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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王學院回到酒店後,陳輝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後只覺得神清氣爽,滿血復活,來到書桌旁,陳輝開始整理這些天與丹尼斯的郵件。
一直到八點半,在酒店餐廳中簡單吃了個早飯,陳輝邁步往皇后學院走去,丹尼斯約了他在那裡見面。
因爲成飛研究所的委託,陳輝這兩個多月都沒有繼續他們之前的研究,丹尼斯卻一直在給他發郵件,同步自己的最新進展,這次聽說陳輝要來日不落帝國,還特地從鷹國趕了過來。
“輝,好久不見!”
在皇后學院的數學橋旁,陳輝見到了意氣風發的丹尼斯,從這些天的郵件陳輝也能感受到他的這股開心。
“好久不見,丹尼斯。”
陳輝笑著迴應。
“我感覺我們距離那個終極謎題已經很近了!”
丹尼斯看著旁邊的數學橋,眼中滿是興奮的光芒。
據傳,這座木橋是由牛頓精密計算建造而成,建成時不需要使用卯釘。
有教授對其結構感到驚訝,於是將其拆除以便了解其構造細節,儘管這位教授之後重新搭建了橋樑,但無法不使用釘子。
陳輝沒有反駁,但對於丹尼斯教授的自信,他卻心存疑慮,“對您給我郵件中的方案,我還有幾個疑問。”
“哈哈,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爲了這件事。”
丹尼斯笑著邁步向前,“走吧,我已經申請了一間教室。”
很快,兩人走進一間空閒的教室,講桌上攤開著幾本筆記、相關論文和《渦旋纖維叢的彈性形變》這篇他們不久前才發表的論文。
丹尼斯指著黑板上的渦管湮滅示意圖,“三維渦管湮滅是湍流能量級聯的核心機制,也是理解奇點形成的關鍵,我們框架的成功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能否優雅地描述這個過程。”
“沒錯,在我們的渦旋纖維叢模型中,湮滅對應著纖維叢拓撲結構的劇烈變化——纖維的斷裂和重聯,需要找到合適的數學工具來刻畫這種‘手術’。”
陳輝點頭,這也是丹尼斯這些天在郵件中給他發來的方案。
丹尼斯不語,回身在黑板上畫圖,兩個相交的圓環代表即將碰撞的渦環,並分別給其標註爲γ1,γ1,然後在交點附近畫出複雜的纏繞結構,最終畫出斷開並重新連接成新構型的渦線。
“我的思路是,”丹尼斯用紅色粉筆標註,“將渦管視爲嵌入三維流體域M中的一維閉鏈,湮滅過程就是這些閉鏈在M中的相交形式發生突變。”
“湮滅前,γ和γ作爲同調類[γ],[γ]∈H(M;)是獨立的,它們相交數可能非零,湮滅瞬間……”
丹尼斯響起闡述自己的方案,“閉鏈同調天然描述拓撲不變量,這些在實驗和數值模擬中是可觀測的,它能清晰刻畫湮滅導致的整體拓撲類變化。”
“當然,如何將動力學過程中的時間演化、粘性耗散νΔω的作用,嚴格地映射到這個離散的拓撲變化框架中,需要發展一個描述拓撲躍遷速率的‘微分同調’理論,這很棘手!”
丹尼斯攤攤手,承認自己這個方案存在不小的挑戰。
“但我相信,我們聯手,一定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陳輝拿起藍色粉筆,在湮滅點附近畫了一個小鄰域U,將其放大,在U內畫出複雜的、高度扭曲的渦線結構,“湮滅的核心區域U是奇點誕生的地方,物理量變化劇烈,傳統光滑假設失效。”
“我認爲,在這個奇點鄰域,需要超越純拓撲的視角。”他在U上畫了個框,標註“擬凸域?”
