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凱和艾蓮娜站在一座荒廢的院子裡, 在他們面前是一個一人高的時空漩渦。在一刻鐘以前,葉凱親眼目睹顏行歌親手打開了這個漩渦,並閃身進了漩渦。
“不想一起去看看麼?”艾蓮娜的紅脣浮起一抹誘惑般的笑容。
葉凱盯著艾蓮娜的綠眸, 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們彷彿跨入一團濃重的黑霧中, 當霧氣散盡的時候, 葉凱看到了極樂城熟悉的建築。
“這裡是?”他回頭看艾蓮娜, 忽然發現艾蓮娜竟然是遊戲裡慣常的刺客打扮, 腰間別著的匕首折射著森然冷光。一低頭,發現自己的T恤也變成了沉重結實的金屬盔甲。
他們竟然“穿越”到了《世界傳說OL》中?他環顧四周,不論是天空的色彩、建築、還有浮動著魔法光芒的符文陣, 都和他記憶中的無二。可是,他總覺得這和他熟悉的遊戲世界有什麼地方不同。
對了, 是人。
極樂城應當是一個很熱鬧的地方。就算是凌晨, 依然有許多玩家來往於傳送陣。而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座極樂城竟然空無一人, 傳送陣旁只有他和艾蓮娜兩人。
“極樂城。”艾蓮娜回答,似乎洞悉了葉凱的疑問, 她很快補充道,“不過不是你曾經熟悉的那個。這裡是在奧丁‘新’世界之前的‘舊’世界。”
葉凱想起來兩年前他還是一名普通玩家的時候,海拉曾經就《大聖者預言書》告訴過他——這個世界並不是一開始就是這個樣子的。在這個可見的世界之前還有一個與之相似的世界,只不過被奧丁毀滅了。《世界傳說OL》不過是曾經的“舊世界”的一件複製品。
那麼,他們現在竟然落到“原本”之中了麼?
“這裡……好像沒有人……”葉凱走入極樂城的大門, 原本應該站立著衛兵的地方現在空空如也。
“不, 並不是沒有人……而是……”艾蓮娜皺著眉頭, 她小心地觀察著周圍, 似乎在戒備著什麼。
“而是?”葉凱困惑不解地望著艾蓮娜。面前的女人神色緊張, 握緊了插在腰間的匕首,那個姿態讓人想到一隻警覺地, 似乎隨時要發起攻擊的貓。忽然,艾蓮娜一把推開葉凱,同時,雙匕出鞘。
“叮——”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雙匕架住了揮砍下來的長斧,濺起火花。來者是一名身形嬌小的刺客,銀色短髮,誇張的笑臉面具遮住了原本的面孔,看不出原本的面孔。
“烈天!你愣著幹嘛!”艾蓮娜的這聲怒喝讓葉凱猛地反應過來,此時的他已經成爲了“烈天”,而非手無縛雞之力的“葉凱”。
“抱歉!”烈天一邊說著,一面對著攻擊艾蓮娜的刺客狠狠來了一盾牌。盾牌強烈的衝擊讓那刺客被擊飛出去。但是那刺客在空中竟然改變了方向,穩穩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單膝跪地,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還有一個!”艾蓮娜說著,將雙匕首向一個方向擲出。一個身影在空氣中現形,慌忙躲閃艾蓮娜的匕首。這也是一個帶著笑臉面具的刺客,身形和第一個刺客相仿,連頭髮都是一模一樣的銀色。
艾蓮娜冷笑了一聲,那兩枚飛出的匕首順著原路返回,重新落入她掌心。
“嘿!你的對手是我!”烈天閃身擋住了第一個刺客的路,用盾牌擋住刺客的第一擊後,長劍對著那人重重砍下。
鮮紅的液體濺到烈天臉上,淡淡的甜腥繚繞在烈天鼻間。
這是……血的味道。可是,怎麼會呢?烈天有些不解,他忽然看到面前的刺客,捂著被砍斷的手腕,殷紅的液體從指縫中滲下。地上躺著一隻斷手,保持著緊握匕首的姿勢。烈天甚至可以看到截斷面白森森的骨骼和那些血紅青白的筋絡。
他頓時後退了幾步,胃裡開始翻滾起來。
太像真的了……
原來完全的仿真是這麼噁心。
那個刺客忽然放開了流血的斷手,僅存的一隻手揮匕直取烈天咽喉。烈天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銀色刀鋒,竟然無力躲閃。
就在那個千鈞一髮的瞬間,他看到艾蓮娜的身影在那刺客背後閃現,隨後銀光一閃。
只聽到一聲如同風聲一般的聲音,鮮紅的噴泉噴了他一頭一臉。噴泉的源頭是刺客的喉嚨,看樣子,那倒黴蛋的頸動脈被艾蓮娜割破了。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身上竟然有這麼多血,那鮮紅的噴泉足足洗禮了他好幾分鐘才慢慢停息下來。烈天呆呆地抹了一把臉,滿手鮮紅。他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乾嘔起來。
