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時，陳素月眼中的淚水早就已經乾涸了，楚嬋站在牀邊，看到她這個樣子輕嘆一聲，“素月，你……”
“我沒事，你放心，我不會一蹶不振的，我還要替我的孩子報仇，絕對不會就此消沉讓她們如意的。”
“你已經知道了？”楚嬋語氣之中微微有些驚訝。
“我早就醒了，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
楚嬋安慰道，“如今已成事實，那麼只能接受，素月，你的身子易於生養，好好的調理，以後很快就會有孩子的，母子之間也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還有易於生養的身子？”
楚嬋淡然的點頭，“你這種便是。”
陳素月讓楚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此時整個人已經平靜了不少，只是眼中依然隱隱約約有一絲痛楚，“其實在馬車上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孩子要保不住了，我清楚的感覺到他在離開我身體，只是心中依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以爲也許會出現奇蹟，卻忘記了奇蹟是多麼難得的東西。”
“素月，一切都會好的。”
“的確都會好的，但是這份痛我會永遠記得，阿楚，我雖然恨陳元微，也恨朱燕宜，但是我最恨的人卻是我自己，一直以來我對好的人也好，壞的人也好，只要和我相干的人都很容易產生惻隱之心，我總是顧及著大家的感受，總是想爲大局考慮，不讓他們爲難，給自己留下一次又一次隱患，我忘記了大姐只有一個，含芷也只有一個，這些都是我的錯。”
“你本就是個心地良善之人，待人真誠，若非如此，身邊也不會有那麼多喜歡你的人，願意與你爲友，願意無條件護著你，因爲你值得大家如此，素月，這既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弱點，你不是普通人，所經歷的風雨比尋常百姓多的多，以後對別有用心的人該狠則狠，不要怕手上沾染鮮血，身在帝都，誰的手都不是乾淨的。”
“阿楚，你自小習醫，你也會殺人嗎？”
楚嬋淡淡一笑，“我習醫的初衷便不是懸壺濟世，而是既能救人又能殺人，只是把這個當成傍身的本事而已，我自小在宮廷裡面長大，母后雖然是聖寵不衰的皇后，卻依然要使勁各種手段穩固地位，覬覦後位的，覬覦皇兄太子之位的，還有覬覦父皇的，各種都有。母后仍舊不能輕鬆，她能夠走到最後，靠的不完全是父皇的庇護，還有自己的手段，不然有時候就連父皇也庇護不了她，父皇再強大也是個人，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護著母后。”
陳素月沉默著，原本她最是討厭這些手段，她以爲她是不需要的，這一次卻是徹底驚醒了她，若是她沒有先發制人，那麼就連孩子都保不住，從前她總以爲有凌容靖就夠了，如今卻是懂得，在這危機四伏的南都，她得罪的人如此多，即便是凌容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護著她。
“素月，你若想長長久久站在這些天之驕子身邊，那麼自己必須有足夠的手段才能站穩，厲王疼愛你，處處護著你，但你不能處處依賴著他來做這些，發現了隱患除去就是，不要讓隱患有機會毀了自己，有些人可姑息，有些決不可姑息。”
“阿楚，多謝你。”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我也不希望
你再受傷害，素月，很期待另一個你。”
“難怪有句話叫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你未必聽得進去，但是血的教訓卻是不會忘記，素月，你重情非常可貴，但有些人不可講情義。”
陳素月輕嘆一聲，“有些事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你倒是沒有把事情想簡單，你把每件事都想的很周全，這既是你的優點，又是你的缺點，你倒是把人想的太簡單了，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養著身子，孩子還有很多機會，你自己也說要爲孩子報仇，那麼就振作起來。”
陳素月點點頭，心中早就有了決定，從今天起，她會拋開那些無謂的仁慈之心，會讓她們付出絕對的代價，她必須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只有這樣，她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厲王妃。
看到她如此，楚嬋也就放心了，也許人真的要經受最痛的打擊才能明白這些，而她是自小就明白，她的母后教了她許多，而陳素月以前一直未曾開化，如今明白這些也不算晚。
“阿楚，你在齊王府會有人嫉妒欺負你嗎？”
“嫉妒的人當然有，想要欺負，那也要能夠欺負的到才行，不過是些侍妾而已，完全不必費心。”
“齊王沒有把那些侍妾遣散嗎？”
“遣散了一些，留著的也有，他有多少侍妾我並不在乎，素月，我和你想要的東西不一樣，我只要他的心，那些侍妾全部都不足爲懼。”
