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頭的那個五金廠,雖然求職心切,但是我對它絲毫沒有興趣,只是不得不服從屠夫的安排。我實在想和常平或者常建進一個廠。那個廠又小,沒多大的發展前途,還有,女生都看不到一個;和想象中的真是大相徑庭。我還想到,常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最少他要給我送衣服過來,他來了我肯定會跟他去寧海的。
我在宿舍裡激動得睡不著。沒有見到常平和常建,不知道他們在那個宿舍。不過明天就會見到他們了。我個子矮,人又瘦,多少有點擔心不能勝任,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崗位;不過,馬上我又認爲沒什麼好擔心的,今天應聘的也有小個子。我頭腦很清醒的進入了幻想狀態。放假的時候,我們一起去逛街,一路上打打鬧鬧的,路邊有一片草坪,我和常平把常建扳倒在草坪上。他力氣比我們的大,兩個人才能對付他。把他扳倒後,我們兩個壓在他身上。
“等一下我一個一個的慢慢收拾你們。”常建氣喘噓噓的說。
“等一下我請你們吃飯好了。我們不瘋了行不行。”常平預先求饒。我一聽他這樣說火速站起來,火速逃跑。常平也跟我逃跑,他比我跑得快,很快就跑到我前面去了。一會兒常建就和我並排跑了,他很得意的說:
“看你能堅持多久!”狂奔了一會兒,我實在跑不動了,不得不求饒:
“我和你對付常平好了,我當叛徒算了。”
他把手搭在我肩上。
“我們先到那邊去買水喝。”然後高聲呼叫坐在前面一臉奸笑的常平,“去買水,我就饒了你。”
“叫常月買。逃跑他都不叫我一起跑,那麼沒義氣,連飯也要讓他請。”常平幸災樂禍地說。
“好。我請,我請。不過得讓我先歇口氣。”我們在一家小餐館一起吃飯,有魚,有肉,有雞,我們像坐牢剛放出來的一樣狼吞虎嚥。老闆娘站在門口瞪著我們。常平夾起一隻雞腿,常建給他打落了,迅速夾到自己的碗裡。我把剩下的半條魚拖到了面前。
“還讓人吃不?雖然你請客,你也不要像個土匪一樣啊,月哥。”常平一臉無奈相。
我和常建兩個人笑得噴飯。
由於工作很勤奮,領導很賞識我,不久,就升了我的職,升了職之後,我很關照他們兩個;去到格水洋,老鄉們都說我能幹。有個漂亮、嬌小的女孩喜歡上了我,我也很喜歡她,兩情相悅。她也是貴州的,至於是貴州哪個市,那不重要。我和她認識不久就同居了,住在小區裡,房間很整潔,還有各種家電。窗簾是綠色的,綠色讓人感覺到旺盛的生命力。我們出去的時候,她總是要我揹她。我們吵架了,我買了很多東西哄她。
常武爲什麼對那麼一點米斤斤計較?不是他死活要叫我到他家去我就不會晚了他們那多天上班了,也不會騎車騎那麼遠的路了。
矮個子老鄉的老婆個子那麼高,他是怎麼娶到他的?
常海的老婆像個小女孩一樣,頭髮好長。
我跟我女朋友一起走進我們的新家,我抱著她,我們親吻。
我就這樣亂七八糟的想著,既回顧以前,也想象以後。然後睡著了。
新世紀前夕,隨著出遠門的大哥大姐們的陸續歸來,山村進入了躁動期。邁入新世紀,我們這些半大小夥,知道了地球是圓的了,也開始躁動了。當一個又一個歸家的遊子對我們講述他們的故事時,那怕痛苦、淒涼的經歷,經過我們想象的加工,它們是顯得那麼有趣、浪漫;當用羨慕的目光看著一個又一個親人離家出走時,心裡是焦急的等待、深深的企盼。
大山的阻隔,讓踏入青年時代的我們僅僅具備少年就該擁有的眼界和心胸。後來,對於在心智的成熟上,我們都一致認爲,晚了最少五年。八十年代末出生的我們,成長於九十年代,對我們那落後的山村的來說,那是實實在在的農業時代,我們接受的教育、對世界的認知,同延續了幾千年的傳統絲絲入扣、分毫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