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一直走到主幹道上，他才把小清子放下來。倆人出奇地都沒有說話。他有些不自然，沒過幾秒就拿出手機看一下。地圖上顯示接單的司機離他們很近了，但是還不見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小清子。
“那我們要不要在一起？”她很乾脆，直截了當就擊中他的心。
“你……不覺得……”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一陣喇叭聲蓋過。司機到達了接車地點。
對話被打斷，倆人只好先上車。坐在車裡，又礙於還有司機在，都默契地沒有說什麼。這短短十幾分鐘不到的路程，大概是他們有史以來最久的沉默時間，簡直像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們各自懷揣心事。下車後，姜晨然在路邊藥店買了藥，然後把小清子送回了寢室，末了認真地告訴她，自己需要回去想想，明天再好好談一談。小清子用力點頭，有點像二傻子了，倒一點都不似剛剛勇敢表白的人。
姜晨然回去那個出租屋後，心裡是不可思議的平靜。他沒有因此失眠，彷彿這件事不用費力去思考取捨，這一晚他很快入睡。沒有想過去的事，沒有回憶前一段感情，只是腦海裡稍稍掠過了小清子的樣子，大腦就進入睡眠狀態(tài)。
第二天起牀，姜晨然覺得精神很好。仔細想了一下，似乎這兩年來都沒有一次像這一覺睡得這麼香。他覺得有很多精力可以處理未完成的工作，於是打開電腦埋頭苦幹起來，直到快中午的時候，屏幕上的細化圖已經(jīng)完美收工。有了滿意的成果，心情又更佳了。他開始收拾一些不常用的東西。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避免到時候有太多冗雜的東西等著收拾，不如早做打算。
提起早做打算，他又不得不開始思考和小清子目前的狀況。喜歡她嗎？不反感，甚至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是很享受，很有趣。但似乎又不是當初面對林雨綺的感受，他和她那是性格相投，一拍即合。一想到，今天晚上，一切就會有結(jié)果了，他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擔(dān)憂。
話說小清子這邊，集訓(xùn)差不多也到了最後階段，過兩天就要從集訓(xùn)的人中舉行結(jié)業(yè)的小型英語演講，要自選話題，自己寫材料，估計又要花一番功夫。不過，小清子對於這個結(jié)業(yè)演講遊刃有餘，她心中差不多已經(jīng)有了想寫的東西。課堂休息的時候，她抽出心思想了想晚上要進行的談話，那將是自己人生第一次告白的“判決”呢。
白天的時間過得格外的快，很快到了倆人約定的時間。倆人在宿舍樓下碰了面，爾後去了工作室。路上，倆人還是歡快地聊天，似乎昨晚的事沒發(fā)生一樣，誰也不主動提。
眼看著才7點，工作室還有挺多人在學(xué)習(xí)。姜晨然直接上了二樓，也不顧周圍的嘈雜聲音，小清子也緊跟著上樓。
“今天學(xué)什麼？還要臨摹畫嗎？”小清子放下?lián)d包，掏出畫具。
“今天給你講一下人體結(jié)構(gòu)和比例，還有一些素材要學(xué)習(xí)。”
姜晨然打開課件又找出素材，一一給她講解。前面一小時基本都是理論性的東西，他講了很多。
“我先去接點水喝。你自己先看一下。”
“好。”小清子在電腦上點開文件名爲素材的，頁面刷新的圈圈轉(zhuǎn)完了一圈半，畫面陡然出現(xiàn)，閃躲遮蔽的機會都沒有，她瞬間就呆住了。
等姜晨然回來時，他看到小清子面紅耳赤的樣子，還想問問怎麼回事。可等他看到電腦，不出三秒鐘，他的臉也刷的一下就紅了，一下子染到耳朵根。倆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空氣就此靜止三秒鐘。姜晨然深吸一口氣，率先打破沉默。
“這個……大概是負責(zé)人根據(jù)你已經(jīng)滿了十八，所以發(fā)給我的素材是比較成人化的。你不要在意這個……呃……學(xué)畫畫的都有經(jīng)歷這個的……”他當初看到裸體素材也是這個反應(yīng)，只是慢慢地，在一個學(xué)了好幾年的原畫的人眼裡就只有素材和人體結(jié)構(gòu)，對於“裸體”帶來的生理心理的障礙已經(jīng)逐漸免疫。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小清子的緣故，他又開始有些難爲情。越是一本正經(jīng)，越是不往其他方面想，他的臉就越來越紅。
