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對於異界人來講,這算什麼時間呢!只不過像一個黑夜,在這個大陸中的片刻停頓。
但是,這彷彿只是一個黑夜的三年,已經足夠廢掉了一個人的法力,摧殘了一個人的意志。不過石生似乎例外。他與紅丸子、大玄魔尊就不一樣。因爲他們倆幾乎完全被廢掉,而且廢得幾乎一乾二淨,惟有石生還是好好的。
“這不是望夫涯嗎?”石生俯瞰下去,只見一塊偌大的石坪下,百丈之處,正激起白色的水花。水流的轟鳴聲,仿拂要擊碎這億萬年的山涯。他暗自想道:“難道襲娘又打算到望夫涯來?她爲什麼喜歡到這兒來?她帶我到這兒來又要幹什麼?”
正想著,只見襲娘已經拉著他朝望夫涯下飛去。此時的望夫涯,雖是長旱水涸,可仍清流奔騰,巨大的水流,飛瀉直下,撞激起無數的水花。
“還記得這裡吧?”
“當然記得?!?
“記得頭一回你我在這兒約會,可把我的心傷透了!”
“是嗎?襲娘,你怎麼還記得?”
襲娘轉頭看石生一眼,然後又轉回去,道:“嗤,那天簡直像個負情漢,對人家的一片情意裝作視而不見。簡直氣死我了!”
“可是第二次我補償給你了!”
“嗤,補償?”襲娘話音未落,只見她突然縱身一跳。
“襲娘……”石生一見,大吃一驚,連忙奔了過去,一把將襲娘摟住。
“要不是我親自做了個萬花天屏,把你留下,不然還不是回到你的火鳳門去!”襲娘早已雙腳懸空,但任由石生摟住,迎著涯下飛濺上來的水花,朝涯下飛去。
突然,石生感覺到有陣陣妖氣襲來,他趕緊拉了襲娘一下,但襲娘似乎早已心中有數,並不在意什麼,只見她袖影一動,廣袖掠過的空間,立刻生出疾風來,把飛濺上來的水珠霧氣都吹到了一邊。
石生眉頭一展,道:“都是些散妖,是不是把他們殺了?”
襲娘猶豫了一下,道:“算了,我以爲到溪裡爲你沐浴洗塵,這麼不巧遇到了散妖。散妖也不容易,留著他們吧!”
天色暗了下來。
襲娘擡手一指,一個露帳便出現在崖上的一棵古樹之下。她接著又廣袖一揮,天空之中頓時萬花飄零,如繁星雨下,不一會兒,露帳便掛滿了鮮花,宛如一個大大的錦簇花團,十分漂亮。
“萬花天屏?”
滿天的鮮花,把望夫涯都遮掩住,剛纔的露帳也掛滿了鮮花,他知道襲孃的用意,心想道:“襲娘弄個萬花天屏,今晚恐是又要我在這兒陪伴了!我這剛剛恢復的法力,不知道襲娘想過沒有!”想到這,石生打算告辭,但又怕襲娘不高興,於是只好把話留在肚子裡。
帳裡依舊是燭光紅紅,人面桃花。襲娘走到帳子後面,一會兒出來時,已換了一身淺黃色寢衣。石生一見,趕緊低下頭,但薄如蟬翼的睡衣裡,那玲瓏浮突的樣子,已在他的心中激起千萬重浪。
“石生,怎麼了!”
石生擡起頭,看見襲娘纖纖的玉手上,拿著一杯酒。紅色的燭光下,那綠色的酒液散發出迷人的光暈。
正可謂是燈紅酒綠,佳人如花,良宵不渡,枉情漢!
“哦,襲娘,我沒什麼。”
襲娘深瞳凝眉,道:“沒什麼?每每到了這時候,你都要掃我的興。你是故意,還是真有心事?”
“不,襲娘,你把我從無回國救回來,可謂是恩重如山,我怎麼能與你同帳共寢,令你受折騰呢!”
襲娘一聽,道:“這是什麼話!三年不見,襲娘正盼望這折騰呢!”襲娘含笑睨了他一眼:“來,乾了這一杯,再磨蹭良宵就過了!”
一個時辰之後,襲娘躺在牀上,輕瞇雙眼??礃幼?,似乎被折騰得夠嗆。石生整理好衣裳,又擺開了酒杯,自斟自酌起來。
“難爲你了!”襲娘突然開口說話,聲音懶洋洋的。
石生醉眼朦朧,答道:“只要襲娘高興,石生在所不辭。只是……只是我石生有些對不起襲娘,因爲……把你折騰得……夠嗆。”
“這是什麼話!不許再說!”襲娘依舊是輕瞇雙眼,但一臉享受的樣子。她接著道:“我說難爲你並不是此意?!?
石生一聽,拿著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他覺得襲孃的話似乎另有一番意思。他望著襲娘道:“襲娘是說……”
“我是說無回國。”
“無回國?”
