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的等著他們出了辦公室, 只剩下我和蘇莫言兩人，才憤憤的對上他，“蘇莫言, 你不相信我？你知道我不會做那些事！”

他慢慢的打量著我, 臉色寒如冰霜,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他們每一個人都看到是你把標書往外送, 監控錄像也顯示是你從我辦公室拿走了標書，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我已經做了最大的妥協！”

都說春寒料峭, 早春三月卻讓我感到噬骨的寒意，蘇莫言的這番話就像給我當頭澆下一盆冰水, 從裡涼到外, 讓我不自覺的打著寒戰。

我一直以爲, 既然我們在一起，至少他了解我, 所以他是相信我的，可是現在看來，果然是我自作多情麼？是了……他說所有證據都指向我，他爲我找了個臺階下，他多偉大??！在別人面前還是給了我十足的面子, 不會讓我太狼狽的遭人唾罵！

心中鈍鈍的痛, 我睜大眼努力壓下泛起來的淚水, 一字一頓的說, “你少自作聰明, 我從來都沒讓你做這些……我也不會感謝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們何必在一起？！停薪留職麼？我不稀罕！我現在就辭職！”

我轉身欲走, 卻被他一把拉住，強硬的扯住我的手腕，厲聲道：“你敢走？！”

“你放開我！”我使勁掰著他的手指，孰料他越攥越緊，像要生生的把我的手腕捏斷。

他的眼中怒意盡顯，他在氣頭上，我又何嘗不是？一不做二不休，我照著他的手惡狠狠的咬下一口，他吃痛的慌忙甩開我。

我一個趔趄沒站穩，後腰撞在他辦公室的桌角上，錐心的疼痛讓我忍不住落淚。蘇莫言先是一愣，然後急忙過來扶我?！靶∧希摇?

我咬著牙推開他的身子怒罵道，“你滾開！”，扶著腰踉踉蹌蹌的逃出了總經理室。

既然不相信，何必又來假好心？

此時此刻，我只想逃，逃得越遠越好，我蒙冤已經足夠狼狽，可是蘇莫言纔是給了我血淋淋的一刀。說什麼情啊愛啊，抵不過現實，現實的狀況就是他寧願相信任何人，也不願相信我……

我甚至忘記搭電梯，只是踩著臺階向下狂奔，跑出大門，穿過停車場，邊走邊哭。我終於知道女人果然是水做的，所以我的眼淚流也流不完。

我只會哭，我一直哭，街上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但是我不在乎?？墒菭懯颤N我哭了這麼久，還是發泄不了心中的怨氣，堵在心頭悶悶的疼。

我努力的告訴自己，幹嘛在乎這些，我從來沒有喜歡他，只是被他的外表所誘惑，所以他相不相信我有什麼關係？他不相信我，我也從沒有相信他，我們只是一對玩伴，只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就像胖小圓對我的意義一樣。只是彼此汲取溫暖而已，無關愛，更沒有恨！

他也沒有喜歡我，也不是愛我，如果愛，就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不是麼？

可是，他爲什麼要對我說他會等我愛他，不是愛……那是什麼？我矛盾的煩躁，我委屈的心痛，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拉扯，痛的我渾身無力。

我的臉幹了又溼，溼了又幹，我努力的去想胖小圓給我講過的笑話，可是爲什麼連笑話都悲傷的讓人難受？

漫無目的在大街上閒逛，身體的疲倦讓我沒有力氣再去想那些事，我只想一直走一直走，或許一直走下去纔會減淡那些傷心。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路似乎是走到了終點，視線由模糊到了清晰，我自嘲的笑笑，什麼時候又走回到這裡？

我轉身，背後卻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我猜到那是誰，連忙拔腿就跑。

“柴小南，你站?。　睕霰〉穆曇粞e帶著怒意，要是往常我定會回身諂笑著問，師兄，您老人家有何吩咐？但是現在，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生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

“你站??！”他追了上來，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近，聲音微澀，“你別走，聽我解釋。”

我強壓下心頭泛起的酸意，抿脣道，“有什麼好說的，你還想讓我再咬一口麼？放開我！”

蘇莫言不僅沒有放手，反而把我死死抱住，尖瘦的下巴抵住我的肩膀，“我不放手，我找了你一下午，所有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可是見不到你半分人影，我真的很怕你會出事……小南，你既然會回來，就說明你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我們不要吵，你聽我說好不好？”

