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後，小清子趕緊掏出手機撥了語音電話過去。噔噔噔噔了幾聲，對方就接了。
“下課了嗎？你在哪？”
“我在我們寢室這邊的後門。”
“好，你掃輛自行車從後門出來，我在這邊門口等你。”
“哈？自行車啊……好……我就來。”
半小時後，小清子無奈地騎在姜晨然後面，落後了老遠，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認識第二天就單獨出門，雖然是公事，但是總該有些不同尋常的感覺吧。她幻想的畫面是這樣--
有些昏暗的街頭，倆人漫步閒聊。誰知……倆人不僅隔了前後的距離，沒怎麼說話，還一路騎著就沒歇口氣。
“騎累了嘛？我等等你。”
“沒事，不用。”
她看到姜晨然已經停在了前邊，只好一鼓作氣騎了上去。
“你歇會吧，年輕人不應該是體力好的嘛，這還沒騎多久呢……”他笑了笑。
“姜老師不也是年輕人嘛，幹嘛要把我歸爲一類，把你自己又歸爲一類？”她昨晚可是把他半年朋友圈都翻遍了。他應該是23歲，生日倒是跟自己沒差幾天。
他又笑起來，“你還在讀書，我已經工作了。這不是差距嘛？你們這是年輕人，我不比你們了。”姜晨然擺擺手。
“那不是還有摩西奶奶嘛？她不算蒼老的外表藏著一顆年輕的心嘛，年輕人、青年人，這個年齡區間誰還不是祖國的小太陽和花骨朵兒呢？”
姜晨然被逗笑，“有人說你伶牙俐齒嗎？”
小清子思考了一會，老實地回答道，“辯論賽的時候有人說過。我室友說那是嘴皮子功夫沒我厲害，纔會這麼說的。”
“還真是啊……你怎麼這麼有趣。”他笑得肩膀有些顫抖。
“老師你還挺喜歡笑的哈……”她有點黑線，男神不應該都很高冷嗎？爲什麼這個老師有點智障兒童歡樂多的感覺。她的笑點雖自詡有點奇怪，但是她的確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有嗎？平時還好，主要是你講話的方式挺有趣的。”他慢慢收斂笑意。
“走吧，你不是說晚了今天就買不到了嗎？”她可不想男神變成男笑神，只得早點結束這個話題。
“嗯，走吧。”姜晨然恢復高冷的模樣繼續騎在前面帶路。
倆人逛了半小時不到就把材料買齊了，他們走的時候先前的店家好幾家都關門了，還好來的不算太晚。
回程變得格外的快，二十來分鐘就到了工作室。
此時是晚上八點十分，人比昨天更少了，只有上晚間課的還在。二樓處於黑暗又空無一人的狀態。姜晨然熟悉地在牆邊摸到開關打開燈，寬敞的空間一下子亮堂。他稍微整理了下剛剛採購的工具，然後給她一一介紹畫具。在確認小清子已經認清了工具後，姜晨然拿來一個立體模型要她練習。
“學習原畫的基礎是繪畫。零基礎入門其實還挺難的，看自己的天賦吧。但是勤於練習至少可以把基礎打牢固。今天我先看看你對於畫畫有多少理解。”
“嗯嗯我知道，先試試深淺，然後要針對性教學是嗎？”
“可以這麼說啦。今天你先練習這個立體模型，等你畫完了叫我，我改改稿子。”
小清子架好新的畫板和紙，操起手中的鉛筆，給姜晨然比了個ok，就儼然似個大師一般有模有樣地觀察起模型來。
姜晨然心領神會，打開電腦，在一旁修改自己的設計圖。
他時不時地看看埋頭“勞作”的小清子，看她還挺認真的，不由得會心一笑。人生中頭一次教學生，應該不是那麼難。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陣陣腳步聲響起。倆人都進入了入迷地狀態，沒有太在意。又不知過了多久，姜晨然猛然驚起，一看時間，都十點半了。他回頭一看，小清子還在塗塗改改。他懷著期待的心情走近一看，倒吸一口氣，露出吃驚的表情。
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氣息聲，小清子才從一團黑色鉛筆印記構成的圖畫中擡頭。
“怎麼樣？”她活像《黑貓警長》裡那句歌詞表現的樣子--眼睛睜得像銅鈴，還泛著光。
“嗯……一言難盡。”他試圖委婉一點。
“你看這是不是光影原理。”她有些興奮地指了指立體圖形中一片留白處。
“你還想到了光影啊，挺不錯……”姜晨然不失禮貌地乾笑兩聲。
“今天你畫累了吧，我沒注意時間，都十點半了。我送你回去，這個畫明兒再跟你細說，怎麼樣？”他努力轉移她的注意力。
“沒事你就現在說吧，趁我還有靈感，這會兒理解力肯定要強一些。”