襲娘點點頭。
石生腦海裡立刻又回到無回國時的情形。他不知道襲孃的“難爲你了”與無回國有何關係。心想道:“襲娘又沒去過無回國,爲何說難爲我呢?”
石生一仰頭,把酒喝下,道:“襲孃的意思是……”
襲娘微微一笑,但依然雙瞳輕瞇,道:“回來了,可以把實情告訴你了!今晚把你帶到望夫涯來,並不是只要你做我的帳侍,有一件事兒我更是想告訴你……”
就在這時候,帳外突然狂風呼嘯起來,露帳劇烈搖晃,“萬花天屏”中的鮮花,嘀嘀嗒嗒,掉落在地上。
“誰?”
“別急?!?
石生運起一股丹氣,催動了無譏夜明眼。道:“他怎麼來了?”
“誰?”襲娘問道。
“俅來?!?
“俅來?俅來是誰?”
襲娘緊鎖眉頭。
“火鳳門副首輔,兵院大總管?!?
帳外狂風呼嘯,猶似冰封雪地,露帳強烈搖晃。石生氣下丹田,接著運起一股丹氣,只見他身上立刻赤氣抖動,一層接著一層向外擴散。赤氣一出,露帳立刻安定下來。
“帳裡的人聽著,快快出來見過本仙,不然,本仙治你非法紮營之罪?!睅ね鈧鱽硪粋€男人的話,語氣鏗鏘,一聽就是吆喝慣了的人。
“果然是俅來?!笔底韵氲馈K麑σu娘說:“襲娘,你在裡面待著,我出去看看?!闭f完,就走到帳外。
“怎麼是你?”
俅來一見有人從露帳裡出來,本來打算在衆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沒想到出來的人,居然是石生。
“石生,三年了,你哪兒去了?”
俅來道。
“我去哪裡?”石生暗自想道:“這三年時間,難道身爲副首輔,兵院大總管的俅來,居然我去了哪兒他不知道?”
石生不知道怎樣回答俅來纔好。因爲自己不在火鳳門三年,按理說門派上上下下都知道。但這個俅來怎麼就不知道了呢?可是俅來又不像在說謊。
“哎,問你吶!”
俅來見石生不答他,又道。
石生笑笑:“俅總管,石某離開三年,實在是不堪回首。如今回來了,還望俅總管多多關照。”
“嗤,不堪回首?”俅來臉色聚寒,道:“堂堂一門首輔,萬壽峰主事,居然想走就走,不但讓九霄門笑話,還叫拓跋燾有機可乘。既然昨天棄門叛逆,今天就休想再回來?!?
“俅大總管……”
看見俅來的樣子,石生的心陡然涼了下來,本以爲可以讓他進帳小酌共敘,沒想到他把自己當成了仇人。他想細細的解釋一番,卻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今天就看在你曾爲門派首輔的面上,俅某給你一次機會?!辟磥碚f完,五指一開,只見他的掌心上,生出五種不同顏色的煙霧來。
“五指迷霧!”
這是火鳳門的一種門器,許多年以前由一名長老煉成。這種迷霧屬於一種迷幻之器,可以隨俅來的心智變幻不同顏色。如果光是變幻顏色來迷惑對手,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煙霧有“虛”、“實”之分?!疤摗?,真正的煙霧,可以是不同顏色,而且會變幻莫測。“實”,則隨俅來心智,隨時變成殺人兇器,其厲害程度,堪比魔門的“玄天飛輪”,殺人於剎那之間。
不過俅來的“五指迷霧”一出,石生就知道俅來出手不輕。他來不及去想爲什麼,當下運起一股丹氣。
其實俅來曉得石生的修爲,當然也曉得自己不是石生對手,所以一出手就要出狠招,非至石生於死地不可。
石生是吃食過多種丹藥之人,丹氣自然也多。他知道俅來的“五指迷霧”並非十分可怕,當然,若遇到修爲低的人,那就另當別論??墒菍妒敗拔逯该造F”一出,他就知道俅來的威力。三年不見,俅來並沒怎麼長進,只是對他石生,似乎有些恨之入骨的感覺。所以俅來一出手就出狠招,除了對石生恨之入骨之外,恐怕也忌憚石生的修爲。
“五指迷霧”翻滾著,直朝石生一邊捲過來。假若石生不出手,恐怕連襲孃的露帳也被吞噬掉。不過石生運起的是一股九鶴丹氣,這種丹氣同樣在心智之中,可以變化萬千,隨心念變化出不同威力的“抖命氣波”。
俅來的“五指迷霧”果然虛實一起來,實中有虛,虛中有實,五種顏色交錯變幻,叫人虛實難分。
石生輕瞇一下眼睛,他的目光直透俅來的“五指迷霧”。果然,俅來的“五指迷霧”裡,隱藏著千千萬萬的鐵製兵器。石生心念一動,“抖命氣波”立刻猛地跳動起來,只聽得“叮叮噹噹”一陣亂響,便見“五指迷霧”慢慢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