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高階拓撲絕緣體的分類
燕北大學，未名湖北岸，懷寧園，
“數(shù)學就是如此，失敗總是貫穿始終。”
田陽在前方漫步，頭也不回的低聲說道，眼中充滿了回憶之色。
當年他也是如此，在無數(shù)次的失敗挫折中掙扎，甚至一度想要放棄，最終憑著一腔熱愛，做出了突破性的成果，取得了驚人的成就。
前些天他們討論出來的方案已經(jīng)被驗證是錯誤的，他沒有回頭也能感受到學生茫然的心緒。
一路上袁新毅都是魂不守舍的，顯然是有心事。
“如果覺得累了就休息一陣。”
田陽繼續(xù)向前，視線越過未名湖岸邊垂柳冒出的嫩芽，看到了對面未名湖畔涌出的CMO參賽者，“最近燕北大學正在舉辦CMO，或許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場講座，到時候去接觸接觸那些年輕的小傢伙，跟年輕人接觸，總是會讓人心情愉快。”
他想到自己當年，想到了收袁新毅當學生的時候……
一直沉默跟在田陽身後的袁新毅也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焦急。
第一天考試都結束了！
想到藏在心中的那件事，袁新毅心頭一動，終於開口，“老師既然喜歡這些小傢伙，爲什麼自己不去跟他們接觸接觸呢？”
田陽微微搖頭，“十幾年前我還能去大浪淘金，現(xiàn)在，沒那個精力了。”
“如果是真有好苗子呢？”
袁新毅追問，“老師難道也不動心？”
“怎麼，你有看上的好苗子？”
田陽何等人物，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
看向未名湖對岸結束考試，往食堂狂奔的CMO參賽者們，田陽輕笑搖頭，“我已經(jīng)老了，平時講講課，給年輕人們啓啓蒙還行，培養(yǎng)個關門弟子，還是算了吧。”
“當然，若是有高斯歐拉那個級別的天才出現(xiàn)，我還是會心動的。”
田陽回頭，笑著說道。
高斯歐拉是何等人物，這等天才億中無一，他當然是不抱希望。
“倒是你，也到了開宗立派的時候了，遇到好苗子不妨好好培養(yǎng)，多跟年輕人接觸，說不定他們會帶給你意想不到的靈感。”
意想不到的靈感嗎？
袁新毅心中咀嚼著這句話。
已經(jīng)有人帶給他了！
欲言又止，他最終還是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老師，話到嘴邊，變成了，“好的，老師，那我去了。”
田陽也沒想到袁新毅竟然真的動了收徒的心思。
這可跟在學校帶學生不一樣，這種學生，與古代的師徒無異，就像他與袁新毅，就像他跟他那已經(jīng)決裂的老師。
“去吧。”
短暫的錯愕後，他也替袁新毅感到高興。
同時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天才，才能入得了袁新毅的眼。
不過只要袁新毅收了徒，終歸是能見到的，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
【你的數(shù)學等級，由2級73%提升到74%】
翻過這篇打印好的論文的最後一頁，合上論文，陳輝開始思考論文選題的方向。
這些天他也看了不少凝聚態(tài)物理相關的論文，心中也構思了幾個方向，比如莫爾超晶格系統(tǒng)中的關聯(lián)效應，去探索二維材料，石墨烯、過渡金屬硫化物等堆疊形成的莫爾超晶格中的超導、磁性等奇異現(xiàn)象。
這些天他也瞭解了可控核聚變，目前最有希望的兩種方式就是磁約束和激光約束，但陳輝認爲，磁約束實現(xiàn)的可能性更大。
而磁約束的託卡馬克裝置，需要用到超導體，甚至室溫超導就是實現(xiàn)磁約束可控核聚變的關鍵。
他對此也很感興趣。
但這個方向更偏向物理，需要大量實驗數(shù)據(jù)支撐，然後使用緊束縛模型、重整化羣方法等數(shù)學工具建立模型，最後再進行實驗驗證，然後不斷重複這個過程。
而這種實驗，對材料製備工藝要求極高，顯然不是目前的他能夠達到的。
同時模型參數(shù)也極爲複雜，很難在這些複雜的實驗數(shù)據(jù)中找到唯一確定的物理機制。
瞭解了愛因斯坦是如何創(chuàng)立狹義、廣義相對論後，陳輝就從心底拋棄了這種落後的科研方式，若真要進行這方面的研究，他也會選擇先通過數(shù)學的方式建立模型，再通過實驗進行驗證。
但顯然，以他目前的物理水平，還不足以找到能夠建立起模型的對稱性。
