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急,面上閒在的桃花瑾三自進(jìn)了宮,除每天到兵部上班打卯外,便真的一步?jīng)]有離開過。
皇帝齊夜風(fēng)對那天的事情絕口不提,就彷彿他從來不知道,有人曾大張旗鼓發(fā)闖進(jìn)過竹寧殿一樣。只有時候下朝後,到竹寧殿來閒坐一會兒,聊聊天喝喝茶,順便耳提面授的督促桃花瑾三要上進(jìn)、上進(jìn)、再上進(jìn)。
桃花瑾三的搜珠行動夜夜進(jìn)行時,東家串西家找,凡是京都猛塢裡有可能的人家,象什麼右王、左王、西招王、南招王等王府都搜遍了,好東西見著不少,也順手牽羊了不少,以至於所有人都知道,京都猛塢都出來個江洋大盜,而且只偷富戶人家。
……但始終不見那珠的蹤跡。
桃花瑾三又累又沮喪,白天自然變得越來越懶,甚至懶到懶得說話,常靠在大椅子上打盹,半天也不見動一動。
南招王韓梓虛已經(jīng)對他徹底無語,只要這位爺不生事,自己就堅決聽之任之,假裝這個生命體從不存在。
兵部其他人,也逐一效仿。桃花瑾三也樂得自由自在,清靜逍遙。
只有那個當(dāng)哥哥的擔(dān)心不已,看他連飯都吃得少,便以爲(wèi)是宮裡做得不好,專程把琮王府的廚子叫進(jìn)宮裡,光明正大的給自己弟弟開小竈。服務(wù)態(tài)度那叫一個好,好得連宮裡的嬪妃侍君們都暗地裡憤憤不平,尤其那個A片主角陳玉書,每次見到自己都拿冰冷刀子眼暗瞪自己。
見齊夜風(fēng)如此用心費神,桃花瑾三忍不住問道:“這些日子我很盡力的,沒再惹梓虛哥生氣,你就放心吧,那麼多朝事,老來我這裡耗著幹嘛?”
齊夜風(fēng)笑盈盈道:“自從打了你,雖然是你的錯,但二哥心裡還是一直不安。”
桃花瑾三暗裡縮縮脖子——如果這位哥哥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經(jīng)被己那一百鞭子送了命,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映。
他有些同情這孩子了。
“我沒往心裡去,二哥……還得感謝二哥那頓打,不然怎麼能打醒我。”
是應(yīng)該感激,感激他提供給自己一張光亮的皮藏身,否則,天大地大,卻沒有自己容身之所。
桃花瑾三鼻子酸酸的,不由走過去把頭擱齊夜風(fēng)寬闊的肩膀上,“二哥,這世間也只有你最疼我……將來,我若是做錯什麼事情,也希望二哥能象這次一樣,原諒我,好嗎?”
自那件事後,齊夜風(fēng)和弟弟之間疏遠(yuǎn)了很多,見他這麼與自己親近,欣慰一笑,伸手拍拍他的頭,“只要不是你我心知肚明的那件事,無論什麼,二哥都原諒你。”
此話說的光明磊落,桃花瑾三暗自佩服,悶悶道:“二哥權(quán)傾天下,乾脆收拾掉他們,不就一了百了的嗎?”
這話使對面的人眼神漸暖,齊夜風(fēng)無奈搖頭:“我這位子是你讓的,手中又確實沒有土靈珠,若是用權(quán)勢強治他們,那些羽黨會鬧得令天下大亂,我豈不成了一個失民心的皇帝?”
嗯,對了,這位子,是那個愛哥成癡的齊月滿讓出來的……呂豎國先皇也真是瞎了眼睛,放著這麼好的兒子不用,偏用一個扶不起的阿斗,也不知道齊夜風(fēng)哪點讓老皇帝不滿意了?
而且既然位子都讓了,現(xiàn)在又要奪人,這個齊月滿到底怎麼想的呀?
“那土靈珠……”桃花瑾三小心翼翼的措著詞,“到底怎麼回事?”
“說過多少次你都不信,”齊夜風(fēng)責(zé)罰的擰擰桃花瑾三的臉蛋子,“真是送人了。”
“啊,”桃花瑾三大驚,結(jié)結(jié)巴巴問,“送,送誰了?”
那麼重要的東西。
“春閨夢裡人咯,”齊夜風(fēng)端詳著桃花瑾三的眼睛,微微含笑。
“春閨夢裡人?”被他盯的不自在,桃花瑾三眨巴眨巴眼睛,上下打量打量眼前的人。
面前人眸含日月,宇點乾坤,臉目剛毅,一看就有大胸懷大智慧……桃花瑾三堅定地?fù)u頭,“沒看出來,二哥真不象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還是那女人長得太過傾國傾城……什麼時候讓月滿見見?”
“哈哈……”見桃花瑾三說的可愛,齊夜風(fēng)大笑,底氣十足的男中音四盪開來,展示著笑的人的鐵骨錚錚、灑脫如風(fēng)。
“是誰家的呀?告訴我吧。”桃花瑾三再三追問。
“唉,傻月滿,”齊夜風(fēng)拍拍桃花瑾三的頭,“當(dāng)初年幼,我都不知道他是誰家的……再說,知道了又能如何,那人呀,朕又何嘗不希望他近在眼前呢。”
聽不懂,桃花瑾三撓撓腦袋,恍惚覺得這是齊夜風(fēng)在敷衍自己……堂堂皇帝想要一個人,哪兒還用得著這樣惆悵!
