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這個陳夫人今天是怎麼了,一改往日對自己的芥蒂,竟然親手拉著自己,幫自己穿好了衣服,然後跟自己手挽手的回到了十梅庵。
面對她的一再叮嚀,爾沫只得以沉默當做迴應。
她的眼神好真切,就好像一個快要死了的人,請求別人爲她做最後一件事,爾沫簡直沒有辦法拒絕。
輾轉難眠的一夜,清晨,天矇矇亮的時候,爾沫就聽到了庵裡一陣零零碎碎的腳步聲。
輕輕的打開門,爾沫發現一羣小尼姑面色慌張的向著一個廂房跑去。
“出什麼事了?”爾沫拉住了一個小尼姑的手。
“住在這裡的一個香客,昨天晚上自盡了!”
什麼?爾沫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聳立了起來!
“哪個香客?”
“還有那個香客?就是那個有錢有勢的陳家太太啊!”
小尼姑跑了,爾沫石化般的站在了原地!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一定是他們搞錯了!一定不會!
爾沫突然發瘋的向著廂房跑去,可是她剛一進院子,就看見了好幾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他們的面孔好熟悉,自己在清苑幫裡見過!
“爾沫小姐!”
爲首的一個男人突然向著門口的爾沫叫了一聲。
“夫人有一封信留給您。”
爾沫呆呆的站在原地,信?她留給我的?!
顫顫的接過了男人遞過來的一個信封,爾沫就像看到了陳夫人委婉的笑容。
淡黃色的信封上印著雲朵的花紋,好淡雅的清香,她到死都死得那麼優雅!
匆匆的看過了這封信,爾沫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停止了跳動!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取下來了嗎?”
聽到屋裡男人的質問,一個醫生畢恭畢敬的回答,“已經取好了。”
“立即給少爺送去!”
爾沫踉蹌的後退了一步!眼淚突然就蜂擁而出!
她竟然是爲了齊家?可憐天下父母心,爲了能換回自己兒子的光明,這個母親竟然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把*捐獻給了自己的兒子?!
陳夫人明亮的眸子一閃之間浮現在了爾沫的面前,爾沫死死的捏著手裡的信,輕輕的跪在了冰涼的地面之上。
“夫人,我答應你,請您安息!”
好明媚的光線!
當最後一層紗布撤去,陳齊家只覺得自己的雙眼被燦爛的陽光刺激的睜不開眼。
“齊家,齊家,你能看到我嗎?”
聽到莊靜的聲音,陳齊家慢慢的伸出了一隻手,他把手高高的舉起,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擋住了金色的光芒。
看著陳齊家依舊茫然的眼神,莊靜猛的站起來,拉著一旁的傑克大嚷。
“怎麼會這樣?不是已經換了*了嗎?怎麼還是看不到?!”
傑克疑惑的皺著眉頭,他任憑莊靜發瘋一樣的大吼大叫,兩隻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坐在輪椅上的陳齊家。
“再也看不見了!”陳齊家突然放下了自己的手,“我這輩子,再也看不見母親了!”
陳齊家突然低下頭失聲痛哭,“母親!母親,我不孝!我不孝!”
看著陳齊家的樣子,莊靜愣住了,她跪在陳齊家的面前,輕輕的捧起了他的臉。
“齊家,你能看到了,是嗎?你看到我了嗎?齊家,齊家!”
滿臉淚痕的陳齊家慢慢的擡起頭,他怔怔的看著莊靜,輕聲的嘆息,“其實我更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金色頭髮,碧色的眼睛,這纔是真實的你!”
“齊家!”莊靜高興的流下了一行淚水,她一把撲進了陳齊家的懷裡,渾身顫抖的哭了起來。
“齊家,我再也不要離開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齊家,我愛你!我愛你!”
