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小清子往返於學校和工作室之間。雖然晚上上課進行枯燥的繪畫訓練的時候總能感受到姜晨然深深的無奈,她還是樂在其中。
而姜晨然,雖然苦惱於小清子幾近滅絕的筆法,但他覺得每天的生活多了一絲樂趣。他發現雖然這小姑娘,時常抱怨,時常偷懶,時常跟自己打著哈哈,但是認真的時候理解力超強。而與其說認真,倒不如說是她心情好的時候。所幸的是這個傻姑娘開心的時候挺多的,隨便答應她一個什麼要求,她就高興得不得了。於是姜晨然每天涉足的地方就多了一個學校。
第一次跟著她去籃球場的時候,他想不到眼前這個瘦小的姑娘還會打籃球。握畫筆都握不好的手運起球來倒是靈活的很。他在學校的時候也經常打籃球,倒沒有多麼熱愛,只是好像打籃球成了男生一個普遍的技能罷了。他只當做健健身,鍛鍊鍛鍊。
那天打完球,兩人汗津津的坐在籃球場邊上的椅子上,那是他第一次聽小清子談她過去的生活。這樣活潑的一個人,高中的時候得過抑鬱癥,這是他沒有想過的。但小清子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她說,人羣中有90%以上的人都有抑鬱癥,只不過是程度的輕重不同罷了。因爲這個而去歧視別人,或者帶著有色眼鏡去看人,不應該是現在這個社會應有的事情。她把抑鬱癥說得像是人生的必經階段一樣輕鬆。她還說,她不想留在這個學校,她想考研。高考的時候,她的夢想大學是上外,但是高考失利,她只能選擇來到這裡。他第一次聽她說那麼多感覺有些沉重的話題。好似乎跟她平時樂觀的樣子,並不大符合。他覺得那天的她顯得格外的成熟與理性,就像一個大人。她對於未來有很強的目的性,也有很強烈的憧憬性。不知怎麼的,那一刻他覺得在她面前,自己更像一個孩子。
“你看我這個畫的好不好?”小清子把畫板遞給姜晨然。
“這個不錯,有進步了。”姜晨然接過畫板,看到現在小清子的畫技的確有了很大進步,至少比最開始的要好起碼五倍吧。畫上是線條的練習和
“那今天晚上去板場玩滑板吧!”小清子輕佻眉頭,得寸進尺,趕緊提要求。
“我不會玩呢。”姜晨然隨意地回了句,然後帶上了一副金屬框眼鏡,再對電腦上的畫面進行後期加工。
“沒事,我可以教你,我很厲害喲。”小清子瞇了瞇眼,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畫畫你不行,好動第一名。”姜晨然轉身盯了她幾秒,然後無奈地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老先生模樣。
“那你就是答應了。”小清子“強詞奪理”,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我壓根沒有選擇的餘地吧。”姜晨然拿著畫板佯裝要打小清子的頭,嚇得小清子趕緊躲開。
“我得回去換身衣服,還要拿滑板。我看看啊,待會七點後門集合嘛。你看怎麼樣?”小清子一早就在腦子裡旁算起來。
“七點,可以。不過我去你們宿舍下面吧,七點天也黑了。外面是挺多混混什麼的,當心點總是好的。”
“好,啊還有,你也記得換衣服。”她扯了扯他的襯衫,一邊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差不多得了,你個小作精吧。”
“哪有?!”她的“有”字拖長了一拍就被姜晨然截斷。
“快點去練習吧,下節課要學透視與人體構圖。挺難的,你做好心理準備。”姜晨然直接堵住她的話,不然她又要滔滔不絕唸叨起來。他早該從第一天就要知道,這個女孩待在身邊就像個嘰嘰喳喳的小鳥,你的生活完全被她的笑聲和說話聲填充的滿滿當當。但是這樣的氣氛很是輕鬆愉快。
