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桃花瑾三有點煩呀有點煩。
因爲他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自從齊月滿轟轟烈烈、名垂青史的國葬後,所有人都瘋了!
燕姬和稚姬瘋了。
天天纏著韓梓騏欺負人家……弄得堂堂呂豎第一勇士,看到她倆就想哭。
小銀也瘋了。
他居然和王苦瓜同學成了好兄弟,然後,一起起大早勾肩搭背的去東條衚衕……買菜。
王苦瓜更是瘋了。
齊月滿死了,妖精來了,他卻能坦然接受,以他理所當然的看法是:自家王爺本來就是神仙轉世,這次只不過是肉身滅了,真身來了,而且這個真身出奇的漂亮,這讓他得意了很長時間,每次看到桃花瑾三,都象親孃在看找到好婆家的閨女一樣,笑得花兒似的。
柳恆蕪是早就瘋了的。
朝九晚五的就來桃花瑾三房間報到,然後小媳婦一樣暗送秋波,明示暗示著勾引桃花瑾三去寵幸他。
可桃花瑾三哪敢呀,身邊還忠實大狗一樣守衛著一隻醋罈子齊夜風呢。
齊夜風也瘋了,比所有人瘋得都厲害。
他已經完全繼承了他弟弟齊月滿的優良傳統,成了一隻超級標準的流氓惡棍,而且比他弟弟更勝一籌——他弟弟是把全部熱情都用於調戲所有美人兒身上,而他把全部熱情只用於調戲一個人,這得多大的能量呀。
而被調戲的這個倒黴蛋,就是自己,桃花瑾三!
怎麼這麼倒黴呀!
望望內羞達達長在屋內大牀上的柳瘋子,再看看大刺刺種在大椅子上的齊瘋子,桃花瑾三沮喪的嘆著氣。
咯咯……庭院裡傳來陣陣嬌笑。
燕姬和雉姬圍著已經是韓梓騏的大紅笑個不停。然後壞心的看著這樣年輕的大紅,一張從容俊臉從微紅到淺紅,從淺紅從深紅,從深紅到紫紅……
好可愛哦!深紅淺紅都喜歡。
欺負從前的大紅,是她們想都不敢想、卻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
欺負現在的大紅,真是……好有成就感。
“梓騏,喝茶麼?”嬌滴滴的一聲。
韓梓騏後背挺挺,僵直的如夾上了夾板,“多謝姑娘,我不渴。”
“梓騏,嘗一嘗我做的這塊不油不膩的紫雲糕。”嬌滴滴的又一聲,並且一隻素白柔嫩的手還輕輕的搭上肩來。
“不用……”韓梓騏從牙縫裡艱難擠出兩個字,整個身體已經繃成了弓上的那根箭,再緊一點,就能飛出去。
韓梓騏卻真的希望自己就是那根箭,咻的飛得遠遠的,再不用回來受這活罪——怎麼跟某隻桃花混久了,所有人都變得如此惡劣加無賴呢。
韓梓騏長到這麼大,都沒有見過比眼前這兩位姑娘更漂亮的女子。
但他長到這麼大,也沒有見過比眼前這兩位姑娘更惡劣的女子。
她、她們竟然調戲自己。
還是在堂堂皇帝眼皮子底下,公然的調戲。
而自己唯馬視瞻的某堂堂皇帝陛下不僅裝假看不到,還、還學她們。
此刻,他正端端正正坐在大椅子上,用那雙威嚴犀利的眼睛,眉飛色舞的調戲著面前那隻粉嘟嘟的……桃花。
今天的桃花瑾三到有些反常,難得老實的窩在他的大椅子裡,雙手託著下巴,下垂著眼皮打盹,直到某皇上眉飛色舞的眸子累得快抽筋了,纔開口緩緩道:“我害怕,二哥。”
齊夜風一驚,趕緊收斂了神情,“什麼?”
