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前朝的極樂廟案
小平安奶聲奶氣：“姐姐！”
盧雪螢驚詫：“蕭妹妹？”
蕭寶鏡：這輩分可真夠亂的！
盧雪螢關切道：“蕭妹妹，你怎麼跑到鏡子裡面去了？”
蕭寶鏡揣著手蹲在溫泉池邊，滿臉一言難盡：“說來話長，反正我現在是出不去了。勞煩雪螢姐姐轉告太子殿下——哦不對，他如今應當是南唐新帝了吧？勞煩你轉告他，顧宋那邊出了很大的問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那邊的百姓們恐怕會陸續回到南唐，請他做好接收安頓的準備。”
此事非同小可。
南唐已經穩定下來，可社會資源卻少了一半，如果短時間內突然涌入大量百姓，勢必會對社會秩序造成衝擊。
盧雪螢鄭重地點點頭：“夫君已經前往學宮，正在和那邊的幾位大儒商議重修學宮的事。我這就驅車前往，把這件事告訴他！”
她起身，吩咐宮人們去套馬車。
小平安趴在銅鏡前，伸出小手摸了摸鏡面，稚聲道：“姐姐不要害怕，學宮裡的夫子可厲害了，他們會很厲害的術法，他們肯定能把姐姐從鏡子裡面救出來的！”
她年紀雖小，說話卻很有條理，還很懂得安慰人。
蕭寶鏡心都要化了，很想親親她的小臉蛋：“小平安好乖呀！”
來到學宮，盧雪螢立刻把蕭寶鏡帶來的消息告知了蕭潛。
蕭潛十分重視，叮囑盧雪螢去請幾位夫子幫助蕭寶鏡從雙魚銅鏡裡出來，便匆匆召集幕僚，商議如何安頓即將逃過來的百姓。
陰陽雙魚銅鏡乃是珍貴罕見的法器，幾位夫子也從未見過，只猜測應該是有出來的口訣的，可是他們不知道口訣爲何，只得圍著銅鏡設下儒家陣法，強迫銅鏡打開結界。
空中漂浮著儒家的至聖名言，一個個金字散發出浩然正氣，很快把蕭寶鏡救了出來。
蕭寶鏡低頭看了看恢復如初的自己，不由驚歎：“沒想到除了精怪和降妖師，儒家夫子也能修煉！那法家、墨家、陰陽家，豈不是也都能修煉？！”
盧雪螢端來茶果，笑吟吟道：“蕭妹妹不曾聽說過前朝的極樂廟案嗎？當時大妖作祟危害天下，就是靠天底下最厲害的二十九位儒家夫子聯手平息的。”
蕭寶鏡微微睜圓杏眼，捕捉到了關鍵詞——極樂廟。
一路走來，賣貨郎最喜歡帶她住極樂廟。
她好奇地問道：“極樂廟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事情要從前朝說起，也就是顧宋王朝——”
盧雪螢剛起了個頭，一名宮女白著臉匆匆進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不好了！長公主腹痛難忍，現下已是見了紅！”
盧雪螢連忙道：“快帶我過去看看！”
蕭寶鏡緊張地跟在後面。
這兩個月以來，她爲著盤古幡的事疲於奔命，竟是忘了蕭玉樓！
蕭玉樓極度厭棄腹中子嗣，認爲這孩子是妖孽的骨肉，她用盤古幡和賣貨郎做交易，要求賣貨郎幫她殺死孩子和孩子的生父。
可是賣貨郎現在不知所蹤……
蕭玉樓從城郊寺廟移居到了學宮。
蕭寶鏡陪著盧雪螢站在珠簾外，忍不住朝內室悄悄張望。
內室設有拔步牀，兩側帳幔挽起，蕭玉樓躺在榻上，青絲鋪散在枕頭間，一張臉蒼白如雪，臉頰凹陷憔悴，四肢細的像是竹竿，可肚子卻詭異得高高隆起，彷彿裡面的東西吸收了母體全部的養分。
太醫朝盧雪螢拱手：“回太子妃，長公主殿下是因爲長時間浸泡在冷水裡，所以纔會見紅，好在孩子並無大礙。另外，長公主似乎是絕食了幾日，身體極度虛弱，所以接下來微臣會爲她開一些補身體的方子。”
