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鏡被親得迷迷糊糊。
她絞著手指,臉蛋好似煮熟的紅雞蛋:“會……會……”
商病酒逗她:“會生小孩兒?”
蕭寶鏡猛然擡起紅透的眼睫,沒好氣道:“你胡說八道!親嘴纔不會生小孩兒!”
“小公主在這方面好有經(jīng)驗呀!那咱們要怎樣做才能生小孩兒?”
“……”
蕭寶鏡瓷白的頜頸也染上穠豔的胭脂色,也許是因爲牀底下太熱,也許是因爲別的什麼緣故,少女整個人香汗淋漓,連呼吸都透著一股若有似無的甜膩味兒,宛如一隻蒸熟的豆沙包。
她咬脣,良久,才羞怒地推了賣貨郎一把:“不許你開這般玩笑!你這人真討厭!”
商病酒也不惱,只用那雙彎彎的狐貍眼看著她笑。
顧枕樑被無視了個徹底,恨恨道:“你們竟然還敢回來,打攪朕的好事!來人,給朕把他們抓起來!統(tǒng)統(tǒng)抓起來!”
他這幾日早有防備,特意請了一大批降妖師住進宮裡,專門等著逮商病酒。
隨著他一聲令下,降妖師們羣起而來,祭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寶,儼然一副天牢地網(wǎng)的架勢。
華貴的鏤花彩漆拔步牀轟然炸開!
待到灰塵散去,顧枕樑期待地望向原地。
卻見商病酒完好無損,一手撐著把破舊的蒼綠色紙傘,一手將蕭寶鏡抱在懷裡。
明明只是一把破損到露出竹木骨架的紙傘,卻在他隨意翻轉(zhuǎn)之下,抵擋了無數(shù)朝他們襲來的兵器法寶,就連揚起的灰塵都被阻隔在外!
而少年容貌妖冶綺麗,尖牙抵著薄脣,帶出幾分懾人的危險。
顧枕樑臉色發(fā)白,摟住花容失色的雲(yún)貴妃,驚駭?shù)赝酸岚氩剑囟愕侥橇t降妖師身後。
蕭寶鏡厭惡地瞪了一眼顧枕樑。
這男人衣衫不整,彷彿生怕被人行刺,上身還穿了件黃金軟甲,底下沒穿袍褲,露出一雙毛髮旺盛的腿,最扎眼的便是他頭頂?shù)陌虢氐勖帷?
他就連和女子同房都要戴著帝冕!
蕭寶鏡完全無法理解顧枕樑對皇位的癡迷。
她罵道:“孬種!”
顧枕樑一張臉青白交加,喊道:“你們兩個精怪懂什麼?!朕是皇帝,皇帝身份貴重,自當百般珍重,不可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說話間,他又舉起了那根鑲嵌著黃金的大拇指。
大拇指金光燦燦,幾乎快要閃瞎蕭寶鏡的眼睛。
他高聲嚷嚷:“誰能捉住這兩個精怪,朕重重有賞!”
降妖師們蠢蠢欲動,正要繼續(xù)動手,外面突然傳來嘈雜聲。
一名小太監(jiān)連滾帶爬地跑進來,尖聲道:“陛下,不好啦!”
顧枕樑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又將他踹倒在地:“見到朕要跪地請安,你的規(guī)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小太監(jiān)只得哭著爬起來,重新一板一眼地跪倒在地,掐著嗓子道:“恭請皇帝陛下聖安!”
顧枕樑露出一臉得用的表情,理了理衣袍,又理了理垂落在額間的六根旒珠,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何事?”
蕭寶鏡:“……”
見過裝的,沒見過這麼裝的。
小太監(jiān)哭兮兮的:“宮裡突然從天而降好多個禁衛(wèi)軍,個個兒都精壯勇猛!他們說他們是奉南唐新帝之命前來顧宋的,在宮裡肆無忌憚打打殺殺,如今鎮(zhèn)守皇宮的將軍已是降了他們!奴才聽說,他們打算傳旨給其他郡縣的百姓,要他們即刻返回南唐!”
顧枕樑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
良久,他衝著小太監(jiān)就是一個窩心腳,惡狠狠地罵道:“混賬東西!這麼要緊的事,你怎麼現(xiàn)在才告訴朕?!”
小太監(jiān)捂著心口,疼得齜牙咧嘴:“奴才原是匆匆忙忙來稟報陛下,可是陛下卻說要先請安——”
“住嘴!”顧枕樑暴躁地指著他,“你這閹奴還學會頂嘴了?!朕踹死你這個閹奴——”
他還想踹,小太監(jiān)就地一滾躲開了去。
那小太監(jiān)爬起來甩了甩袍裾,不屑地啐了一口:“呸!叫你一聲陛下,還真以爲自己了不得了?!連國家都守不住,什麼玩意兒,比起兩位南唐新帝差遠了!這太監(jiān)我不幹了,你自個兒幹去吧!”
他說罷,解開太監(jiān)服制,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顧枕樑指著他的背影,氣得直哆嗦:“你……你……簡直反了天了!來人啊,給朕把他拿下,拿下!立刻投入大牢,立刻!”
他喊完,卻根本沒人搭理他。
那羣降妖師們聽說南唐打了過來,頓時一鬨作鳥獸散。
宮裡的禁衛(wèi)軍更是不見蹤影!
顧枕樑終於有些慌了,顧不得蕭寶鏡和商病酒,一把推開雲(yún)貴妃,連鞋襪都來不及穿,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查看情況。
蕭寶鏡熱得吃不消,找了把剪刀剪開夾襖衣釦,跟著跑了出去。
宮裡已是亂成一鍋粥。
禁衛(wèi)軍們喊打喊殺,太監(jiān)宮女捲了金銀細軟四處逃跑,才栽種不久的奇花異草被撞倒踩爛,顧枕樑手舞足蹈,兩條毛腿在衣袍底下若隱若現(xiàn),正跑過皇宮,尖叫著不許他們弄壞他的皇宮。
蕭寶鏡驚歎:“跑得這樣快都沒把帝冕甩下來,簡直跟長在他腦袋上似的!”
她沒空再管顧枕樑,逆著人流,徑直轉(zhuǎn)身去找月娘。
月娘的寢宮愈發(fā)荒蕪。
蕭寶鏡推開結(jié)了幾張蛛網(wǎng)的殿門:“月娘?!”
“蕭姑娘!”
月娘踉踉蹌蹌地走出來。
蕭寶鏡瞳孔一顫。
面前的女子哪裡像是二十多歲的姑娘!
滿頭霜染細紋縱生,她看起來與四五十歲的婦人無異!
最詭異的是她的身體。
她那般細瘦伶仃如骨如柴,可那身綴滿寶石珍珠的奢靡鳳袍卻死死裹著她的軀體,不見分毫美感,更像是華麗的裹屍布!
她的雙臂垂在胸前,隨著她走路而顫顫晃晃,發(fā)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蕭寶鏡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撩開了她的寬袖。
女人瘦弱的兩根手臂上,竟是從肩頭到手腕,掛滿了沉甸甸的大金鐲子!
“你瘋了?!”蕭寶鏡忍不住擡高音量,“你把壽數(shù)全部借給了顧枕樑?!”
月娘無力地靠在她的身上:“我聽見外面的兵戈聲了,想是南唐新帝派人打了過來?夫君處境艱難,勞煩蕭姑娘帶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