桃花瑾三把張臉擠成十八個折的包子,悶悶道:“我是神仙。”
齊夜風有所頓悟,笑著撫摸他的頭髮,“人也有輪迴的,桃兒。”
這孩子就是這樣的特別,普天之下,有多少人多少妖多少魔,爲了成仙成道而修練千年萬年,不辭辛苦,而只有他不懈以顧,棄之若履,甚至還在嫌棄著神仙的長生不老……這個特例獨行的孩子呀。
“可是,我怕寂寞。”
這樣弱弱的桃花瑾三讓齊夜風很是無措,尤其那雙充滿情愫的大眼睛,更是讓自己的心扯著的巨疼。
這個人,讓自己看到的第一眼,就再也不能放下,喜歡了整整幾十年,一直喜歡到現在,喜歡的心都疼了。
走過去試探著把人攬進懷裡,見他並不反抗,又攬得更緊一些,輕輕拍打著他的背,“桃兒不怕,或者人無天長地久,但感情可以,桃兒……擁有一份地老天黃的感情,會讓你每時每刻都在快樂著。”就如他,就如他二十年來的期盼與希翼,支撐著自己走過那麼多個春秋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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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夜風低低沉沉的聲音,如大提琴上最低音的那根弦,每一聲回弦,都牽動得人的心底咚的一聲跳動。
桃花瑾三把臉擠得更折。
庭院裡嘻鬧的三人都停下來,默默的望著廳內。
早就從菜市場買菜回來,卻因爲貪圖庭院裡的熱鬧,而坐在庭院中間收拾青菜的小銀和王苦瓜,也停下手裡的活,默默的望向廳裡。
半天,王苦瓜忽然吼了一嗓子,“今天吃什麼菜呀,爺?”
桃花瑾三緩緩放開臉,沒了折兒的臉上已經是笑意濃濃,“瓜哥,你想吃什麼?”
“紅燒肉,爺。”王苦瓜又大著嗓門回答。
望著兩隻巨大的菜藍子,桃花瑾三豎起了眉毛,“想吃肉買這麼多菜乾什麼,給錢了沒?”
王苦瓜趕緊舉手保證,“給了給了,爺說過,不能佔別人便宜。”
“但人家沒要。”小銀忽然插嘴。
王苦瓜撲過去想堵他的嘴,可惜沒來得及,反到被小銀一閃,摔了個大馬叉。
大家全笑了。
桃花瑾三斜著桃花眼睛,用手指敲敲桌子。
王苦瓜苦瓜著臉,不情不願的把兩貫錢放桌上,“那個,半路上買了倆燒餅,”然後他一指小銀高聲控訴,“他也吃了。”
小銀尷尬的站起來,“請桃君責罰。”
“下不爲例!”桃花瑾三面不改色的把錢全數摟自己懷裡,然後姿態高雅的繼續品他的竹寧茶。
齊夜風就喜歡他這種算計卻又率真的神態,笑道:“還好朕的土靈珠已經要回來了。”
本來就對此事耿耿於懷,見他提起,桃花瑾三立即又豎起眉毛,“還好意思說,送人的東西都能要回去,你這皇帝做的真夠卑鄙。”
齊夜風微笑道:“不要回,豈不早被你換了銀子?”
還真是有過此打算,桃花瑾三被人說中了軟處,目光閃爍,“那有,早知道是土靈珠,就不用大老遠的巴巴的跑來呂豎了。”
“這是定數,”齊夜風得意的展開扇子,輕輕的搖,“神珠護呂,有鳳來儀,朕早就算到這一天了。”
奪過那把破扇子,桃花瑾三三下兩下扯得粉碎,憤恨道:“哼,死孩子,連我都算計。”
呃,死孩子嗎?齊夜風望著五百多歲的桃花瑾三苦笑。
韓梓騏終於成功擺脫了兩位美姬,漆黑著一雙眼睛慢慢蹭過來,弓身施禮,“桃君。”
桃花瑾三立即眉花眼笑,“梓騏什麼事?說,說。”那神情,彷彿韓梓騏要個金山他都會給。酸的一旁的齊夜風臉黑鍋底似的。
“午膳能加道菜嗎?”七尺男兒竟然有些扭捏,大家看著有意思,都不動聲色的把耳朵湊了過來。
“哪道?我讓後廚準備。”桃花瑾三使勁憋著笑。
“南瓜百合。”某七尺男兒已經漲紅了臉。
哦——
大家恍然大悟,柳恆蕪喜歡吃這口兒!
桃花瑾三撓撓頭,湊近了一點向韓梓騏陣述一個事實,“他瘋了。”
韓梓騏低頭不語。
“你對他再好,他也不會記得。”
韓梓騏依然低頭不語。
“這樣的病我治不好,太醫院也治不好,不知道會瘋到何年是個頭……你還是死心吧。”
韓梓騏頭低的快低進塵埃裡。
桃花瑾三恨鐵不成鋼的拍他腦袋,“轉回世,怎麼變得這麼笨,死氣我了你。”
韓梓騏慢慢擡起頭,漆黑的眼睛攬盡了黑夜裡的星星,眨著無盡溫柔,“桃君,梓騏只有今生,梓騏的今生也只有這一個念向。”
桃花瑾三無可奈何的再狠拍他一下,“知道了。瓜哥……去通知後廚,沒有紅燒肉,只有南瓜百合。”
“啊……哦。”苦瓜臉老王苦著張臉,揹著他的大菜藍子,憤憤的往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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