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路漫漫,獨行更顯疲勞。司徒文受到的內心打擊太大,雖然情緒穩定,但是仍不能就此揭去。
尤其是路途漫長,王相不清楚她要去哪裡。爲了師姐的安全,王相決定跟著。
他已在心中有了想法,我這一生不就是喜歡師姐嗎?那還猶豫什麼。現在不去追求,難道等一日兩人再無可能時去珍惜嗎?
面對司徒文,王相真是付出了第二位的心神。道法第一,師姐第二。這是多麼果斷的決定,已經違背了這個世界流傳的說法——武者修煉,莫不要禁情禁慾。大大小小的武者都把這句話敬若神明,如有不法,必定要捶胸頓足,加倍奉還努力。
前邊的人影行路緩慢,頂著王相未知的苦楚,一步步向深淵中間的堪比獨木橋的路走去。眼中升滿了迷濛,此刻像彈簧一樣,不時地貓上頭來,讓她的腦海一陣轟鳴。
看著師姐這般,王相挺起胸口,眼朝前方。
或許這就是武者的世界,多彩而不絢爛。武者的生命更容易遭到踐踏,甚至比凡人更脆弱。你看,同樣是一條河,河水原本是向低處流的,而偏偏有水要衝出去,任意流向。他們並不是不懂規則。
規則是什麼,是束縛在這個世界的。武者的能力是什麼,他們就是要打破那層障壁。想獲得生死之外的永生,這是迄今最好的辦法。
當凡人成爲武者的時候,需要改變的東西太多了。因爲不是人人都能修煉,還不是人人都知道修煉。他們要洗去凡事,所謂生於塵世,高於塵世。
武者的道路上艱難險阻,會冷不丁地澆到你身上,各種突發情況都由你來解決。他們滿腦子都是修煉,有的爲了永生,有的爲了實力,有的僅僅是爲了能吃口飯。
這些都不重要了,如若不是那個火球,或許我還在某一片森林裡與妖獸戰鬥吧。
王相有種明悟。
“師姐,師姐。”
一股勇氣穿出霧氣,將兩人連接。
王相將自己的戒指拋給了師姐,裡面有些修煉的藥材靈器。司徒文的戒指被搶了去,沒有這些資源,還怎麼修煉。尤其是這一路上,萬一出個差錯。
司徒文神色一緊,心中絞痛。
爲什麼?
他就這麼和自己過不去,難道折磨一個人可以讓自己痛快?戒指啊,王相,你。
司徒文深閉著眼睛,眼皮堆在一起,好想永遠都不睜開。
戒指在手,心情複雜。他傷害了自己,又。這是在作踐自己嗎?
司徒文咬著銀牙,脣齒抿著,盯著前面的路。
王相的影子卻在眼前幻化,他就是個公子爺,他這是在纏著我,一定是這樣的。口口聲聲說喜歡我,那不過是垂涎自己的身體。
不過,不過。
司徒文繼續走著,抽出一把劍來。眨眼一看,雲紋飄逸,渾然天成。
好劍!司徒文握在手裡,隨意揮舞,感覺劍輕巧無比,彷彿已與自己有了特殊的聯繫。
兩人不停不歇,走了三天三夜
迎來第一縷光輝的時候,王相來到了這裡,保負深情的地方——靈山閣。
王相沒有多看,他是懷著什麼心情進入這片地界的,只有他清楚了。
宗門地界上,一些小鎮盡數林立。
師姐已經走在山腳下了,王相可不能再猶豫了。憑空一跨出現在司徒文前面。
司徒文這時候回到宗門,心情大好,有種再次回家的感覺。
剛要踏上階梯時,那個熟悉的身影就擋在上面。看向王相的眼神空洞無光。
王相輕輕說著:“你在上面好生住著,我不走了,就在鎮子上,有什麼事情,大可來找我。”
說完,讓出一條路。司徒文默默走過,沒看王相一眼。王相不懂得女兒心,寧願希望自己不好,也不願意她有什麼難處。
站在山下,真真切切喚了一聲。
“師姐。”
心中的話永遠化作這兩個字,出口傳情。
司徒文咯噔一下,然後繼續登上石階。
看著師姐隱沒在遠處,王相纔回神來。又瞧了瞧四面的山閣,還是那個樣子。
腳下的靈山小鎮,相當於靈山閣門外的辦事處。因爲弟子長老不時出入,又有一些靈物要在這裡交易,於是就形成了小鎮。因爲是靈山閣的地界,也就沒有什麼鎮長一類的管事。
王相尋了個客棧住進去,先在這裡呆幾天再做打算。他以前就在這裡居住過一段時日,也沒有什麼陌生感。更用不著擔心被人認出來——一直是重生後的模樣。中間斷斷續續換過幾副容貌,更沒人認出來了。所以他大可在這裡久居。
話說司徒文回山沒有驚動任何人,即使有,那也不過是宗門內弟子靈牌的響應。
司徒文的院子一有人氣,就有師弟師妹們過來拜會。這些弟子是靈山閣新選拔的苗子,日後要撐起半邊天的。
十幾歲的孩子稚氣未脫,一些天真爛漫尚存,司徒文豈能不知道他們現在的想法。可是當他們出去宗門,就會知道人情世事並不遠離武者。
司徒文的身份在靈山閣沒有一個人知道,即使在那個破敗的宗門也只有少數幾個人知曉。司徒文習慣了父親這麼做,從小就隱藏自己的存在。
常人不知道,司徒文一回想起那天的跌落,心神俱焚。
幾個月來,她無時無刻不在追溯這件事情。父親死了,傳出那麼一個名字,她都沒有原諒他。
可是她又知道,父親入魔了。那天晚上,想要拜見父親的時候,她聽見裡面傳來的交談聲。父親爲了永生,和一幫人達成了某項約定。
司徒文慌忙離開,在住處左右不能入睡。之後父親就進來了,先是寒噓問暖,然後長談。說到玄武門的發展,一些傳承難以維續,宗門開始走下坡路。千萬般傾訴下,父親讓自己作一回拯救宗門的救星,於是就以比武招親開始了。
司徒文並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她一直呆在自己房中,只有一個和自己關係較好的女弟子把比武臺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自己。
隨後變故,父親竟然會有那樣奇怪怕人的變化,司徒文是不知道了。
太上長老不知去處,長老會的長老不過是父親栽下的傀儡。小長老們難承大業,和弟子們紛紛離去。
玄武門就這樣瓦解了,她是最後幾個離開的。
雖然不知道後面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也從沿途人們的交談中略見一二。
王相的大名掛在了天上,人們津津樂道。
他剷除魔怪,讓魔邪之道永世不得出世。
他實力深不可測,猶如日中之天,閃耀奪目。
一切就是這麼可笑。
長老的傳道是念經,司徒文的心飛到了遠處,出神地看著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就是宗門——靈山閣。
自己沒有了家,卻跑來這裡。
這是什麼心態?
一陣恍惚她回到了那年。
比武場看臺上,師弟走到自己旁邊,他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文師姐就不想到外面走走?”
當時的自己還不清楚意味著什麼,甚至內心有些鄙夷,責怪他不認真修煉,胡思亂想。
此刻,她又坐在傳道臺下,慢慢懂了。
師弟的心很大。
這一剎,心中有所開悟。
司徒文終於笑了,寒冬過後的第一縷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