物理遲早是要學的，他的目標是補全楊-米爾斯理論的缺陷，任何一個數(shù)學和物理方向的學者，都不可能不對大一統(tǒng)癡迷，陳輝也不例外。
只不過這個方向暫時只能放入備選。
無數(shù)個選題在腦海中盤旋，然後一一被否定，最後，陳輝腦海中只剩下最後一個題目——高階拓撲絕緣體的分類與響應理論。
這同樣是凝聚態(tài)物理的熱門方向，主要是研究具有高維拓撲保護邊界態(tài)，如鉸鏈態(tài)、角態(tài)的材料，建立其數(shù)學分類，如K理論、對稱性指標。
這看似與超導沒有太大關係，但分類理論爲實驗提供了明確的預測目標，例如通過對稱性分析預言特定材料，如鉍烯、過渡金屬硫化物異質結可能具有高階拓撲態(tài)。
近年來，實驗已在光子晶體、聲子晶體和二維材料中觀測到高階拓撲態(tài)，如角態(tài)局域化。
也就是說，如果能夠在這個方向有所突破，或許，這個數(shù)學工具能夠在超導材料的研究中大放異彩。
同時這個方向更重理論，對數(shù)學要求更高，適合陳輝的實際情況。
先建立理論，再進行實驗驗證，這樣的科研方式也讓陳輝感覺很舒服。
咕咕……
解決了心腹大患，陳輝也終於感受到了肚子傳來的抗議。
論文要一步一步的寫，飯要一口一口的吃。
收拾好資料，背上書包，走出這個他隨便找的自習教室，邁步向農園走去。
纔來燕北沒幾天，他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
每天拿著論文，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餓了就去食堂吃點東西，然後繼續(xù)學習。
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想要上大學。
大學果真是天堂！
任由垂柳輕撫頭頂，陳輝選擇了湖邊小路慢行。
這個點CMO參賽者早已用餐結束，燕北大學的學生也都回到宿舍午休，未名湖畔行人三三兩兩，當真是好不愜意。
十幾分鍾後，來到農園，偌大的食堂中只坐著三三兩兩數(shù)人，阿姨們正拖著車收拾餐盤，自選菜窗口已經(jīng)撤下，索性一樓的粵式小炒還有三兩個人排隊。
一碗幹炒牛河到手，河粉油亮如琥珀，牛肉片邊緣微卷，焦痕像鑲了金邊，牙齒撞上彈滑的粉，耳膜裡彷彿炸開鍋鏟刮過鐵鍋的脆響，菜莖脆得能聽見自己咀嚼的聲音，腐乳的鹹鮮混著米酒香，從喉嚨一路熨帖到胃底。
陳輝的肚子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五分鐘後，一盤幹炒牛河就已經(jīng)只剩下一個光溜溜的盤子。
“你怎麼親自來了？”
“你以爲這是小事？我不來那些傢伙扛得住事兒？招生辦那些傢伙油得很，他們來我不放心。”
“他們不同意獎學金的事？”
“獎學金你就不用擔心了，從數(shù)學院的科研經(jīng)費裡出，只要那小傢伙真有你說得那麼靠譜，這個主我還是能做的。”
吃完飯，陳輝擡頭才發(fā)現(xiàn)，就在他前方的桌子上，正坐著兩個中年，其中面對著他的那人正對著一盤豉椒炒花甲大快朵頤。
而背對著他的那人，正是昨天才見過的那位江城大學的教授。
“那你趕緊吃，儘快把這件事落實最好！”袁新毅催促到。
王啓明吃完最後一塊花甲，連嘬三口殼中湯汁才捨得撂下，一邊優(yōu)雅的用紙巾擦嘴，一邊問道，“這麼上心？你老實交代，那傢伙是不是你私生子？”
“要真是我私生子就好了！”
袁新毅非但沒有否認，反而滿臉遺憾，“我要有這種兒子，做夢都能笑醒。”
“真有這麼邪乎？”
“他叫陳輝！”
“陳輝？”
王啓明不解，告訴他那個學生的名字做什麼？
“陳輝？是那個陳輝嗎？”
但很快，他想到了昨天網(wǎng)絡上的那場風暴。
袁新毅點頭。
“那趕緊的啊！”
王啓明再也坐不住了，丟下紙巾，端起餐盤，“燕北大學我還是熟的，2號樓是吧，跑一跑幾分鐘就到了。”
“袁老師。”
陳輝走上前。
剛剛起身的袁新毅回頭，頓時一愣，臉上不由飛上一坨紅暈。
看到陳輝端著的餐盤，也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也怪他剛纔太過急切，只顧著跟王啓明說明情況，沒注意到周圍。
他也不是扭捏之人，很快恢復，開口說道，“正好，不用去宿舍了，我們就在這兒簽約吧！”
“你好，陳輝同學！”
王啓明笑呵呵的向陳輝伸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江城大學數(shù)學院副院長，王啓明。”
“你好。”
