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訴我，爲什麼要與凌雲(yún)一起逼宮？”江唸對凌雲(yún)與容羽倩，不是沒有怨，“這就是你對我的報答嗎？”

容羽倩沒有說話。

“事已至此，我已經(jīng)無所求，”江念苦笑，她紅著眼眶看著容羽倩，“我知道你在新帝面前很有臉面，所以能不能答應(yīng)我的一個請求？”

“娘娘請講。”

“你讓新帝放了老八可好？”江念緊緊拽著手裡的帕子，“我知道他父皇做下過很多錯事，但是，他沒錯啊，他只是生錯了人家。他沒錯啊！錯在我身上，是我沒有教好他。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們留他一命，我一定不會再讓他亂來……還有，能不能饒了鍾帝一命，我知道他有錯，但是…”

“憑什麼？”

八皇子妃突然推開門走了進來，她怨恨地看著江念，“憑什麼他做盡惡事，還要留他一命，就因爲他身上流著鍾家皇朝的血，所以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就該任他宰割？”

“母妃，您有兒子，天下人也有兒子，暴君在害死他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些人的父母也會難過？”八皇子妃雙目赤紅，語氣裡帶著幾分快意，“暴君落得今日下場，全是他咎由自取，活該！”

只要想到這一年來受到的恥辱，八皇子妃現(xiàn)在恨不得生啖其肉。

“石氏，你……”江念沒有想到八皇子妃會突然出現(xiàn)，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母妃在暴君手中護住我的性命，我很感激，”八皇子妃跪在江念面前，朝她磕了三個響頭，“但是在這一點上，我不會贊同您?！?

她從地上爬起來，轉(zhuǎn)身對容羽倩行了一個恭敬的禮，“還請娘娘這些事情秉公辦事?！?

昨天本來她們要與暴君一樣，被關(guān)押進天牢，不過後來因爲容羽倩說了幾句話，她們這些後宮女眷被統(tǒng)一帶進了一座宮殿裡。裡面雖然擠了些，但好歹屋子乾淨(jìng)，也有人送熱水飯食，比天牢好無數(shù)倍。

“鍾帝犯的錯事，本與你們這些後宮女眷無關(guān)?！比萦鹳灰姲嘶首渝鷿M身鬱氣，眼角已經(jīng)染上了細紋，心中情緒有些複雜，沒有想到她竟然變成了現(xiàn)在這種模樣。

八皇子妃勉強笑了笑，自嘲道：“兩年前我還得意於自己即將嫁入皇家，你終於也要低頭向我行禮。沒有想到我把日子過得一團糟，倒是你……”

千百年後，還會有人知道容羽倩是誰，而她大概是史書中，寥寥幾筆的可憐人，能不能留下一個姓氏，都還不一定。

“再說這些已經(jīng)沒有意思，”八皇子妃又朝容羽倩徐徐一福，“告退。”

容羽倩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神情間有些動容。

“羽倩，我……”

“娘娘，”容羽倩打斷江唸的話，直接開口道，“凌雲(yún)是我的男人?！?

江念愣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願意聽我的話，是因爲他待我好，但我不會濫用這份好，尤其是提出一些對他沒有好處的要求，”容羽倩從椅子上站起身，對江念徐徐一福，“他對我好，我要護著他，又怎麼能因爲外人來損害他的利益?！?

“請娘娘恕罪，這個忙我不能幫你?！彼D(zhuǎn)身就準備走，卻被江念一把抓住手腕。

“羽倩，就當(dāng)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苯钭е氖直?，跪在了她的面前。這個冷情了一輩子的女人，此刻拋卻了優(yōu)雅與顏面，只想保住丈夫的性命。

“娘娘，”容羽倩看著滿身狼狽的江念，狠心推開了她的手，“於公，爲了天下百姓，我不能答應(yīng)你的要求。於私，我不會讓自己的夫君留下前朝皇帝，爲他日後增加麻煩。今日您就是一直跪在這裡，我亦不會答應(yīng)你。”

“你當(dāng)真如此狠心？”太后聲嘶力竭的抓住容羽倩裙襬，“你的心爲什麼這麼狠，爲什麼？”

容羽倩沒有理會江唸的責(zé)罵，只是語氣平靜道：“你放心，待登基大典過後，我會讓陛下尊封你爲夫人，讓你到別宮榮養(yǎng)，不會讓你吃半點苦。”

“還有八皇子，”容羽倩停頓了一下，“陛下亦不會要他性命，只要他老老實實的，便會一輩子榮華富貴?！?