陳素月不由關心起了楚嬋，“那齊王晚上還會宿在那些侍妾那裡。”
“未曾。”
“齊王很快就要納側妃，到時候側妃入府，和那些侍妾的地位自然不一樣，你也不介意嗎？”
楚嬋非常坦然的搖頭，“他要走的路不可能只有我一個女人，這一點我早就知道，如今我能夠在他身邊留多久也不知道，素月，我最想做的就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只要他心中始終有我便好，若是一直介懷這些東西，豈不是讓自己心中非常不痛快，這纔是愚蠢的做法。”
“阿楚，你對男人的要求可真是低啊，你這種纔是標準的賢妻。”
不過陳素月也理解楚嬋的思想，她自小在那樣的地方長大，處處以她母后爲標準，應該是深受母后影響，其實在古代，能夠做到楚嬋母后那樣子的人已經算是非常成功幸福的女人了，畢竟也得寵了一輩子，只是她沒法接受這種而已。
不同時代的人就是不一樣，不過能夠有楚嬋這個朋友，她已經覺得非常幸運了。
“素月，你能夠讓厲王爲你接受這些，也是你的幸運之處，素月，我是衷心希望你幸福，只是這條路難免血雨腥風，就如你今天遇上的事情，我在後宮之中見過許多。”
陳素月望著紗帳，目光越發堅定起來，“以後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不會再放過那些該死的人。”
“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我對你可不會客氣，阿楚，你是我在南都唯一的閨蜜。”
“閨蜜是什麼東西？”楚嬋疑惑的問道，這兩個字她從未聽過。
“就是知己的意思。”
楚嬋留了一會兒，囑咐陳素月好好歇息便
先離去了，陳素月躺在牀上，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肚子，孩子，媽媽一定會爲你報仇的，對不起，是媽媽的錯，沒有保護好你，讓你沒有來得及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朱燕宜，一切就從你開始，我不會再留著你了。
躺了一會兒，凌容靖忽然進來了，如吟親自端上來膳食，陳素月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只是這個時候她一點胃口都沒有。
知道陳素月會沒有胃口，因此凌容靖特地讓廚房熬了一些粥，他親自端起那碗紅棗蓮子粥走到牀邊，“月兒，即便沒有胃口也要吃一點，不然身子怎麼撐得住。”
“我現在真的吃不下。”
凌容靖在牀邊坐了下來，“我餵你。”
“還是吃不下。”
凌容靖霸道的命令道，“這一碗必須吃完。”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凌容靖耐心望著陳素月，“你要你吃完這碗粥，不管多少件事情本王都答應你。”
看著凌容靖對她的關心，陳素月心中還是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還好這個時候他在，他的肩膀可以讓她靠一靠，不然她真的會被壓垮。
“這件事是朱燕宜和陳元微聯手做的。”
“燕宜如今就在西院，月兒，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放過她，以後你也不會在王府裡面看到她，這一次誰也保不住她。”
看到陳素月失蹤之後，凌容靖就明白這件事是衝著陳素月來的，居然利用凌仙裳來對付陳素月，這種行爲已經徹底觸及他的底線，他自然猜到這件事和朱燕宜也有關，畢竟凌仙裳的失蹤和她有關，而她是什麼樣的人，凌容靖非常的清楚。
安嬪那一次已經是他最後給朱燕宜的機會，沒想到朱燕宜居然依然不安分，這麼快又有所行動了，這一次他不會再給朱燕宜任何機會了，即便是蓮妃也無話可說了。
陳素月也猜到凌容靖已經知道了一切，她並不是想告訴凌容靖這一切，而是想親自處置朱燕宜，想到此，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我想親自處置她。”
“好，我把她交給你，只是你如今的身子需要好好養著，楚嬋也提過，你這幾天不可下牀，需要臥牀靜養，她如今無法離開西院，待你身子好一些再去處置她。”
陳素月卻是等不及了，“我身子無事，容靖，我歇一天就可以了。”
只是凌容靖拒絕的非常乾脆，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不行，任何事情都沒有你身子重要，月兒，朱燕宜跑不了的，西院已經完全隔絕起來，我對燕宜並未一絲憐惜之意，這一點你可放心。”
“每天這樣躺著我會發黴的。”
“我陪著你。”凌容靖定定的望著陳素月，“月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現在該喝粥了。”
說著凌容靖用勺子舀起一勺子粥，吹了吹才送到陳素月嘴中，原本陳素月是真的沒有一點胃口，看到凌容靖這樣喂她，她不由自主就張開了嘴，粥裡面放了糖，甜甜的味道入口卻有一種苦澀的感覺。
凌容靖一直對這個孩子也非常的期盼，如今他絕口不提孩子不過是不想讓她難受，想到此，她心中一陣發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