陳輝的眼睛變得越來越明亮,他隱約感覺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這些天對超燃衝壓發動機的研究並非一無所獲,雖然工程上的流體力學與數學的流體力學相差甚遠,但在工程上的實踐依舊給他帶來了許多靈感。
對於數學家來說,偶爾研究一些簡單問題,或許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靈感。
“我們之前的渦旋叢模型本質是實幾何的,但湮滅點的強奇異性讓我想到復幾何中的工具,特別是處理強擬凸域上非齊次柯西-黎曼方程u = f的-Neumann問題。”
“我們可以嘗試將湮滅點附近的流體域U視爲一個強擬凸域,那麼,-Neumann算子□=*+*及其相關的估計理論就能提供一套強大的工具。”
“證明在U內,渦度場ω屬於某個索伯列夫空間,或者更理想地,證明ω在U內是霍爾德連續甚至光滑的,這相當於在奇點處實現了某種正則化……”
陳輝越說越快,無數思路泉涌般在腦海中涌現,“這可以繞過直接處理拓撲突變本身的動力學,而是證明即使在最劇烈的相互作用點,解在某種弱意義下仍是‘好’的,奇點是‘可控’的。”
丹尼斯眉頭卻越皺越深,手指無疑是的敲著桌子,“你的想法在數學上非常優美,有邱先生的風格,但是……”
他停頓了一下,指向白板上的湮滅全局圖,“-Neumann理論處理的是局部的正則性,而湮滅的本質是全局拓撲的改變!閉鏈同調描述的是湮滅事件前後的狀態躍遷,這正是物理觀測的核心。”
“你的方法即使成功了,也只是告訴我們在那個小區域U裡解沒有‘太壞’,但它沒有,或者說很難,直接告訴我們拓撲類是如何改變的,以及這種改變的發生率,閉鏈同調天然刻畫這種離散事件!”
“更重要的是,”丹尼斯語氣加重,“可觀測性!”
“實驗物理學家和做數值模擬的人,他們看到的是渦線構型的變化、渦通量的再分佈——這些都是拓撲的、同調的,你引入一個高度抽象的復結構域和-Neumann算子,如何讓他們理解?如何與可測量的量對應?”
陳輝反駁,語氣平和但堅定,“丹尼斯,我理解拓撲描述的可觀測優勢,但拓撲躍遷的動力學機制本身,恰恰可能隱藏在奇點鄰域的解析結構中!
-Neumann理論提供的正則性,可能是理解拓撲變化‘如何發生’而不僅僅是‘結果是什麼’的關鍵,粘性ν的作用在奇點處至關重要,拓撲框架下很難精細描述它。”
陳輝指著湮滅點,“閉鏈同調將湮滅視爲一個‘瞬間’的拓撲手術。
但物理上,這是一個有空間尺度和時間尺度的過程,-Neumann框架有潛力解析地捕捉這個過程,而不是將其視爲一個黑箱躍遷。
至於可觀測性,如果理論成功,我們可以找到其推論——比如對能量耗散譜的預測,這些是可以被驗證的!”
丹尼斯聽得連連搖頭,等到陳輝說完,便再次開口反駁。
討論持續了數小時。
兩人在白板上反覆推演、舉例、引用各自領域的經典結果,丹尼斯用辮羣、弗洛爾同調來說明,陳輝則拿出卡拉比猜想證明中複方法的力量,他們彼此理解對方的數學邏輯,但對其重要性、可行性以及與物理核心的貼合度的評價存在根本分歧。
丹尼斯認爲流體的本質屬性是渦度及其拓撲結構,任何模型必須以清晰描述拓撲演化爲首要目標,物理可解釋性和可觀測性高於數學的完備性與優雅性,閉鏈同調是通向此目標最有希望的路徑!
陳輝則是理解奇點需要強大的分析工具,復幾何提供了處理強奇異性最深刻的框架,粘性在奇點鄰域的作用機制必須被嚴格解析地刻畫,拓撲描述需要更深層的分析基礎,-Neumann理論提供了這種潛力!
最終,兩人停下了爭論,丹尼斯疲憊的放下粉筆,看著白板上涇渭分明的藍紅兩色區域,“我想我們都看到了問題的核心,但也看到了我們路徑的根本不同。”
輕輕嘆了口氣,整理著桌上的草稿,“是的,我們的出發點和對‘關鍵’的理解,已經指向了不同的方向,閉鏈同調和-Neumann,就像描述同一現象的兩個不同座標卡,但它們的轉換函數……目前看來太複雜,甚至可能不相容。”
丹尼斯點點頭,帶著一絲遺憾但更多的是決斷,“那麼,也許是時候了。”
丹尼斯說完停頓了許久,但還是說出了口,“我們各自沿著自己堅信的道路走下去吧,看看誰的框架能最終照亮納維-斯托克斯的深淵,或者……也許最終證明需要兩者的結合,但那是未來的事了。”
陳輝伸出手,“好,分別探索,保持交流,祝你的閉鏈宇宙成功。”
丹尼斯握住他的手,“也祝你的復幾何遠征順利。”
兩人邁步走出教室,天上太陽依舊明媚,只留下那篇《渦旋纖維叢的彈性形變》論文,靜靜的躺在教室的講桌上。
……
鷹國,華盛頓,會議室,
高層們齊聚一堂,正看著大屏幕上的畫面。
那是他們遠征油庫那支被擊潰的空中編隊傳回來的畫面,上百架最先進的戰鬥機,連沙漠之狐國土都沒摸到,一炮未放,甚至最後都只逃回來了不到三十架戰鬥機。
這還是因爲飛出了沙漠之狐的領土,否則,若是任由對方繼續追殺下去,這支空中戰鬥編隊恐怕要全軍覆沒。
“這難道是兔國的六代機?”