江念無力地鬆開容羽倩的裙襬，哭得渾身抽搐。

“娘娘，我若是您，就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鬧，你若是再鬧下去，得罪了陛下，到時候恐怕連八皇子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江念驚訝地看著容羽倩，她似乎沒有想到，向來只會吃喝玩樂的容羽倩，竟然會說出這席話來。

“娘娘，凌雲(yún)的父親是如何過世的，你知道嗎？江統(tǒng)帥府是怎麼被滅門的，你還記得嗎？”容羽倩低頭看江念，她的一雙眼睛明亮清澈，彷彿什麼都知道，又彷彿只是單純地在問江念一個她不知道的問題。

江念怔怔地坐在地上，直到容羽倩出了門，她也沒有回過神來。

老逍遙王是怎麼死的，她原本不清楚，可是在鍾帝有時的夢話裡，她已經(jīng)漸漸猜到了真相。容羽倩爲什麼會這樣問，難道她……已經(jīng)知道了？那麼凌雲(yún)不也知道了？

她遍體生寒，容羽倩……不，凌雲(yún)，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容羽倩回到大正宮偏殿的時候，身著玄衣的凌雲(yún)正坐在案前看一些公文，不過跟凌雲(yún)相處久了，容羽倩一眼就看出他在裝模作樣，因爲他真正看書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

“遙遙，你回來了？”凌雲(yún)起身拉著容羽倩在身邊坐下，然後攤開欽天監(jiān)算出來的大吉日，“欽天監(jiān)的人說，五日後就是好日子，適合舉辦登基大典。封后大典他們算出了三個日子，一個是十二日後，一個是下月初八，還有一個在兩月後。我覺得十二日後的這個日子就很不錯，你覺得呢？”

容羽倩見凌雲(yún)在這些日期上都做了批註，便點頭道：“這些東西我不太懂，你覺得合適就好?！?

“我急著讓天下人都光明正大稱你爲皇后娘娘。”凌雲(yún)在她鼻尖親了一口，“下月太久，我等不了?！?

“全天下人叫我女王不是更好？”容羽倩隨口說了一句，把欽天監(jiān)寫的摺子放在手裡把玩。

凌雲(yún)輕笑一聲，把她抱在自己膝蓋上坐著：“我叫你女王好不好？全天下稱呼我爲皇帝，而你是我的女王，我就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皇帝?！?

“不要臉，”容羽倩搓了一把他的臉頰，跳下他膝蓋，“這些東西我看著就頭疼，你還是自己操心去吧?！?

“你去哪兒？”凌雲(yún)抓住她的手。

“我出宮瞧瞧王府裡的人，昨天師父把寶兒送來就回去了，我都沒來得及好好和她說說話。”提到師父和孩子，容羽倩的雙眼都在發(fā)光，“快一年時間沒見，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過得怎麼樣？”

三婆婆和孩子於昨天已經(jīng)到了京都，而作爲凌雲(yún)的第一個孩子，也是皇長子，寶兒更是第一時間便被護送進了皇宮。

“放心吧，我派人好好保護著他們，”凌雲(yún)跟著起身，“我陪你一起去?！?

“別，”容羽倩忙把他按了回去，“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現(xiàn)在不適合出宮。鍾帝留下一堆爛攤子你要處理，更何況這事若是傳出去，說成我恃寵而驕，那到時候我上哪說理去？”

凌雲(yún)：……

這明明是他有意給藥王谷榮耀，怎麼到了遙遙嘴裡，就全然變了味？

“我們藥王谷要的是顯赫懶散，別人還不敢得罪的顯赫，但卻不想做管東管西，累死累活的外戚，這種事太費腦子，就我?guī)煾概c五味那樣……”容羽倩乾咳一聲，她覺得自己說話的時候，還是應(yīng)該給家人留點臉面，“你懂的。”

凌雲(yún)聞言失笑：“你別胡說八道，師父與五味挺好的?！?

“是啊，他們兩個是引領(lǐng)京領(lǐng)京都美味的標桿，”容羽倩嘖了一聲，“好啦，就這麼說定了，你多派幾個有臉面的近隨跟我出宮，也算是給我孃家面子了?！?

凌雲(yún)仔細考慮過後，便叫來了黎生、劉公公以及兩個信任的心腹，讓他們陪著容羽倩回逍遙王府?，F(xiàn)在容羽倩雖然還沒有進行封后大典，但是由於凌雲(yún)處處看重容羽倩的態(tài)度，殿中省急於討好新主子的宮人們，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了車駕，隨行護衛(wèi)與太監(jiān)宮女?dāng)?shù)量，都按照正宮皇后品級來安排。

容羽倩也不反對這種安排，這個時候她的地位越穩(wěn)，世人不敢去得罪藥王谷。

在踏上馬車前，容羽倩道：“五味他們是什麼時候搬回王府的？”

“娘娘，昨天夜裡陛下就安排人把王府收拾乾淨(jìng)，然後叫人迎了藥王谷一衆(zhòng)人回府，”劉公公躬身答道，“娘娘，陛下備下的禮也已經(jīng)裝上了，您可以出發(fā)了。”

“禮？”容羽倩愣住，原來凌雲(yún)還準備了禮，她這個做徒弟的只想著去見師父，反而把伴手禮給忘記了。

“嗯，走吧?！?