一開始，沒見過“這麼大場面”，小清子的確是嚇著了。但是看到姜晨然也一副羞澀的模樣，頓時又覺得好笑。在他越描越黑的解釋後，小清子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看到小清子笑得逐漸“癲狂”，姜晨然也被感染，低低地笑起來。
等倆人笑夠了，姜晨然恢復(fù)講課的嚴肅，給她仔細分析講解，雖然有些圖片太過露骨，惹得倆人臉紅心跳的，但還是一個堅持講完，一個堅持聽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倆人的氣氛變得越來越輕鬆，但倆人都有意識地把課程拉長。他們在等。
終於，在除了他們以外最後一人離開，整個工作室就只剩下他們倆人。他們各自坐在一把辦公椅上，中間隔了一條過道，就這麼面對面地看著對方。
“你，考慮了嗎?”小清子先發(fā)問。
“嗯。”這一聲後，他又沉默。
……
“你覺得我們有年齡差距嗎？”
“很明顯的，我們差了五歲。”小清子點點頭。
“是，你太小了。不是嗎？”
“可是又沒有人規(guī)定一定要同歲才能在一起。現(xiàn)在我的確才十八，但是你也只有二十三，不是嗎？兩年後，我二十，你二十五。這樣看呢？有沒有感覺合理一點呢？”小清子古怪的思維就彷彿是在繞圈。
“那我是老師，你是學(xué)生，對吧？”
“你對師生戀有什麼誤解？老師和學(xué)生的禁忌戀？我又不是要和一箇中年男性談戀愛。而且……”小清子狡猾地笑了笑，“我不是還教過你滑板嘛，那我也是你老師。這樣不就扯平了嘛？”她的笑容更大，料定這話從邏輯上完勝。
對於她的強詞奪理，他無話可說。
“你不要問我喜歡你什麼，喜歡是一種感覺，我說不出來。真要一一列舉不是也俗氣了嘛。”小清子直勾勾地看著姜晨然。
“你怎麼確定就是喜歡了呢？”
“吶，我喜歡長得好看的小哥哥，但是這些喜歡只是欣賞。”她掰著指頭，有些漫不經(jīng)心，“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是想?yún)⑴c你的生活。這不一樣的，對嗎？”她開始坐得端正起來，雙腿併攏，手握拳壓在膝蓋上方。像是很想得到答案一樣，努力地迴應(yīng)來自他的目光。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包裹著，姜晨然不知道如何迴應(yīng)。他不想是因爲某些類似衝動得情感，就讓小清子誤解了她的真實感受。
“該我提問了，快問快答，不要猶豫喲。”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她看準時機，主動出擊。
姜晨然“嗯”了一聲。
“跟我一起的時候開心嘛？”
“開心。”
“晚上做夢有沒有夢到過我？”
“夢到過。”
“我符不符合你的審美？”
“符合。”
“你學(xué)原畫學(xué)了多久？”
“四年。”
“那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
說完這句話，倆人都呼吸一滯。不知欣喜還是驚訝，倆人都不說話，只是看著對方，感覺一眼就是萬年，這天地只剩下他們。
小清子右腳用力往後一蹬，辦公椅就快速滑向姜晨然。“嗒--”兩把椅子的扶手撞到了一起，近在咫尺的距離。小清子盯著姜晨然，姜晨然側(cè)過臉躲開熾熱的視線。他越躲，小清子越是緊緊鎖住他的視線不放。這樣躲來躲去三四輪，姜晨然招架不住了。
“小清子，我們在一起吧。”像是鼓足勇氣，姜晨然捧著小清子的臉，讓她和自己的視線交錯。
“好……好……”面對他的突然襲擊，她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臉上溫?zé)岬氖謧鬟_的真實的體溫才勾回她的魂。
聽到小清子傻傻的回答，姜晨然不由得一笑，放下心來，隨即扯了扯她軟乎乎的臉。
“呀—你是不是早就想這麼扯我臉啦？痛痛痛--”
“是啊，你這麼可愛。”
小清子伸手去抓他的手，慢慢從臉上拿開，但是就沒有再放下。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距離他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