“好好好,我去我去。”免得你又說我笨,她心道。儼然一副打了敗仗的喪家犬的委屈模樣。其實心裡還是很開心,這快一個月的時間,和他相處下來,發現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生,有他這個年紀的成熟也有和她一樣的鬧騰的心,並不是所謂的男神那般生人勿近;但是小清子又覺得他又不普通,至少在她這兒不是。
夜裡七點,天還有些矇矇亮。校園裡不算**靜,各大專業留校培訓的人不算太少,而小清子住的宿舍樓剛好靠近學校後門。後門直通后街,吃喝玩樂一條街,據說每個學校都會有這麼一條街。小清子見過後街人滿爲患的盛況,還曾經想過以後找不到工作就一定要去學校附近開個店,保管不出一個月就能盈利。但她此刻一點都不關心這些,她很早就在宿舍樓下等著了。心想著,要不是上次遇到的那事兒,姜老師哪會這麼貼心。不過現在回想起那件事來還心有餘悸。
那大概發生在小清子學習原畫一個星期左右的一個晚上。因爲小清子對於畫畫的天賦基本爲零,剛開始學習素描的時候十分吃力,因此她總是練習到很晚纔回去。最開始的幾天,她倒沒有多少在意,回去的路上,人很稀少。但是那天晚上,她跟姜晨然告別之後,出了工作室。在過那條熟悉的人行道的時候,她注意到對面有兩三個染著頭髮的青年人。他們在交談著什麼,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陣笑聲。他們坐在兩輛小電驢上,摁著喇叭。在空蕩的街頭,顯得很是突兀,讓人沒有辦法不注意到他們。
這個時候綠燈亮了,小清子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因爲對面除了那幾個人,早就沒有什麼路過的人,偶爾有車也是一閃而過。當她走到一半的時候,她清楚地聽到對面的人說,小妹妹,你要去哪裡啊?要不要坐我們的車呀?她嚇得一激靈,肩膀狠狠地顫動了一下。她的反應讓對面的人鬨笑起來,一個紅頭髮的青年,把拇指和食指含在嘴裡吹著口哨。另外兩人發動車子,似乎要騎過來。看到他們一動,小清子頭也不回,撒腿就往回跑。馬達聲越來越近,她愣是一刻也沒停歇,發瘋般朝工作室跑去。所幸那個路口離工作室不是很遠,他們還沒追上來,小清子就衝進了工作室。
那時姜晨然剛好從二樓下來,準備回家,他看到小清子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還沒來得及問是怎麼回事,就看到小清子衝到了自己背後躲了起來,一副嚇壞了的樣子。
小清子愣了足足有五分鐘,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剛纔的事情,努力想要冷靜下來,但是卻沒辦法做到。直到姜晨然安慰她好半天,親自去門外看了看,告訴她那些人已經走了,她的神纔回過來,也冷靜了許多。後來姜晨然說送她回去,她說什麼也不肯回去。
姜晨然無奈,只好陪她留在這裡。問了她宿管阿姨的電話,姜晨然撥過去給宿管阿姨解釋塗清清同學“夜不歸宿”的原因,一再強調自己不是壞人,甚至把自己的身份證號都告訴她。好說歹說,又把工作室負責人的電話也給她,宿管阿姨才勉強同意下來。
還好工作室還有沙發,她還可以安穩的休息。自己就慘了,只能趴桌子上睡。第二天早上醒來,他感覺到整條手臂都是麻的。之前聽負責人說這個學校附近出過很多這種事情,他倒沒有多少在意。當事情就發生在自己身邊時,他忽然意識到,小清子一個女生跑來上晚課還是有些潛在危險的。於是,從那天起他就當免費贈送服務,晚上送她回宿舍。
過了那晚,小清子終於意識到保護自己的重要性。而當她得知每晚都有帥氣小哥哥陪送服務時,她心道,果然老祖宗不欺我--“禍兮福之所倚”,她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嘛。這麼一想,倒是對那晚的遭遇又釋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