“這究竟是什麼變態地方,沒必要把殺戮效果做得這麼仿真吧?”他一邊狠狠擦著臉上的血跡,一邊對艾蓮娜抱怨。
“你覺得,這僅僅是仿真嗎?”艾蓮娜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擠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不是仿真……那是什麼?”烈天聽出艾蓮娜話語之中似乎有所指,疑惑地停下手中動作,望向她。
“‘僞真實’。”艾蓮娜的脣有如被鮮血塗成,帶著一股詭異的妖豔,她補充道:“我們來的世界是什麼樣的,這裡就是什麼樣的。”
“那這些人就是……”烈天的心中猛然閃過一連串想法。
這不是遊戲的PK,剛纔那一切是真實的……這些人不是NPC不是玩家,他們死了的話就……
“這個世界的住民。他們的確是被我們殺死了,不會再復活了。”艾蓮娜的語調很平靜,她一邊說著一邊用一塊手絹擦著她那沾了血跡的匕首,然後將染血的手絹隨意往地上一丟。
“我……我們……殺人了?”烈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顫抖地問。
現在極樂城剛進大門的地方,一左一右橫陳著兩具屍體。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周圍。
天哪!他葉凱當了二十多年守法良民,今天竟然殺人了。烈天難以置信看著自己的手,雖然剛纔努力擦拭,可是掌心的紋路里還是殘留下暗褐色的血跡。想起剛纔鮮血噴濺在臉上的清醒,烈天還是感覺陣陣反胃。
“哦?竟然是他們。”他聽到艾蓮娜蹲在其中一具屍體邊上饒有興趣地說。他慢吞吞地挪了過去,屍體臉上的面具已經被艾蓮娜掀開。他用眼角的餘光悄悄瞥了一眼屍體的臉,可就是那一眼讓他驚得跳起來。
這不是……血月的兔子雙胞胎麼?
他像安了彈簧一樣從地上彈起,跑到另一具屍首前,一把掀開了笑臉面具。果然,和剛纔那個一模一樣的面孔。
不久前和他們交手並死於他們手下的就是在虛妄甬道中失蹤的流氓兔子雙胞胎。
他們爲什麼會在這裡?並且,爲什麼要攻擊他與艾蓮娜?
烈天的胸間溢滿了疑問,無人可以開示。
“這是怎麼回事?”他嚴厲地盯著艾蓮娜。看上去,這個女人的表情似乎並不驚訝。
難道……她是明知道還下殺手?
真是一個可怕的人。她到底想幹什麼呢?
烈天看著艾蓮娜美豔不可方物的面孔,生生在心底打了一個寒戰。
當斐諾安看到迎面而來的那個黑色身影的時候,不由得緊了緊手中的戰錘。
“明知道結局還來阻攔麼?不自量力的傢伙。”那人說著,棱角脣浮起一個冷酷的笑容。
“我必須這麼做。”斐諾安淡淡一笑。
“真可憐。”那人挑挑眉,可是臉上卻沒有任何憐憫的神色,“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逃跑,跑得越遠越好。”
“這是我的使命,從一開始就揹負的使命。就算知道會失敗,我也必須去做。”斐諾安舉起戰錘,白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舞動,“我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你竟然也是……”
“的確,你做的最錯的事就是把我丟到這個世界。”黑袍的魔導師微笑著攤開掌心,冰元素在其中凝結閃爍。魔導師黑曜石般的眸子閃爍著莫測的光芒,左手的法書懸浮在空中,他的長髮與長袍被魔法之風撩動,若有若無的氣流圍繞著他周身。
“再見,斐諾安。再見,莫斐。”魔導師笑著,嘴裡唱出一長串咒歌,那些冰元素瞬間化作冰箭,貫穿了斐諾安的胸口。
斐諾安看著自己的胸口,殷紅的鮮血貫涌而出。他感覺到生命力的一點一點消逝。
真可笑,他只是海拉用一組信息製造出來的虛擬人,竟然也會死。
他究竟爲何而生呢?
他只知道自己是因爲海拉的“事業”而生。他原本以爲自己只是一道沒有任何情感的程序。
可是,他遇到了越千山。
那個如太陽一般散發著光輝與溫暖的男人,那個幾乎可以把他心中冰雪融化殆盡的男人。
當那個人說要退出他的世界的時候,他感覺世界都快要崩塌,天空陰霾,冰雪覆蓋了天地。
他是一個爲死亡而存在的人,死亡是他最終的結局。
他不能愛他。
而那個人回來的時候,他感覺世界似乎再次充滿了陽光。
千山說:“我回來了。”
他說:“我明白。”
從那一刻他發現,自己再也離不開那個人的笑容。
千山,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千山,對不起。生日宴……我去不了了。
千山,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