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病酒視線下移,落在蕭寶鏡的脣瓣上。
她脣瓣飽滿形狀漂亮,因爲才飲了暖情酒的緣故,透出一種世間任何胭脂都調不出來的異樣的緋紅,尤其是那顆脣珠,晶瑩剔透穠豔明媚,叫他暗暗滋生出含住吮吸的野欲。
他喉結滾動,忽然傾身低首。
溫涼的薄脣,烙印在蕭寶鏡滾燙的脣上。
少女無意識地睜圓了杏眼,眼瞳裡水光更甚。
而商病酒眸色晦暗如盛夏沉雲,眼尾覆落別樣陰影,濃烈危險的氣息自他周身蔓延,如有實質般緊緊纏縛住蕭寶鏡,似要將她絞進自己的骨血裡。
蕭寶鏡輕輕“嗚”了一聲,被他親得受不住,柔韌的身子逃避般往後仰倒。
商病酒緊隨而來。
修長的指尖挑開襦裙繫帶,宛如採蓮人溫柔地剝開蓮衣,露出一顆細白鮮嫩清新飽滿的蓮子。
層層疊疊的玄黑色錦袍自上方覆落,將這顆蓮子籠罩在陰影裡。
像是錦鯉闖進蓮池,極盡歡暢地遊曳擺尾。
蕭寶鏡嗚咽著咬住少年的寬肩。
窗外滾過驚雷,早春的寒雨簌簌滾落,一顆顆雨珠在花碗裡滴溜溜地急劇打轉,惹得花蕊輕顫,可鋪天蓋地都是急切嘈雜的雨珠,攜著草木露水的香氣,令她無處可逃。
滿腦袋的橘子花苞迅速綻放。
蕭寶鏡顫抖著、哆嗦著,花瓣紛紛揚揚地跌落,一路從食案到窗下,又從窗下到拔步牀,直到在錦被上落了厚厚一層粉白細膩的花瓣。
帳中盡是酸甜曖昧的橘香。
兇獸貪婪嗅聞,便是一千年過去,也彷彿總沒聞夠。
廊外。
端著托盤進來送茶的小太監站在窗外,透過半開的窗牗,親眼目睹了少女腦袋開花的奇幻場景。
他情不自禁地張了張嘴,面色一片煞白。
但凡人族,哪裡會腦袋開花?
所以這位蕭姑娘,其實是……妖?
他雙股戰戰手腳發軟,幾乎是逃命般離開了東宮。
…
自那日東宮之後,蕭寶鏡在儲秀宮睡了整整兩日。
終於睡飽了,她才收拾打扮一番,磨磨唧唧去給吳皇后請安。
吳皇后拉起她的小手,笑容十分欣慰:“本宮派人送去的東西,鏡兒可喜歡?”
蕭寶鏡打起精神。
這兩日吳皇后賞賜了她許多寶貝,一斛斛珍珠流水似的往儲秀宮送,還有各式金步搖、金手鐲,綾羅綢緞更是堆積成山。
她實誠道:“娘娘送的都是好東西,臣女自然喜歡。”
“你喜歡就好。”吳皇后撫著她的小手,壓低聲音,“這兩日,皇兒可曾去儲秀宮好好陪你?”
小夫妻正是新鮮甜蜜的時候。
按道理,皇兒應當時時刻刻惦記著鏡兒纔是。
蕭寶鏡搖搖頭:“他忙得很,整日往宮外跑,哪有時間陪臣女?”
賣貨郎做生意都來不及呢。
比起兒女情長,那狗東西明顯把吞噬太陽報復人族放在了第一位,他在她這裡饜足了,幾天不回來也是有的。
吳皇后聞言,不禁眉頭緊鎖。
不應該啊!
美人骨溫柔鄉,她的皇兒竟然捨得下?!
難道他在外面又有了新歡?
吳皇后看著慢條斯理吃起花糕的蕭寶鏡,不由替她著急。
這是她親自爲皇兒選定的太子妃,又漂亮又乖巧,嘴巴甜還老實質樸,這般好的姑娘打著燈籠都難找,皇兒決不能辜負了鏡兒!
等蕭寶鏡回了儲秀宮,吳皇后連忙召集後宮姐妹,商議起如何幫蕭寶鏡俘獲太子的心。
“什麼,連暖情酒也不管用?”一位妃嬪驚訝不已,“太子竟如此清心寡慾?!”
“也就那片刻功夫有用,這不,這兩日他都待在宮外,也不知和鏡兒親近親近。”吳皇后嘆氣,“依本宮看,還是要想個法子,叫皇兒徹底收心,和鏡兒好好過日子,也叫咱們早些抱上孫兒。”
“皇后娘娘所言極是……”
嬪妃們紛紛贊同地頷首,苦思冥想起該如何綁住商病酒。
過了片刻,一位嬪妃突然福至心靈:“不如生個孩子吧?”
“對對對!如今太子已過弱冠之年,膝下早該有個孩子了!只要他和蕭姑娘有了子嗣,往後定然就會收心!”
吳皇后斟酌片刻,心底也生出了濃烈的贊同感。
她的皇兒本質不壞,如果有了孩子,肯定會忘記宮外的鶯鶯燕燕,把心思放在鏡兒身上。
她鄭重道:“可是,如何讓他們儘快有個孩子呢?要不咱們去拜拜佛?”
“我聽說,如今天底下求子嗣最靈驗的地方不是送子觀音殿,而是大巫廟。”一位年長些的妃嬪神秘兮兮地開口,“許多皇族女子生不出孩子,都是求青燈大巫幫的忙。”
吳皇后對那位壽比彭祖赫赫有名的青燈大巫也有所耳聞。
她溫聲:“若當真那般靈驗,本宮倒是要拜拜他,求他賜給皇兒和鏡兒一個孩子。”
是夜。
蕭寶鏡還不知道吳皇后慈母心發作,正在給她和賣貨郎求子。
她蹺著二郎腿躺在拔步牀裡,一邊把玩髮辮,一邊盯著帳頂發呆。
如今賣貨郎好像那脫繮的野狗,鐵了心要吞日,成日往宮外跑,忙著和形形色色的人做交易,她是半點兒也拉不住他。
她心累地嘆了口氣,小辮子在指尖高高翹起。
怎麼就嫁了個野狗當夫君呢!
帳外點著一盞燭火,是小宮女新送進來的蠟燭,燭身碧綠詭異,燭芯在春夜裡發出輕微的嗶啵聲響,更顯長夜寂靜安寧。
慘綠色光影照落在垂落的牀帳上,勾勒出少女窈窕起伏的曲線。
蕭寶鏡打了個呵欠,闔上眼,漸漸睡著了。
這一覺和往常不一樣。
蕭寶鏡迷迷糊糊之中,感覺自己似乎被鎖在了某個地方。
空氣裡瀰漫著臭味,她有些難受,情不自禁伸手觸碰,她似乎正在一個四四方方狹窄陰暗的地方,類似於某種逼仄的長方形盒子。
“什麼鬼地方!”
她在夢裡罵罵咧咧,企圖找到離開這裡的出口。
指尖卻在昏暗裡,摸到了某種軟爛粘稠的東西。
像是腐爛發黴的橘子。
“咦!好惡心!”
她嫌棄甩手,卻聽見身側傳來一道蒼老渾濁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