蕭寶鏡驚詫：“這樣都死不了？這孩子得是個妖怪了吧？”
話音剛落，寢屋裡的人都不悅地盯向她。
盧雪螢牽住蕭寶鏡的手，搖頭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屏退了屋裡的宮女內侍，盧雪螢端著藥碗在牀榻邊坐了，輕聲道：“蕭姑娘有所不知，姑母懷的乃是神之子，上至王孫貴胄，下至販夫走卒，每個人都對姑母的孩子寄予厚望。如今王朝江山分崩離析，大家更加認定姑母的孩子是上天賜予，這個孩子一定可以應對這次的災厄，爲南唐帶來新的希望。”
蕭寶鏡持懷疑態度：“可他一個小嬰兒，他能幹什麼？”
這個問題盧雪螢也回答不上來。
牀榻上傳來咳嗽聲。
盧雪螢回過神，連忙喚道：“姑母醒了？”
蕭玉樓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望向自己的肚子。
看見高高隆起的孕肚，她眼裡的那一線光亮驟然消失，淚水順著眼尾滾落，哭聲悽哀而又絕望。
盧雪螢勸道：“姑母當爲孩子保重自己——”
“走開！”蕭玉樓猛然推開她。
盧雪螢猝不及防，手裡端著的藥碗砸落在地，褐色的藥汁染髒了羊絨地毯。
她不解：“姑母？”
蕭玉樓撐著牀榻坐起身，歇斯底里：“我不喜歡這個孩子，他是妖孽的奸生子，是奸生子！我夫君是護國大將軍，是年紀輕輕奔赴戰場爲國而死的英雄，纔不是一個骯髒噁心只敢出現在夢境裡的妖孽！爲什麼所有人因爲一塊莫名其妙的石碑，就都勸我保重身體把他生下來？！爲什麼沒有人在乎我的想法？！”
她從前容貌傾國，如今卻被這個孩子折磨得形容憔悴。
那雙帶淚的眼含著濃烈的恨，像是要把一切燃燒殆盡的火焰。
淚水淌過臉頰，蕭玉樓喃喃：“若是南嘉還在這裡，她定能理解我的苦楚……”
蕭寶鏡恍惚。
在原劇情線裡，蕭南嘉殺了蕭玉樓。
難道並不是因爲朝堂爭鬥，而是因爲成全？
妖孽的奸生子太過頑強，蕭南嘉想幫助蕭玉樓除掉這個本不應該存在的孩子，卻因爲不得其法，於是不慎殺死了母體……
蕭寶鏡越想，越覺得這是蕭南嘉能幹出來的事兒。
蕭玉樓注意到蕭寶鏡，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她過於瘦弱伶仃，顯得眼瞳分外漆黑嚇人，咄咄逼人地問道：“商病酒呢？！你跟著的那個道士呢？！他答應過我要爲我除掉這個奸生子，他答應過的！”
蕭寶鏡緊忙道：“我這就去找他！他……他那麼厲害，他一定有辦法幫你的！”
離開寢屋之後，盧雪螢擔憂道：“世上怎麼會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甚至還要想方設法地殺死他……姑母真是奇怪，難怪有人說姑母像是中邪了。”
蕭寶鏡想起賣貨郎說過的話，握住盧雪螢的手，鄭重道：“有個人曾經告訴過我，神偏愛女人，祂賜予女人繁育子嗣的權力，但是否使用這種權力，完全取決於女人自己。咱們都不是長公主，所以咱們其實是沒有資格替她決定她的人生的。”
盧雪螢頭一次聽見這種說法。
她懵懵懂懂，想起蕭玉樓如今和從前判若兩人的模樣，不由道：“你這麼說，我倒是有些明悟了。其實我也不在乎那孩子究竟是不是所謂的神之子，我只想姑母能夠像從前一樣開心。蕭妹妹，謝謝你教我這些道理。”
年輕婦人生得明淨溫婉，望向蕭寶鏡的目光充滿溫柔。
“對了！”蕭寶鏡一拍腦袋，“我可能猜到賣貨郎去了哪裡，勞煩雪螢姐姐替我向太子殿下借一艘雲船，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