“你確定今天說？”姜晨然著實怕打擊她自信心。看著歪歪忸忸格外加粗的線條，“力透紙背”的塗色以及“特意”的光影留白，他越看越覺得慘不忍睹。
小清子用力眨了眨眼睛，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好吧，你看一下啊，這個塗色咱們就不說了。你看這個線條，一次性畫完最好。不要跟刮羊毛一樣，劃一下停一下，這樣勾出來的輪廓很毛躁，你看是吧。”他在另外一張紙上勾著立體模型的輪廓，“還有你說的光影，不是留白一塊就可以了。你得了解從你的視角去看光線從哪邊打下來……”姜晨然職業所致，一開講就恨不得把所有毛病都挑出來講一遍。
折騰了不知道多久，可是看這架勢，姜晨然講的起勁，一時半會是停不下來了。小清子頓時覺得即使是美色也不能讓她振奮心情了，果然自己沒有天分，聽這個就像聽數學一樣。她的眼皮一下一下地沉下去。
察覺到小清子沒有什麼反應了，姜晨然停下手中的筆，低頭一看發現小清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睡意完全籠罩著她，她格外安靜，已經褪去了先前的有活力的樣子。她全身寫滿睏意，只有長長的睫毛堅強地往上翹著。姜晨然不免覺得好笑，又輕捂著嘴，沒有吵醒她。
直到他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他才叫醒小清子。小清子如夢初醒般花了一兩分鐘才晃過神，一看手錶，都十一點了。她拿著包跟著姜晨然下樓，卻意外的發現門已經鎖了。她先是一慌，爾後故作吃驚，其實心裡早樂開了花。天吶，難道我要跟他獨處一室一個晚上？然後下一秒，她就看到姜晨然若無其事上樓去拿了備用鑰匙。她憤憤地咬了咬嘴脣，又是空歡喜一場。
姜晨然把她送給到了後門口，就道別離開。
他才走了沒多久就收到幾條語音，都是小清子發來的，他邊走邊點開。
“我到宿舍了，樓道好黑。”
“我上樓了，我覺得大家都睡了。二樓和三樓也沒有燈。”
“安全抵達宿舍。”
姜晨然笑了笑，準備把手機收起來，這時她又發來了一條。
“你要小心哦。我們班導姐姐說過我們學校附近總是有奇奇怪怪的人，她還碰到過。他們專挑長得好看的小姑娘下手。”
發送完這句話，小清子還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把手機擱在一邊就去洗澡了。
他在這頭笑出了聲。
等到小清子洗完澡出來，她看到呼吸燈在閃爍。隨意將衣服扔進洗衣機，倒好洗衣液，定好時。又迅速洗完幾件貼身衣物，就趕忙擦擦手讀消息。
“是啊，所以你晚上要小心點。”
附帶著的還有一個拍小狗頭的表情包。
哎呀，他這是誇我長得好看啦，小清子偷笑出聲，絲毫沒有察覺表情包有什麼端倪。這晚她很快就睡著了，她覺得今天肯定做夢都要笑醒的。
這頭，姜晨然躺在出租屋裡怎麼也睡不著。他回想起那時候跟林雨琦在一起也時常這樣發消息。那時覺得每天都挺快樂，以至於跟她分手以後還有些不習慣。可能就是因爲是初戀美好，所以總是有人說，和初戀分手後，從此找的對象都有點像她。姜晨然不是這樣的，和她分手後再也沒有談戀愛，因爲她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像她。
汽車鳴笛聲有點兒吵，他看著窗子邊的光線，覺得又有些亮眼。他忍不住去回憶他們初相識的場景。
他並不抗拒這種深夜裡對往日的回憶。在一起三年，哪那麼容易就會忘。只是有意無意地不主動去想起罷了，他不知道今晚怎麼又想起她來。
姜晨然大二的時候遇到了林雨琦，倆人性格很投，不過一個月就在一起了。戀愛的日子總是甜蜜有加的，雙方都是包容著對方的，很少吵架。離開的時候，也沒有爭吵，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他們的戀愛是成年人的戀愛，不是小孩子的打打鬧鬧。林雨琦想出國學設計，姜晨然想畢業找工作。倆人分歧很大。林雨琦知道，姜晨然有這方面的天賦，她知道，不用畢業他就可以去想去的公司大展手腳；她卻不行，她完全是靠努力纔能有現在的成績。只有去深造，纔能有就業更好的敲門磚。姜晨然也明白，自己不該干預她的想法和追求。
於是倆人分手，各自奔赴自己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