“只有白癡纔會在乎你！蘇莫言，我不怪你，真的不怪……我只怪我自己瞎了眼。蘇莫言，你不愛我，真的……我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好玩的玩具，喜歡就天天抱在懷裡，不喜歡可以隨意丟棄。”

“不是的，不是的小南……”

他急躁的解釋被我硬生生打斷，“不是什麼，既然你說你愛我，爲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別人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蘇莫言你不能——”

“我沒有不相信你，我知道你不會做那些，但是光有我的相信是不夠的，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你，光靠我的相信可以證明你的清白麼？”

“蘇莫言你錯了，我在乎的不是別人相不相信我，而是你相不相信。我在乎的從來不是別人，只是你?！?

他愣了愣，繼而斬釘截鐵的道：“我是相信你的?！?

我嘆了口氣，“現在才說……你不覺得太晚了麼？怎麼辦，我已經不想相信你了……所以，放開我。之前說過要在一起的事，你就當我從沒答應過?！?

我感到身後的人身子一僵，我成功的逃出他的鉗制。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回學校?！蔽翌^也不回的答道。

“現在太晚了……你留下來?！?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好，只要你留下來，我會去公司住，保證不出現在你面前。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蘇莫言緊走幾步，攔住我的去路。

我並不爲他停下腳步，“不必了，讓我一個人清靜點！門口就有出租車搭，我還沒有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

他似是知道我真的動了真怒，終於不再阻攔，亦步亦趨的跟在我身後不發一語。

出租車緩緩開動，看著他在後車鏡裡漸漸消失，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卻是空落落的。

看著馬上就要到校門口，突然肚子咕嚕咕嚕響聲如雷，我這纔想起來晚飯也沒吃，於是讓司機在學校後門的小吃街停下。

付過錢，我急匆匆的下了車，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去吃一碗米線，祭祭我的五臟廟。

吃過了米線，時間已不早，雖然已經立春，晚上溫度也還是很低，我拐了個彎，抄小路回宿舍。

路上一個人也沒有，風吹著樹枝的聲音聽得分外清明，我裹緊了外套，低頭趕路。

忽然，背後一痛……

**

我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我和蘇莫言並肩走在一個原始叢林，我們小心翼翼的前行著，來到了一個洞口前。

我對他說，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他搖了搖頭，這裡太危險，我們不要輕易進去。

可是我心裡感覺到，我是很想進去，我覺得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召喚我，它說，你進來……

沒有其它的聲音，只有一個蒼涼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邊纏繞，你進來……我像是著了魔，掙開蘇莫言的手，飛快的像那個洞裡跑去。

小南……小南……他的聲音飄蕩在我身後，越來越小，虛幻而不真實。我的心劇烈的跳動，直覺告訴我，那個東西就在下面……

洞裡漆黑一片，我只得慢慢摸索著前行，一直走到底……一直走……終於觸到了底，我怯怯的喊著，你是誰？你讓我來，我便來了……你出來……

我默默的等著，四周沒有一點聲音，我能聽到直屬於我自己的呼吸，沉重而急促。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我越來越害怕，我站在原地不停的喊，蘇莫言快來救我，蘇莫言……

蘇莫言……莫言……言……言……整個山洞帶著巨大的回聲，我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我還是個沒用的人，我抽噎著哭泣著，整個山洞裡都是哭聲，越來越慘烈，越來越淒厲……

我尖叫著坐倒在地，拼命的捂著耳朵大喊，走開，都走開——你們這羣惡鬼，都走開！

突然，哭聲戛然而止，從山洞的頂部慢慢的露出一束微光，映照在石壁上，有無數個影子攢動，熙熙攘攘。耳邊不斷有絮絮叨叨的說話聲，亦幻亦真。

那些影子變成了一個個人，只有一雙血紅的眼睛，狠狠地瞪著我，桀桀的笑著，魔音穿腦——

“不！”我大叫一聲，驚醒過來。

“怎麼？終於醒了？”

陰惻惻的聲音毫無預警的響起，讓我陡然一驚?！笆钦l？！”

眼前一片昏暗，我才察覺被人矇住了眼，我動了動，發現手也被人從背後綁住，整個人動彈不得。從聲音上聽起來那人離我並不遠，只是覺得他有一雙鷹一般的眼睛，看得我後背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