陳輝同樣伸手，只是他還有些不適應這種打招呼的方式，但面對金主爸爸，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他也不會排斥。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王啓明輕握了握陳輝的手，放下餐盤，從兜裡掏出紙巾，擦了擦桌面後，在陳輝面對面坐了下來，然後從公文包裡取出一疊合同，放到桌上。
“你的事情老袁已經(jīng)給我說了，這是合同，你先看看，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問我，如果沒問題就可以在這兒簽字了。”
他也是乾淨利落的性格，也不多說，開始跟陳輝解釋合同的事項。
“嗯。”
陳輝輕嗯一聲，也沒有客氣，開始認真閱讀合同條款。
他聽李海說過，有個玩英雄聯(lián)盟的遊戲的職業(yè)選手評論其他選手的合同糾紛，說什麼字是自己籤的，那就得認。
然後沒過多久，這位職業(yè)選手退役後，因爲合同問題，都沒辦法直播賺錢。
他自然不會重蹈覆轍。
“聽老袁說你對幾何朗蘭茲綱領頗有研究？還給他提供了關鍵性的靈感！”
在陳輝閱讀合同條款時，王啓明再次開口，“我最近也在做這方面的課題——射影曲線上具有有限階局部系統(tǒng)的自守D-模的構造與對偶性，也卡在了一個關鍵問題上，你能不能幫我思考思考？”
他只聽袁新毅說陳輝給他提供了靈感，並不知道這個靈感是凝聚態(tài)數(shù)學相關，只是下意識的認爲袁新毅研究的是朗蘭茲綱領，那麼陳輝應該也是擅長這個領域。
“在幾何朗蘭茲框架下，如何顯式構造射影曲線X上具有有限單值羣的局部系統(tǒng)對應的自守D-模，並驗證其對偶性？”
做研究的學者或許都是這樣，別人說得再天花亂墜，終究還是要自己親眼見到的纔是真相，是騾子是馬，他親眼看了纔算。
即便他知道陳輝拿到了阿賽金獎，但阿賽水有多深，他不知道。
他相信袁新毅的學術道德，但這個貢獻的大小，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
陳輝從浩繁的合同條款中擡頭，疑惑的看向袁新毅，“他什麼時候說他擅長朗蘭茲綱領了？”
袁新毅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他也沒想到王啓明會搞這麼一手。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陳輝就回答到，“或許，可以試著通過希格斯叢的模空間與量子幾何Langlands對偶性，繞過顯式構造，利用對稱性簡化問題。”
驗貨嘛，他理解。
正好前些天研究了一番楊-米爾斯理論，也意識到以他目前的數(shù)學實力，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還太過困難，所以決定轉向研究凝聚態(tài)物理。
但此時聽到王啓明這個問題，他第一時間想到了楊-米爾斯理論補充者希格斯解決對稱性破缺時用到的方法。
聽到他這個回答，王啓明雙眼微瞇，這個問題是他們實際遇到的課題，陳輝不存在提前預習的可能。
他提出這個問題時，根本沒指望陳輝能夠給出答案。
一個高中生，能夠聽懂這個題目，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
袁新毅卻在一旁皺起了眉頭。
他當然不是在懷疑陳輝，而是在認真思考陳輝所說的這個方法的可行性，他知道這的確是王啓明研究生的一個課題，當時開題時他也是評審老師之一，所以後續(xù)也有所瞭解。
但當時他們給出的解決方案，顯然不是這樣的。
陳輝雙眉微蹙，同樣在認真思考，“首先可以試著將局部系統(tǒng)L嵌入到希格斯叢模空間MHiggs中，利用非阿貝爾霍奇理論將其與D-模的構造聯(lián)繫起來。”
“是了！”
陳輝臉上露出喜色，“再引入量子參數(shù)，通過量子幾何Langlands對偶性，將原問題轉化爲對偶羣側LG的量子D-模的構造問題，把有限單值羣條件轉化爲對偶側的離散參數(shù)，最後利用模空間的對稱性，將問題約化到固定點集，此時自守D-模可顯式表達爲等變上同類中的生成元！”
他自己都沒想到，原本聽到王啓明的問題時，他腦海中只是有一個大概的想法。
可當他仔細去思考這個想法時，解題思路就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般，自動浮現(xiàn)在腦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