合了其他感情,整個人就變得十分複雜,他滿心都是仇恨,叛逆貪婪一意孤行,彷彿渾身都是反骨。
她仰頭看了一眼天空。
他們正途徑桃花樹下,樹枝冒出些微嫩綠,將湛藍的天空切割成無數塊藍寶石,春陽慵懶地照落在大地上,一隻大橘貓正愜意地曬著太陽,看的她也很想探出根系和枝椏,舒服地汲取陽光和水分。
不想太陽徹底消失……
蕭寶鏡突然攥住商病酒的袖口。
商病酒揣著手,轉身看她:“作甚?”
“我……”蕭寶鏡吞吞吐吐,“我一個人好孤單,你今天別出宮了,你陪陪我?”
她鮮少示弱。
纖細凝白的指尖,緊緊搭在少年玄黑色繡金邊的寬袖袖口上,黑與白交相錯映,像是柔軟與堅硬的觸碰。
商病酒垂眸時,能看見少女透明指甲上溢出的粉嫩色澤。
宛如初春的花骨朵。
他彎起狐貍眼:“那你叫一聲夫君。”
蕭寶鏡咬了咬脣瓣,糾結片刻,軟聲道:“夫君……”
商病酒同她十指相扣,狐貍眼漾出溫柔:“愛妃真乖。”
見自己似乎哄好了他,蕭寶鏡追問道:“那你現在能告訴我,當年的極樂廟案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嗎?”
她實在太好奇了。
落在商病酒眼裡,少女的小圓臉清新嬌甜,肌膚白嫩吹彈可破,卻偏偏頂著兩個十分明顯的大黑眼圈,彷彿被誰打了一拳似的,可見她昨夜竟是好奇到睡不好覺。
他彎起薄脣:“再叫一聲夫君。”
“夫君,求你啦!”
小姑娘撒著嬌,聲音軟糯甘甜,連桃花樹都爲之探出了細細小小的粉嫩花骨朵。
…
當年的極樂廟案,說複雜也不復雜,說簡單也不簡單。
彼時顧宋王朝已經延續了四百年,顧宋皇族信奉名爲越黎的神明,爲他在全天下建立極樂廟,尊他爲極樂宮宮主,而這所謂的越黎正是商九的分身之一。
越黎並非整日待在極樂廟,他與賣貨郎一般喜愛走街串巷。
某一個冬天,他在沿街客棧吃酒,卻目睹了流氓當街調戲一個賣唱的瞎眼姑娘。
那兩個流氓明顯是慣犯,拖著瞎眼姑娘就要去巷弄裡歡好。
可憐那姑娘的老父親也是個瞎子,大叫著想用扁擔打他們,卻被他們打得半死。
面對百姓們的指指點點,他們肆無忌憚:“我姐姐乃是當朝貴妃,便是打死人也不打緊!”
越黎的脾氣不大好。
他當即就剜掉了兩個流氓的眼睛,裝在了那對賣唱父女的臉上。
百姓們何曾見過這等術法,紛紛高喊神仙。
一個老頭兒突然從人羣裡擠出來。
這老頭兒蓬頭垢面也就罷了,衣裳鞋襪還有燒焦的痕跡,彷彿才從哪個著火的地方跑出來似的。
他猛然跪倒在地,對越黎恭敬道:“神仙,我叫吳小二,我想向您拜師學藝!我從前在一個學宮待了三十年,從青春年少待到滿頭華髮,可那裡的人太壞了,他們什麼也不肯教我!求求您看在我虔心學習的份上,教教我怎麼修煉成仙吧?我想騰雲駕霧,更想長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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