白髮老頭看著畫面上那熟悉的機型,百思不得其解,他記得自己智囊團給出的消息是,兔國的六代機是戰略轟炸機,怎麼突然又跑出來一款空優六代機?
即便這是兔國的底牌,可哪有把自己底牌賣給別人的道理?
除非,他還有更強大的底牌!
兔國到底藏了多少後手?
白髮老頭心頭有些發寒,會議室中的鷹國高層們都是後背發涼。
爲了維持自己的霸主地位,他們可沒少從其他方面給兔子壓力,原本他們有恃無恐,但現在看看自己還停留在PPT階段的六代機,再看看已經在油庫地區稱霸的青鸞。
他們忽然有些擔心,如果有一天被逼急了,兔子真的咬人怎麼辦?
他們鷹國這小身板,現在看來,還真不一定經得住兔子咬一口。
“先生,我倒是想提醒你們注意一個人,就是最近解決了千禧年難題,楊米爾斯方程的陳輝。”
神盾局局長福瑞站在老頭房間中,神色嚴肅的說道,“我建議趁著這個機會,把陳輝交給撒旦,這樣的人物,不能放回兔國。”
福瑞是一個高大的黑人男性,身材魁梧,配合上左眼戴著的黑色眼罩,說這話時給人帶來一股極強的壓迫感,殺氣四溢。
“可笑!”
不等白髮老頭髮話,旁邊的萬司就開口怒斥到,“都什麼年代了,還玩這一套?”
“你能讓撒旦收一個人,能讓撒旦把所有敵人都收了嗎?”
即便面對萬司,福瑞依舊半分不退,“他不一樣,殺死一個他,抵得上十個師!”
“有可靠情報表明,陳輝與兔國戰鬥機研究所有密切合作,前段時間,他從江城消失了兩個多月,他現身後,這些青鸞也出現在了沙漠之狐的領空。”
“這時間太巧合了,我們可以合理的懷疑,這些青鸞跟他有關!”
“大家想必還記得氧化鎵吧?”
“第四代半導體就是那個小子搗鼓出來的。”
福瑞僅剩的一隻眼睛中射出犀利的光芒,這麼多年情報工作的直覺告訴他,這次兔國戰鬥機跟那個小傢伙有密切關係。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不抓住,等他回到兔國,再想要動手,難度就太大了。”
白髮老頭有些遲疑的看向自己的智囊。
智囊羅傑笑著搖頭,“我知道你說的那個天才,這樣的人物出生在兔國的確可惜,但他就是一個搞理論的,你說他兩個月就能幫兔國研究出新一代戰機?”
“鬧著玩呢?”
會議室中衆人點頭。
他們的六代機PPT放了六年都還是PPT,一個搞理論的小傢伙兩個月就能將PPT變成六代機?
開什麼玩笑。
或許這個小子的確在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要說是靠這小傢伙一己之力完成了六代機研發,那就有些天荒夜譚了。
“至於氧化鎵。”
“不是公開的技術嗎?”
“我們都因此受益,這樣的科學家,不應該落在你們這些骯髒的屠夫手裡,他應該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羅傑強硬的說道,“並且,我們準備好承受兔國的怒火了嗎?”
白髮老頭點頭,“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神盾局不可擅自行動,當務之急是搞清楚這些青鸞-20是怎麼回事,一天不搞清楚,我們就一天沒辦法在油庫地區大展拳腳。”
“你們會後悔的!”
福瑞獨眼看向羅傑,又掃了掃會議室中其他人,兇狠的眼神已經變得外強中乾,充滿了無奈。
他當然知道這些人爲什麼反對他的提議。
因爲在座這些人,全都是氧化鎵的受益者!
氧化鎵完成工業化後,這些人背後財團的股價最低也飆升了30%。
他們恐怕還在期待著那小子再搞出個新材料出來,讓他們身價再飆升一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