九月末的呂豎國都猛塢,夜晚雖已有了幾分秋涼如水,但白天,依然酷熱難耐。
御花園裡,斜坐在大背椅上,桃花瑾三一身輕薄素花的精緻蠶絲夏衣,袖子挽到小臂處,小口小口飲著冰鎮(zhèn)蓮子羹,旁邊小火子哈哧哈哧的搖著扇子。
這時候,猛塢城裡的桃花開的正好,大朵大朵的怒放於枝頭,壓得樹枝沉甸甸的下垂,偶然一朵被風(fēng)吹下,落在地上,落在小徑上,落在桃花瑾三烏黑的發(fā)上。
住進(jìn)宮裡,桃花瑾三才知道,原來威猛陽剛的呂豎皇帝還有愛桃花的嗜好,種得哪裡都是,一株獨秀的,兩株並蒂的,或者成林成片的。
桃花瑾三愛煞了御花園東南角的這片桃林,不僅桃樹衆(zhòng)多,而且桃花顏色純正自然,遠(yuǎn)遠(yuǎn)望去,粉盈盈霞霧一般。
他沒事就喜歡在樹下坐一坐,聞一聞花香,泡兩杯竹寧,幻想著,如果旁邊再有某位轉(zhuǎn)世虎星君陪伴的話,他就更美哉美哉了。
桃花瑾三愜意的品著甜水,遠(yuǎn)處,有三個人緩緩走過來。
由遠(yuǎn)及近,桃花瑾三看清楚了,中間那位,正是以前自己看過的限級□□主角、齊夜風(fēng)極寵愛的男侍君陳玉書,此刻一襲白衣,笑暈豔豔,掃盡清冷,宛若天上神仙。
右邊那個,眉目精緻,出塵不染,溫潤斯文的作派,一看也非凡品,但自己沒見過,不知道是哪一位。
左邊那個,桃花瑾三閉著眼睛都能嗅出他的味道——玄衣如劍,氣質(zhì)如虹,從容淡定中見盡堅定,呂豎第一勇士韓梓騏。
三個人顯然沒有看到坐在桃花叢中的桃花瑾三,說說笑笑地走過來。
“好巧呀,三位公子。”桃花瑾三坐在大椅子上,大咧咧?jǐn)E手打招呼。
說笑聲惡然而止,三人變戲法似的,一秒鐘的時間都沒用便斂盡了笑意,尤其右邊那位,臉色那叫個慘白無比,看到桃花瑾三,就象見到仇人一樣,分外眼紅。
韓梓騏到是臉色沒變,但目光卻已冰冷如水。
這是哪一齣呀?桃花瑾三眨眨眼睛,有些笑不下去,尷尬的沒話找話,“尚好的冰糖水,去熱解暑,三位要不要來一碗?”
半天沒人搭理他,桃花瑾三自來大大咧咧,也沒細(xì)想其中緣由,挑眉笑道:“美如日月,皓皓生輝,三位都神仙般的人物……可是不願意理我這凡夫俗子?”
“你閉嘴,”右側(cè)慘白的那位,竭力冷靜,聲音卻是掩不住的顫抖憤恨。
喲呵,還有人敢招然訓(xùn)斥琮王爺?
桃花瑾三難得的被氣著了,他把盛著冰水的碗放案子上,慢悠悠自椅子上站起來,緩緩走近那人,那人嚇得猛然後退,韓梓騏一個跨步擋在那人前面。
桃花瑾三盯著面前熟悉的臉,忽然笑了,“今兒天可真是夠熱的……瞧把我們這位公子爺給熱的……這麼大的火氣!”
說罷,手就伸了過去,當(dāng)然了,手自然夠不著那個人,半路上被韓梓騏鐵爪似的抓在手裡,“琮王爺請自重。”
好冷的話呀,都能降溫去暑了,桃花瑾三誇張的打個冷戰(zhàn)。
旁邊一直冷眼旁觀的陳玉書清靈靈一笑,不動聲色的把那人拉回自己身邊,“琮王爺說的不錯,恆蕪呀,你怎麼熱成這樣呀?”
……哦,怪不得!
恆蕪,不就是柳恆蕪嗎?桃花瑾三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面前這位,正是呂豎國新科狀元,號稱天下第一才子的柳恆蕪。從那個小本本上見過他的名字,好象是瓊林宴那天,齊月滿見人家相貌出衆(zhòng),體態(tài)風(fēng)流,半路把人家掠回家裡,連夜就給XXOO了。
後來,人家尋死覓活的不幹,幸虧皇帝出面,才擺平了這件轟動整個猛塢的緋聞事件。還連累到幫兇苦瓜臉老王,到遙遠(yuǎn)的邊關(guān)艱苦改造了整整一年。
這事兒,還真是……
桃花瑾三終於感到有些不自在,暗罵齊月滿,自己又要給他擦屁股。
摸摸鼻子,桃花瑾三望著韓梓騏左顧而言它,“我不過開玩笑罷了,梓騏你快放手,勒疼我了。”
語氣裡,習(xí)慣性的帶著撒嬌意味,畢竟面前是他的大紅……可說完,自己卻愣住了。
那三人也是一愣,其他二人神情古怪的望向韓梓騏,尤其那個柳恆蕪,小眼神厲的,就好似韓梓騏揹著他偷人被他當(dāng)場抓住一樣。
被看者立即赤紅著雙頰,低喝道:“王爺請自重。”
桃花瑾三心內(nèi)閃過苦澀,面上依然笑嘻嘻,指指手,“我是想自重呀,可是是你拉著我的手不放。”
聞言,韓梓騏象沾到髒東西一般,赫然鬆手,就差在衣服上蹭一蹭。
好嘛,整個腕子都於青了,桃花瑾三望著自己的手有些暗暗憋氣……自己的大紅,可是連根汗毛都捨不得動自己的。
……你等著,小子,咱們總有秋後拉清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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