看著懷裡的莊靜,陳齊家伸出一隻手,卻停在空中不知該往哪裡放。
想要推開她,可是這些日子她的真情深深的打動了自己,任憑自己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忍心直接的傷害她。想要輕撫她,可是自己真的怕讓她更加的誤會,更加的難以自拔。
每一份愛情都沒有錯,錯的是姻緣,你愛我,我愛她,她卻愛著天邊的他。
又是一場秋雨!
深秋季節的寒意,把一片片的枯葉席捲而落,光禿的樹枝似乎在向人們訴說冬季的到來。
墓地裡,一羣身穿黑色素服的男男女女,垂手而立!
牧師陰陽頓挫的歌頌,沒能溫暖陳齊家的心,他的眼淚在棺槨被埋下的一刻,悄然滑落。
從這一刻起,陳齊家才真的覺得自己是陳齊家了!
“母親,謝謝你給了我生命,謝謝你讓我再次見到了光明!”
聽到陳齊家的低聲細語,溫嵐擡起頭看著墓碑上那張美麗的照片。
他真的沒有想到,柳蕓蕓竟然爲了救齊家走上了極端!
其實她的病本可以再養幾年的,但是柳家的大小姐,心比天高,她寧願自己死的美麗、從容,也不遠茍且偷生的殘延。
喪禮完畢,人們有秩序的離開了,溫毓最後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雙目通紅的走了。
一邊走,他的手一邊習慣性的摸著自己的扳指,雨滴滴落在手指之上,潤滑的扳指竟然從消瘦的手指上滑了下來。
啪--!
好清脆的決裂!
溫毓低頭看去,地面之上,墨色的扳指竟然被摔成了兩瓣,一抹紅色的印記赫然呈現在指間。
“我聽說你要跟著莊靜去周遊世界?”
墓碑前,只剩下了溫嵐跟陳齊家。
陳齊家伸手抹去了自己的臉上的淚痕,“是!”
“你是想去找沫沫吧?”溫嵐淡淡的看著他。
“母親留下了遺言,她尊重我的選擇,同意我娶爾沫爲妻!”
陳齊家回過頭,看了一眼遠去的溫毓,“哼!他沒想到,母親會用這一招把他將死!他本以爲你可以取而代之的成爲新任幫主,可是他忘了,清苑幫的規矩,喪期服孝半年!你跟欒悅心的婚事不得不再等半年。”
“夫人是個太聰明的女人!我佩服!”溫嵐雙目炯炯的看著墓碑。
“我已經說服了小靜,她同意不再讓她的母親逼婚。她也願意尊重我的選擇。溫嵐,我跟你打賭,我一定會比你先找到沫沫!”
陳齊家突然把臉轉向了溫嵐,面對面的看著他,“半年後,我會帶著沫沫回來,我會用最隆重的規格把她娶進陳家的大門!”
溫嵐的嘴角快速的一抽,他向著面前走了一步,幾乎鼻尖碰鼻尖的看著陳齊家。
“你這是在向我挑釁嗎?”
“不是挑釁,是宣戰!”
陳齊家毫不吝嗇的回視著他冷冰冰的目光,“貓捉老鼠的遊戲該結束了!從今天起,我要跟你公開的比試!清苑幫是我的,沫沫也是我的!屬於我的一切,絕不會再讓你窺視半分!”
“哼!”溫嵐冷冷的笑了,“你的?”
溫嵐突然伸出一隻細長的手指,輕輕的點了點陳齊家的太陽穴,“除了這裡,這一切都是陳齊家的!”
看著陳齊家憤憤的表情,溫嵐孤傲的擡了擡自己的下巴,“你看好了,沫沫真正眷戀的是這張臉!你這輩子也別想搶走我的沫沫!”
陳齊家擦著溫嵐的肩頭走了,在他跟自己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溫嵐突然瞥見了他襯衣領口裡一晃而現的金墜子!
可愛的嬰孩兒,向著左邊捲曲著身子,閉著雙目微微含笑!
左邊?他的墜子是左邊?
溫嵐本能的伸出手摸向了自己的頸,自己的這枚墜子,是向著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